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凌止水緊緊箍著少女的腰,唇上輾轉反側。言傷只掙扎了一下,隨後便不自覺的張開了唇任他吮吸。
他吻得那麼用力,似乎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用這樣的方式留在身邊。
有時候越知道不可能,反而會掙扎得越劇烈。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唇上傳來一陣痛癢,言傷終于回過神來。眉頭輕輕的皺了皺,嘴里充斥著血腥味。
她試探著推了推,他輕易地被她推開。
他凝眉看著她,劇烈呼吸著。頭發*的沾著幾片樹葉,臉上掛著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那血跡一直往下流淌,直流到他的嘴角,他的下頜,沿著消瘦的下巴隨雨水一起滴落在地上。
鮮紅的顏色比起他身上大紅色的喜服來,竟是絲毫不遜色。
「凌大哥,你還清醒麼?」
他點頭。
「清醒著,穿著喜服吻我,你果然還是在可憐我麼?」
他沒有搖頭,只是抿了抿唇,緩緩地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噗通,噗通。
那里跳得很劇烈,應該說,是超出正常界限的劇烈。
「……好快。」
她不知不覺已經忘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怔怔的望著他胸口那一塊。那里因為劇烈的呼吸而起伏著,手下的他的心快速跳動,明明表面上是波瀾不驚的一個人,卻擁有那樣溫熱的,劇烈跳動的一顆心。
她看著他的胸口,他深深看著她。
半天,她抬起頭來,眼楮里有晶亮濕潤的東西在一閃一閃,好像馬上便要滿溢而出。
「凌大哥,你的心是因為我,才跳得那樣快對不對?」
「是。」
「你也曾為別的女子,心跳得那樣快過麼?」
「不曾。」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吸了吸鼻子,艱難的抬起另一只手,和左手放在他的胸前,小心翼翼探索著他的心跳,「凌大哥,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
他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半晌,他張了張嘴︰「……是。」
那一刻,眼前的少女忽然受驚般將手從他的胸口上挪開,她的睫毛被雨水染得沾滿水珠。用力眨了幾下眼,睫毛上的水珠便掉下來,她退了兩步,望著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不要听你因為可憐我才說的謊話,這樣的謊話雖然好听,但是太虛假了!」
「我沒有騙你……」
「沒有騙我。」她重復了一遍他的話,依舊維持著那樣似笑非哭的表情,「沒有騙我又怎麼樣呢,你說你有未婚妻,我便離開你身邊,結果你偏要和她一起找來我身邊給我難堪。我困在這里,本來是死是活跟你都沒有關系,你本來就不該來,就算我怎樣的盼著你,你不來我又能怎麼樣呢?但你偏偏來了,穿著新做好的喜服,凌大哥,你穿著跟別人成親要用的的喜服,跟我說你喜歡我!」
最後一句話,少女幾乎是哭喊出來的。
她的身形單薄,衣衫濕透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她的發絲散亂著,有幾縷被冷風吹得在臉頰旁邊輕輕拂動;她的眼神哀婉,就那樣直直的盯著他,直盯得他的心越來越涼,到最後徹底涼透。
他不再說話,只是緩緩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少女冰涼的手一顫,隨後便緊緊反掐住他的大手。
他的手是炙熱的,她的手卻是冰涼的。
她撲進他的懷里開始嚎啕大哭,他僵了僵,動作輕柔的撫了撫她的頭。聞到他身上皂角的味道,她一咬牙,忽然就發瘋般開始用力的撕扯他的喜服。
「撕掉!全部都撕掉!」
「凌大哥不適合穿大紅色,看著好刺眼啊」
「撕掉就可以了吧,撕掉就可以重新開始了吧?」
「凌大哥,你回答我啊,只要我把你的喜服撕掉,你就成不了親了吧!」
他垂著眸一動不動,任眼前少女大力撕扯著他的衣服。
她哭著扯掉了他的腰帶,扯開他的衣襟,將那身新做的喜服踩在腳下,這才肯抬頭看他。只這一眼,她的眼淚又出來了。她指著他束好的頭發,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發帶……為什麼怎麼扯也扯不下來呢……為什麼還剩下發帶,我扯不到……凌大哥我扯不到怎麼辦!」
凌止水身上只剩一件褻衣,在雨中很快地濕透。他只覺得體內一股寒氣升起來,那樣熟悉的帶著寒意的痛,痛得他幾乎沒辦法繼續站立。
但他看著她哭得不知所措的臉,低了眸,緩緩伸手從頭上摘下了那條大紅色的絲綢發帶。他的黑發傾瀉下來,披在肩上,輕輕松開手,那條發帶便落在了地上,染上了地上的泥濘。
他嘴唇蒼白,伸手去模她的頭,動作是極細膩溫柔的︰「莫哭。你看,現在我身上什麼紅色都沒有了……」
剛說完便覺得一陣痙攣,他支撐不住身體,單膝跪在了地上。眼前少女驚叫一聲撲到他的面前,用兩只冰涼的小手捧起他毫無血色的臉。
「凌大哥!你的寒毒犯了是不是,你的寒毒……這里沒有熱水,我給你生火可以麼,還是要我抱著你……」
耳邊傳來她的哭音,他身上痛得難以忍受,但心里卻覺得莫名的快樂。好希望能更痛一些,讓她再多擔心一些。她會擔心他,這事實叫他覺得心里酸得發疼。
「莫慌……」他抓住她在他臉上胡亂踫著的臉,「帶我回你方才待的山洞,然後生一堆火……」
听到他的話,她的眼楮里終于慢慢又有了光彩。
用力吸了口氣,她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向山洞走回去。
「凌大哥,你莫怕。」她瘦小的身體打著顫,言語間的語氣卻是篤定的,「我知道你寒毒發作時需要什麼,我絕對不會讓你難受的。」
明明痛得已經連面部表情都扭曲了,但他的話語里竟也莫名的沉穩︰「寸心,莫哭……」
她抬起袖子瀟灑的從臉上一拂而過,聲音里帶著哭音︰「我才不會哭,有什麼好哭的呢?知道你要成親了我也只是喝了幾壇子酒就睡了過去,現在你只是寒毒發作,難受的是你,我有什麼好哭的!」
他痛得扭曲的臉上浮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來。
「對,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要哭。只要死的是我,不是你,那便沒什麼好哭的。」
她的身體一顫,隨後哭音更厲害了︰「這個我不敢保證,你死的時候也許我會哭,也許我不會哭,我會直接隨你而去。」
「寸心,不必……」
話未說完他便靜默了下去,本來有力的手指也軟軟的垂下去。
他昏過去了。
言傷側過頭,正看到他因緊緊咬著牙而顯得格外猙獰的臉。
那張猙獰的臉上還有幾道難看的血痕,但在她的眼里,卻莫名覺得那是她看過最好看的一張臉。
努力地深呼吸,停住哭泣。
她將他扶回山洞,月兌下他的衣服,將他健碩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又月兌了自己外面的濕衣服,除下里面還干著的貼身衣物給他蓋上。
生火,隨後出去找解毒要用的花。
找不到以前為他解毒時用的那種紫色花,只摘到幾朵淺粉色的小花。但言傷想這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因為以前為他解毒時用的便是剛巧放在一旁的紫色花。大約他需要的不是特定某種花,而是植物的生氣罷了。
路過方才掉下去的地方,言傷站住了腳步。
那樹叢掩映下竟有個深不見底的洞,她掉進去以後那洞便被樹枝掩上了,她整個人堪堪掛在洞壁上,緊緊抓著上面一棵粗壯的野草,上面滾了些石頭下來,砸得她幾乎放手。但有一瞬間不知怎的,砸下來的石頭忽然就變少了,她听到他嘶啞著聲音,絕望般叫她的名字。
那聲音不像是屬于她見過的永遠冷淡疏離的凌止水,倒像是另一個人的聲音似的。
她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爬上去,卻正看到他疲憊的閉著眼,背對著向他刺來的劍,一動不動。
那時,他的表情分明是不打算活了。
一瞬間心刺痛得難受。
言傷握緊手上粉色花束,視線落到被她情緒失控時扒下的喜服上。
那件喜服染了泥濘,就那樣掉落在那里,被雨水慢慢的潤濕。
心中一動,言傷撿起了那件喜服。
「啪嗒」一聲,從喜服里面掉出一顆光彩奪目的夜明珠來,正是她逃跑時丟的那顆……
她的眼淚忽然就又落了下來。
言傷抓了喜服,轉身猛跑回山洞,她抓住昏迷著的凌止水衣襟使哭著搖了搖,直到他被搖醒。
「……怎的又哭了?」
醒來的他沒有發火,他壓抑著臉上扭曲的表情,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淚。但她只是將那顆夜明珠遞到他的面前。
洞外小雨微微,潤物細無聲。
洞內她流著淚,咬著唇低頭看著他。
「凌大哥,我再最後問你一次。我愛慕你,你明明也愛著我。現在,你告訴我,你是願意娶我,跟我一起跪在朱璇姐姐面前,用一生向她道歉。還是你要娶她,然後你們燕爾新婚,我一個人回到霸雲山莊墓里去,陪我的娘親孤獨終老,我們再不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看到這里的妹紙好棒。
春嫵妹紙,北念妹紙的地雷收到了,模模大。
邪魅一笑看到這里的妹紙,都可獲得作者為你生孩子的機會一次。
話說這里是存稿箱,作者從上午開始就完全沒有勇氣上來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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