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坊市,一男一女兩位年輕練氣修士,剛從一家鋪子里走將出來,男修跟在女子身後,神色十分不耐,一路抱怨︰「明明知道這擂台賽快開了,坊市里的東西都貴上三分,還硬要買。」
女修撅著嘴,嬌聲回道︰「我難得出來玩一趟,這個不讓買,那個不讓買,我是嫁給了你還是怎樣?早知你是這樣小氣的人,我找華哥哥陪我出來玩。」
男修一听,氣得跳起腳來,五官都扭曲了,「華哥哥,華哥哥,叫得這麼親熱,那你去找他好了!」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站在街邊拌嘴。忽然不遠處一位赤袍修士,對行人高聲喊道︰「大家快去老街看看?齲﹞?乩系晷驢??櫚グ椴藎?椴枳 蓿?ㄍn耪塾嘔藎?褂兄??奘孔?菁?ㄎ鍥罰?錈蘭哿盼奩郟?p>街上人流听說有便宜貨,不知不覺都往老街方向移動,小情侶也听得意動,終于停住了爭吵,順著一道去了。到那一看,本來陳舊破敗的老街上,一座外觀像條長凳的‘兀’字型全新建築聳立,一字型的跨樓從老街狹窄的街道上方跨過,下方一樓兩處店鋪,一處擺著靈草靈丹等各類雜貨,一處臨時設置了和當鋪一般高高的櫃台,一名威嚴的赤袍修士一邊隨手鑒定物品,一邊和旁邊的女修說著話。兩處前面都排起了長長的人龍,物美價廉之言,應該不是虛假。
「你排那邊,我排這邊……」
兩人看排隊的人越來越多,連忙各選一條人龍後面站定,男修緊緊攥著懷中一枚銅錢,好不容易排到了,听到櫃台後面赤袍女修正說著︰「多羅信的那處店鋪租約也滿了,我好好想了想,靈丹靈草靈茶實在是競爭不過那些大宗門,索性通通收了,日後專心經營旅店生意。」
從懷中模出銅錢,遞進櫃台,那築基修士上手掂了掂,便丟還了回來,口中說道︰「一階下品,鎮尸銅錢,能鎮壓尸變不久的各類陰尸,承惠鑒定費一枚二階……」
男修一張臉就垮了下來,沒想到自己偶然獲得,一直當當寶貝貼身收藏的這件法器,竟然如此無用,垂頭喪氣付了錢出來,等那還在購物的女修去了。
築基修士正是齊休,眼看擂台將近,照例將仙林老小,全都帶到黑河坊中游玩,順帶趁著人流匯聚,賺些外快。對身邊的白慕菡問道︰「那你具體如何打算的?」
白慕菡回道︰「二樓已全部打通,以後全做客房,願意住在我們這偏僻之處的修士都好清靜,一樓就不能再做人來人往的生意了,一間用來迎客,還能擺幾張桌子賣些吃食,只做旅店中客人的生意,另一間一樓做雜貨鋪子,和二樓客房隔斷,只寄售我楚秦出產……」
以前展元想著大干一場,結果競得多羅信的十年租約後,正好踫上了黑河坊之亂,十年下來,除了保本,並沒有賺多少,展元的命還丟了。和那些大宗門競爭,一來得罪人,二來實在是慘淡維持,白慕菡也涼了心,準備趁擂台賽的機會,將存貨出清,以後專做住宿生意。
齊休想了想,便一並同意下來,小宗門生存之艱難,自家幾十年下來,深有體會,現下只有低調隱忍,修煉內功一途了。
幾天鑒定下來,竟然賺了不少靈石,直到引來萬寶閣派人關切,齊休得罪不起,便收了買賣,一心帶著敏娘?兒逛街。這一個十年的擂台賽還是老樣子,並沒多少新鮮變化,齊休帶著門人在比武場中二等宗門的位置坐下,依然的人聲鼎沸,看到的還是那幫老面孔,簡直就和鬼打牆一般。
白沙幫的沙空鶴已然築基,笑吟吟地湊上來,開口竟叫齊休做‘小齊’,「你家何玉呢?怎沒見?」
齊休看他那樣子,分明是早知何玉叛門之事,專門來取笑自己的,站起拱拱手,回道︰「何玉早已離開本門,難得道友一直記掛著。」
「哼哼,你什麼東西,也配稱我道……」沙空鶴冷笑到一半,突然面露驚容,「咦!?你竟然……也築了基!?」
齊休笑而不答,沙空鶴落了個沒趣,垂頭搭腦回去了,每隔十年,他就要找上楚秦門受一番打擊,也是衰得很。楨陽劉家家主也過來打了個招呼,他家那個一直往齊休跟前湊的劉易,見齊休已成了築基前輩,再不好意思過來打攪。
第一天練氣散修大比,眾人看得十分盡興,特別是空問和尚,他雖然見多識廣,但從未到過死亡沼澤以北,看啥都覺新鮮,不時還出言點評一番,齊休見他預測戰果都十分的準,偷偷押了幾把,竟小有斬獲,自家荷包因此鼓了不少。
擂台賽第二天,楚秦參賽三人第一輪即全遭淘汰,雖然打出的內容都可圈可點,但踫到各家練氣後期精英,還是差距太大。
擂台賽第三天,楚秦諸人看著下方各家修士打生打死,心情都十分輕松。齊休正和空問和尚點評場中比斗的兩人,突然整個比武場一陣騷動,人們紛紛互相交頭接耳,似乎在傳達著什麼訊息。
「怎麼了?」
楚秦諸人面面相覷,都有點模不著頭腦,齊休剛想叫沈昌去打探一二,白慕菡已從店鋪里找了過來,神色蒼白,遞過來一張大大的告示。
沈昌拿起告示,朗聲讀道︰「散修召集令……」
「本人盧士洛及家族,自今日始,正式退出器符盟,並宣布不再受三家議和條約之約束……」
齊休心里咯 一下,盧士洛是器符盟的金丹修士,第二次天引山大戰,他家吃魏家的虧最大,本山都被燒了,自己又受了重傷,如今這麼激烈地擺月兌合議的約束,難道想單挑魏家不成!?
「明示各位宗門弟子,散修同仁,見我告示之時,則天引山已入我手……」
天引山丟了!?魏家自奪得天引山之後,經營許久,一來天引山的位置扼住器符盟前進山都山的咽喉,二來天引山下有個小雷系靈脈,雷系護山法陣的威力巨大,便于防守,器符盟傾盡全力都沒打下來,怎麼忽然無聲無息地就丟了?
「山都魏家,屠我山門,戮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
「特昭示我白山所有散修同道,山都魏家境內所有,爾等皆能自取之,山門靈地,靈礦靈田,爾等各憑其力,奪之,皆受我盧家承認,奪一山,則為山主,屠一門,則為門主……」
「魏家覆滅之後,我盧家還另有報答……」
齊休猛地站起,尖聲喝道︰「不好!仙林只怕有危險!」
別看魏家和器符盟打成了平手,那是器符盟結構松散,效死力的也不過是他家盟里的核心宗門,若是將器符盟周邊所有散修和小宗門算上,勢力不知比魏家龐大多少,這個盧士洛,要是真能鼓動起這些散修和小宗門,魏家必定處處烽火,顧此失彼,仙林也難逃厄運!
消息在比武場內到處傳播,不時已有散修退場,是不是去響應這紙召集令還未可知,廣匯閣金丹修士氣得臉都成了豬肝色,暫停了比斗,沖進器符盟包間里面質問去了。
魏家也剛剛得到消息,許多修士從包間里沖出來,一家一家地找在場的山都宗門,「老祖命你等速回自家門里守備,听候征召!」齊休很快被找到,一名魏家修士丟下句話,又去通知其他宗門去了。
「怎麼辦?」眼看才消停了三年,大戰又將再起,楚秦眾人心情哪好得了,沈昌狠狠將告示丟在地上,又踩了幾腳,說道︰「黑河坊受廣匯閣保護,眼下最是安全,若是這就回去,或是被利欲燻心的散修圍攻,或是去做魏家炮灰,都沒好下場!」
齊休也急得團團轉,一時沒了主意,穆家的穆荀忽然出現,把他拉到一旁,低聲說道︰「眼下形勢不明,你做何打算?」
「我沒了主意,道友以為如何?」
齊休反問道。穆荀神色一黯,回道︰「我家大業大,是舍不得丟的……」很快又圍攏了幾家魏家所屬的小宗門修士,七嘴八舌沒個定論,把齊休的頭都吵昏了。索性帶著全家老小,退到自家產業里,剛想冷靜冷靜,仔細考慮,魏家修士隨後又追了過來。
「齊掌門你看……」魏家修士將眾人支開,只留齊休在屋里說話,鋪開一張山都地圖,說道︰「你家楚秦上次在南方防線守備有功,我魏家早想封賞,仙林坳在此,這里,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魏家修士指著仙林坳圓形領地的周邊幾處,「這些地方便作為上次出戰的封賞,你看如何?」
「切!」齊休心里一陣冷笑,自家本來在南方防線出力守備,又滅了羅家一個小宗門,本來有所獎勵是應該的,魏家卻揪住莫家祖孫投敵之事,把封賞給賴了,更別說魏成乾還訛了自家八十枚三階靈石,眼下卻巴巴地來想做好人,已是漏了怯。
「天引山真的丟了?」根本不搭理對方的示好,出言反問道。
「呃……」魏家修士面色閃過一絲尷尬,回道︰「是的,我家被合議所惑,放松了戒備,盧士洛又收買了里面外姓修士,天引山的確已不在我們手中!不過!」魏家修士話鋒一轉,「器符盟其他金丹已被廣匯閣勒令不得參與,憑他盧士洛一人,與我魏家對抗,根本是以卵擊石!天引山回到我魏家手中,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你們楚秦只要回轉山都,我魏家日後還有厚報!」
「哼哼,回了山都,就由不得我了。」齊休心里暗暗吐槽,任憑魏家修士軟硬兼施,就是死不松口,把他應付走人,沈昌又進來稟報說,有位盧家修士來找。
「盧家!?」齊休心中一沉,這盧家連自家這種小宗門都計劃到了,可見準備得有多細致,連忙出去見盧家來人,兩家說客路子竟然都相似,說不兩句,就鋪開一張地圖。
「齊掌門,您看……」盧家修士指著器符盟東北邊一處山峰,勸道︰「我盧家謀定後動,魏家覆亡已不久矣,只要你不回轉山都參戰,我盧家不但保證你的損失全部賠補,凡人領民不受戕害,戰後還將此處轉與你楚秦,這里可比你那小小仙林坳要好上不少,離你家黑河更近,如何?」
盧家修士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提出條件後就不再相逼,齊休推說要考慮考慮,他便拱手一禮,告辭離開。
「掌門師叔!救救我家老頭子吧!」兩家修士剛走,余賞進來一頭撲在地上,哭訴不休,這次出來,余德諾在家看守山門,若是不回去,他估計是難以保全自己了。
好不容易把余賞勸起來,白慕菡等人又一股腦地涌了進來,沈昌惶急地大聲道︰「不好了!外面有消息說,已有不少散修響應了盧家的號召,在黑河到山都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要截殺我等回轉的修士!」
「這……」
齊休一**跌坐在椅子上,「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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