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德一襲黑衣,在抱元殿中不停踱步,一副等不急的樣子,這是他第一次來黑河峰上,卻無心留意周遭的風景,揮退旁人,只留下齊休一個。「你當年答應過的事,還算不算數?」劈口就問起齊休最不願面對的事,連寒暄似乎都等不得了。
當年齊休將和趙良德交談的內容全部告訴了楚奪,對方明令自己繼續死死跟隨趙良德,根本不給選擇的余地。如今索性充充大頭,斬釘截鐵地答道︰「當然,我楚秦實力雖然低微,但從不會做那種出爾反爾之事。」
「好!好哇!」趙良德全無往年間閑坐殿中,受各路修士輪番朝拜的那副氣度,听到齊休這話,一拍大腿連聲說好,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果然還是親家靠譜,那我再不廢話,到時候你們楚秦門出十個人,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發動就在旬日之內,你們哪都不要去了,等消息罷!」說完這話,轉身就走,急得和什麼一樣。
「等等!」齊休雖然別無選擇,但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放他就走,躬身一禮,「還請趙前輩明示一二!」
「哎呀,沒什麼好明示的,現在還不能透露是跟哪邊開戰,總之等我來接你們,只要到時候你們能出十個人,幫我做過這一場,天大的好處等著你們!你的黑河連凡人容身之地都沒有,難道真不想要一片山清水秀,魚米俱豐的所在?只要此事一了,我包你如願。」趙良德邊步履匆忙,不耐煩的走出門口,騎上一只純色的黑鷹。
齊休顧不得地位之別,趕忙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他,「好歹讓我知道,不是對與我楚秦有恩的動手吧?」
趙良德笑了,「對你楚秦有恩?我腦子有洞去和南楚門,齊雲派開戰麼?放心,不但無恩,說不定還有過節,更不是什麼大危險,我不會害親家你的,不為你們想,我還要為我家的後輩想呢!你們主要就是搖旗吶喊,壯壯聲勢,我也沒淪落到真要依靠你們的武力。」然後再不管齊休,一催黑鷹,心急火燎地飛走了。
既然動手就在旬日之間,已沒有多少時間給齊休仔細準備,就算算上還未正式入門的白慕菡,才五歲的李探,總共才十三個人,一次就要出動十人,幾乎就是傾巢而出了,第二天也顧不上張世石新婚燕爾,把全部人拉到楚秦觀中議事。
余德諾面色灰白,嘴唇都害怕得不住抖動,「這好好的,怎麼就要和人性命相對了呢?」
展元也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為趙良德這種過氣之人送命,不值啊!」
張世石就是看不慣他們這樣,立刻反駁︰「既然掌門師兄早已應下這樁事體,再說這些也是無用。」
齊休把袍袖一揮,沉聲說道︰「就是這個理,不要再討論去不去了,我的意思,世石你剛剛娶妾,和李探一起留下,而且我要是有什麼意外,你也能代替我照顧宗門。」
張世石昨晚剛品嘗到男女歡娛的滋味,正是迷戀的時候,雖然對齊休的建議有些心動,但還是一口拒絕了,「我的重土盾對正面防御很有用,這種時候怎麼能躲在家里,我去大家都能安全些,讓何玉留下吧,他前程遠大,不能出什麼意外。」
「我也去,說不定還能再得些緣法,古吉上次擂台上本源受損,一直有些體虛,讓他留下吧。」何玉上次擂台賽後,不僅獲得了越過練氣第二檻的契機,而且還領悟出一招威力強大的本命天賦,對于一心求證大道,已經練氣七層的他,這種事他反而求之不得。
「我不會留下的,你別說了。」古吉也拒絕留下,說來說去,大家都不願獨留,余德諾雖然不情願,但做為門中修為最高的人,又是外來修士,他要說願意留下只怕日後在門中也呆不下去了,所以也表示拒絕。
「也別爭了,大家一起去不就行了,左右多一人少一人的事。」黃和出了個主意,大家紛紛贊同。
齊休卻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萬一出什麼意外,楚秦門就絕了戶了,這可是他萬萬不願見到的。
「我說一句吧。」白慕菡冷眼旁觀許久,見這些大老爺們兒爭半天爭不出個結果來,忍不住開口表達自己的意見︰「展元看守坊市,山門留一位練氣二層的同門加上李探,我去。」
展元怎會同意︰「哪有老婆出去拼命,自己呆在家的道理!」說得白慕菡俏臉微紅,畢竟兩人現在還未正式成婚。
她偷偷掐了展元一把,繼續說道︰「我的想法是,既然是與人作搏命之爭,那麼務必如獅子搏兔,不能留一點余力。那麼修為越高的越是要去,我練氣五層,說什麼也比展元高些,他常年忙著庶務,長處不在爭斗這里,何必帶他去呢?」一席話說得展元面紅耳赤,連聲嚷嚷不對,不是這個理。上次擂台賽的丟臉表現是他一生的痛,卻沒成想被未來的妻子當那麼多人面揭出來講,一時有些下不來台。
齊休卻听出幾分道理,既然要爭斗,的確就不能再想著留手,白慕菡是築基修士之女,眼界畢竟高些,終于做下決定,「那慕菡就一起去,展元留下看守坊市,……」目光從秦唯喻身上掠過,這個笨笨的弟子干活雖然賣力,爭斗起來也是無用,本來留他最妥當,但是如果真有意外,張世石之下,他是屬意展元接任掌門的,秦唯喻由于特殊的身份,要是留下說不定會是個隱患,不如帶在身邊。「虞景,李探留下來看守山門,其余諸人也同去。」
展元還待再爭,齊休這次決心一下,根本再不容他反對了,再爭也是無用,只得轉而用自己商業上的長處,幫門中拼命變賣些平常用不著的物事,換回各種利于搏殺的符篆法器。不同于上次擂台賽,這回是真的要以命相搏,而且連誰是對手都不知道,門中上下全部動了起來,盡一切力量為之做萬全的準備。
「這是一階陣法偽四象幻陣的陣盤,這種陣法雖然各方面平庸,但布置起來最是簡單不過,只要東西南北中五塊陣盤放對位置,立刻就能生效,還算是全面,最利于群戰。」
展元一邊解說,一邊將幾樣布陣器具遞給張世石,張世石也真誠道謝,事到如今,兩人有什麼嫌隙都要放下了。
十天之後,趙良德派來接應的銀背馱鰩緩緩降落,終于到了要出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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