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委常委會議室,李又兵正主持召開黨政班子成員會議。李又兵說︰「農民鬧事的事件基本平息,那幾位找麻煩的記者經過宣傳部的同志耐心做工作,也表示不再給我們添亂,因此我們得以抽出時間和精力討論如何收購科技種養產品的事情,大家就此事議一議吧。」
副縣長陳大江說︰「事情還沒我們想像的那麼好,雖然農民不再到縣城鬧了,但據我所知,他們準備赴文州市甚至赴省城。」
李又兵說︰「真不該把人給放了,現在反而壯了他們的膽。大江啊,這事你給我盯緊點,千萬不可讓他們越級。通知各有關鄉鎮,哪個鄉鎮的農民越級了,哪個鄉鎮的黨政一把手負責。」
蔡學良說︰「把人放了是對的,要不能更加激起民憤。現在的關鍵是將農民手頭的農產品給收購過來,否則我們如何堵得死他們的路,堵是不行的,關鍵是疏。」
李又兵說︰「這道理誰不知道,可是真正出路在哪里?」
吳地壽說︰「文州市不是就要組團到廣州招商嗎,我看這是個機會。」
蔡學良說︰「這正是我所考慮的。我想我們先把別的項目放一放,向客商重點推介天麻、仙人掌、梅花鹿,或許會有客商感興趣而前來收購。」
李又兵點點頭,「就這麼定了,請招商局會同種養辦、農業局等單位把科技農產品推介項目認真做好,然後請蔡縣長親自帶隊隨文州市招商團去一趟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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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爺爺病危,春子攜蔡芬連夜趕回了牛磨村。
就在這天深夜,爺爺永遠閉上了雙眼。臨死前,他拉著春子的手說︰「我們家從沒有做過對不起眾鄉親的事,你破了例。」說著,長嘆一聲,老淚縱橫,再想說些什麼之時,卻已不可能,這位淳樸的老漢最終帶著深深的遺憾離開了人世。
跪在爺爺的遺體前足足一個多小時,春子始終沒有說一句話。蔡芬看著雙眼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的春子,心痛萬分,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陪著流淚。大伯和父親起先是責備春子之過累及親人,至使爺爺含恨而死,後見春子已是十分悲痛,便又反過來開導于他。
然而春子一直沒有起身,傷心的他無法原諒自己。春子心想,盡管自己主觀上一心想讓鄉親們走上致富之路,但事實上失敗了;盡管這失敗不是自己之過,但眾鄉親的確是在自己的推廣宣傳下走上失敗之路的。也難怪鄉親們要將矛頭指向自己,更難怪爺爺會因此而傷心失望,最終加速了本已體弱的他走向生命的盡頭。春子知道,爺爺的提前離去,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送葬的路上,春子親眼目睹了鄉親們對自己蔑視的神情,親耳听到了鄉親們對自己不孝的指責,他感到了一陣陣徹骨的悲涼。就在當天晚上,小六子的家人又闖進了春子的家門。
小六子的父親是一個木匠,叫牛順保,他指著春子說︰「老爺子剛過世,我們本不該就來打擾,但我兒子被公安打折了一條腿,沒錢去治,你說我能坐得住嗎?」
春子大伯牛樹才火了︰「你也知道他爺爺剛過世,就又急著來鬧事,你們也太霸道了,如果想打架,我們奉陪。」
牛樹人也說︰「我爸就是被你們一幫人三番五次的來鬧給氣死的,沒叫你賠命,倒還想來耍無賴,以為我們好欺負不成?」
牛順保並不示弱︰「老爺子過世,是怪他有個能蒙帶騙的孫子,還想算在我的帳上,沒門。他老婆秋芽也跟著幫腔︰「別以為當了干部就了不起,就可以叫公安亂抓人,還打人,哼,賠醫藥費來!」
春子大叫︰「我沒叫公安抓他,別冤枉人!」
「冤枉你?」牛順保老婆現出潑辣像︰「鄉親們都看到了,還想賴?難道說你在村里宣傳什麼科技種養叫人上當受騙也是冤枉你了。我早就說過,你這個人看上去忠厚,實際上和一樣。」
「我媽怎麼了?我媽怎麼了?」春子跳將起來,眾人連忙拖住。春子便用手指著她說︰「你怎麼罵我都行,就不許將我媽扯進來!」
牛順保的兄長見春子圓瞪雙眼,連忙打圓場︰「秋芽不是那意思,她只不過擔心小六子的傷,說錯了話。」接著又說︰「我們只是想到這兒拿些醫藥費,早些治好小六子的傷。你們也知道,他家里幾個錢都拿去種了天麻,現在一分也沒收回,確實很難。」
春子听到這,怔住了。半晌,他進屋打開提包,取出一千元錢拿給牛順保的大哥,說︰「我這只有這麼多錢,拿去用吧。但請記住,小六子被抓、被打,絕對不是我的意思,你們再不要來找麻煩了。」
秋芽听了不服氣︰「誰說不是你的意思,都有人親眼看見是你叫公安抓的人。」
蔡芬在一旁氣不過,說︰「他真的沒有叫公安抓人,如果你們再要鬧下去,就真要叫公安了。」
旁邊有人扯秋芽的衣角,說︰「算了,她是縣長的女兒,說不定真叫公安把咱們全抓走,我們還是回去吧。」
秋芽想想也有些害怕,但邊走還是邊嘟嚷︰「仗勢欺人,還會遭報應!」
眾人也漸漸散去。
春子坐在椅子上,痛苦地閉上雙眼。牛樹才過來說︰「你干嘛給他錢,根本不關你的事嘛!」蔡芬也說︰「就是。他們是欺軟怕硬。」
只見春子有氣無力地說道︰「畢竟他們家種天麻貼進去不少錢,的確有困難。」說著,睜眼看著蔡芬︰「現在只希望爸爸從廣州帶來好消息,否則我都不知道今後還會發生什麼事?」
牛樹人走過來對春子說︰「如果這事不盡快解決,我們家徹底完了。」
果然在安葬爺爺後的第二天,就有不少村民來到了春子家,有指責他騙人的,有讓他賠償損失的,七嘴八舌,亂哄哄一片。
一個老漢說︰「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會干出對不起鄉親們的事。」
有人接過話說︰「人會變的,特別是當官的人,說話沒個準,只顧自己撈。」
一個中年男子說︰「你是不是得了人家好處,要不然為啥那麼賣力幫人家宣傳?」
「春子絕對是個好人!」門外突然進來一婦人,只見她高聲說︰「我們不能因為有好處就將人家捧上天,有困難了就把人家打入地,難道他去年是好人,今年就一下子成了壞人?要知道,他自己家、大伯家都種了天麻、仙人掌,難道他會壞到連自已親人也不放過?」一句話說得大伙沒了詞。
春子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大聲說︰「事情還沒到絕望的時候,縣政府已經派人到外面招商,說不定我們的農產品就快找到銷路了。」
「是啊,我們還是再等等吧,都涌到春子家有什麼用,他有那麼多錢給大家嗎?」那婦人又說。
又是一陣七嘴八舌,但不久便有人漸漸離開了,最後只剩那婦人還在屋內。春子走到她跟前,輕聲說︰「楊丹,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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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又兵坐在他那可以旋轉的老板皮椅上,一雙腿擱在寬大的辦公桌沿,正閉目靜思,突然電話鈴響了。「李書記,我們就要坐上返程的飛機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家企業有意收購我們的農產品,事情比料想的還糟啊!」打電話的是赴廣州招商的蔡學良。
李又兵說︰「蔡縣長,多動腦筋呀,怎麼一點收獲也沒有?」
「不是沒有收獲,有一家企業願意投資3000多萬元在我縣搞水面開發。」
「唉。」李又兵一聲嘆息︰「你還有心思去弄其它項目?」
蔡學良說︰「來一趟不容易,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
李又兵放下電話,將頭重重地靠在皮椅的靠背上,點燃起一支中華牌香煙,沮喪地吐著煙圈。
「咚咚咚……」響起了急促地敲門聲。
「進來。」李又兵有氣無力地說。
來者氣喘吁吁地走到李又兵辦公桌前︰「李書記,我們被人耍了!」
一句話說得李又兵不免有些心驚膽寒,難道真是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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