「皇後和太子殿下自是層層守護,事事小心,不過那些太監宮女應該不會有人關心他們死不死吧?那東西貼身放著自然會死的很快,可就算不貼身,甚至是在服侍的人身上——」
他下意識退了幾步,「小弟,小弟定當將二嫂之意轉達皇後」。
「果然還是三郎伶俐乖巧,不過三郎可得小心了,田國舅之事,若是你皇後姐姐知道了,再悄悄跟皇上說了,皇上一怒之下,」某人又露出自己潔白的小虎牙,「三郎啊,皇上還是不舍得罰我的,但你衛家,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他默了默,「二嫂教訓的是,三郎定當幫二嫂辦的妥妥當當」。
我眯著眼看他隨著微風吹拂不定的額發,「三郎,來,告訴二嫂,現在在想什麼?」
他勾起嘴角,苦笑,「在想二嫂果真不負聰慧之名」。
「可——惜還是不夠心狠啊——三郎,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是——算了,你怨好了,像我這般討人厭的人難道還想討所有人的喜歡麼?去吧」。
他沒有動,沉默半晌方緩緩開口,「二嫂,您一早知道去病是要走的?」
「是」。
「去病也一早知道自己是要走的?」
「是」。
他輕笑一聲,「原來啊,我說除了二哥和二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司馬驃騎將軍怎的就突然對小弟青睞有加了」。
「三郎,去病親近你自然有托你照看我的意思。但你如此惡意的揣測他對你的感情卻是不可原諒」。
「惡意揣測?」他又牽了牽嘴角,「去病走前囑咐了二哥一大堆,卻只跟我說了三句。一句是早年玉娘便讓我跟你多多親近,可惜我沒有放到心上,一句是,有二哥有皇上玉娘當可無虞,你便多逗她笑笑吧,我喜歡看她笑——」
我斂容,「三郎。你要那麼想我也沒辦法,但你也要仔細想想,去病會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的人?」
「那也要看是什麼目的,如果是為了二嫂,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三郎!」
他又退了兩步,「小弟告退」。
「三郎!去病已經走了。你這是侮辱他死後令名了?」
「小弟不敢」。
我又氣又急。「你到底什麼意思?你要是不願跑這一趟,我自己去就是,反正我早就跟衛子夫撕破了臉皮,如今托你也不過是怕你二哥不高興」。
他頓了頓,「小弟只是不知道為何二嫂不能體諒二哥一點」。
「你要我如何體諒?」
「至少不是現在這般與皇後兩頭逼他」。
「你不覺得你二哥應該暫斂鋒芒?」
「覺得,可二嫂還是不該逼他」。
「好,那你覺得我該如何?」
「我,不知道。也許,二嫂就不該出現。否則我衛家也不是今天這般一盤散沙的模樣——」
異時空而來的人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格格不入感,特別是像某人這樣徒勞的在歷史巨輪下掙扎痛苦的人,衛家三郎並沒有指責的意思,只不過是略帶迷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卻心口猛地一滯,哇地一口鮮血吐出。
「小姐——」
「二嫂——」
無慚毫不留情一掌劈開衛三郎,抱住搖搖欲墜的我,「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我搖頭,卻猛然看見自己發梢再次以可見的速度青絲變白,「快,叫洛兒來,點住我的穴道,全身,攔住大將軍,別讓他進來」。
無慚迅速點住我全身的穴道,拉起薄毯蓋住我的頭臉,「琉璃,守住小姐,半個人不準靠近,包括大將軍,小姐,別怕,我馬上回來」。
我全身僵直躺在床上,整個唯景軒一片寂靜,只能听到衛三郎略帶急促的呼吸聲,好幾次轉到我床邊欲揭開毯子,卻又中途收回。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當然鑒于某人比較遲鈍,其實也許是一點感覺沒有的,畢竟是早就準備好了事啊,等待死亡,其實也是滿優美滿有情調的一件事……
「小姐,洛兒來了,」無慚伸手解開我的穴道,艾洛低聲驚呼。
「慌什麼?快幫小姐運功」。
暖暖的熱流從背心慢慢輸入,等艾洛悶哼一聲軟軟倒下時,我終于緩緩睜開眼楮,轉身模了模他的臉,「洛兒,委屈你了」。
他虛弱一笑,「為小姐,應該的」。
「無慚,帶他下去休息,讓人好生伺候著」。
「小姐沒事了?」
「沒事了,你可得幫我好好補償洛兒,去吧」。
我知道衛三郎一直默默在旁邊看著,可卻實在沒力氣招呼他,模了模簡直能去拍飄柔廣告的發尾,自嘲一笑,徑自月兌了外衣躺了下來。
等我再醒來時,入目便是夜明珠淡淡的光輝,衛家三郎俊美的臉龐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二嫂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嗯了一聲,他轉身出門,琉璃捧著熱水等物服侍我梳洗好,他又托著個托盤進來了,笑道,「正好小弟也餓了,在二嫂這蹭點好吃的」。
小半碗粥吃下去,感覺胃里舒服了很多,某人立即沖著那看起來就超有食欲的點心去了,狠狠咬了一口,舒服的直嘆氣,「三郎,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都請你不要跟你二哥說」。
「二嫂,怎麼了?」
「四字以概之,回光返照」。
「怎,怎會?」
我自嘲一笑,「怎麼不會?」
「是二嫂那個什麼第十層內功?」
「是,花間派第十層內功心法,名曰落花成冢,繁華盡處便是死亡」。
他的聲音尖利起來,「那二嫂為何還要用?二哥難道還會在乎那一點點的美貌?」
「不用,只怕死的更快,三郎還記不記得那次在去病的別院,他不肯讓我睡覺?」
他點頭,面色陰沉。
我又是一笑,「他以為我不知道,他怕我睡著,不過是怕我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自從河西一行,我睡著了就再也喚不醒了」。
他手中的竹筷啪地斷為兩截,「怎會那樣?」
「我也不知道,多半是積重難返吧,我在河西受了傷,之後就那樣了,再加上你的好姐姐一場刺殺,不是花間派的內功一直詭異,我此刻怕是早就在黃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