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遠听到林圓的說話後愣了一下,接著握住林圓那微顫的手,勾起了像往常一樣的笑容︰「對不起!差點忘了阿圓也是個厲害的人!」
感受著手中的暖意,林圓清晰地感受到自陳思遠那里傳來的堅定決心,心里的恐懼似乎減退了點。
「別開玩笑了!我不相信你們能一起面對,人是自私的生物,只要自己沒事就好了,你們也是這樣想的吧!就算看見別人被往死里欺凌,還是見死不救,這就是人類了!」李子龍那染了血漬的臉孔詭笑著,「人類真是污穢不堪的生物,把上一代的錯毫無原因地放到下一代身上。因為是罪犯的孩子,所以被怎麼樣都沒問題。因為是壞人的孩子,所以該死。」
听著李子龍的話,林圓心里生出了悲涼的感覺。李子龍是個悲慘的人,父親的過錯禍及下一代。人們歧視的眼光,嘲笑的的說話,惡劣的攻擊,都讓這個未成年的人身心受傷,使他心靈扭曲。
如今,欺負的人反被欺負,被欺負的人去欺負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因為各種各樣的指責而變得冷漠和可怕。
李子龍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所有人都有錯。
他的人生已經被無數的負面扭曲了,現在已經失去理智。一個被趕上絕路的人會做出什麼事情,沒有人能夠猜到。
林圓看著李子龍失控的樣子,默默想道。
「李子龍,放下刀子吧。」林圓語重心長地道,「別再讓自己變成更可怕的人了。」
因為被傷害,所以傷害別人,大概有少不人覺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繼續加害別人的話,自身將會背負更多更多的罪孽,形成無法挽回的錯。這樣下去,沒有人會因此而得到救贖,只會把自己和其他人拉進無底的地獄之中。
「你這種被受關愛的人是沒可能理解的!那一種無助和絕望的感覺,是多麼的痛苦!」李子龍單手舉刀大吼,「每次我都希望有人來拯救我,可是沒有,一個都沒有!你知道我看見你拯救我的時候有多高興?我以為、以為這樣被欺負的生活終于可以有所改變了!但是,根本不是這樣,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有更加失望!我不該相信有人可以拯救自己,對,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我會用這雙手去為自己找到救贖!」
「阿圓,別和他多說,他已經瘋了!」陳思遠低聲道,乘著李子龍的注意力不在兩人身上的時候,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偷偷地撥號。
林圓了解到陳思遠想做什麼後,悄悄地把身體靠前一點,檔住了陳思遠那垂在身側的手。如果陳思遠成功報警的話,那麼他們只要撐到警察出現的時候就行了。
「接通了,接下來我們得小心地向警察報出地點。」陳思遠側頭看向顯示屏,然後把手機放回口袋之中。
「李子龍,你現在已經在廁所里弄傷四人了,還要繼續傷害人嗎?作為一個樹人高中的學生,一個優秀的學生,你覺得這樣做真的可以嗎?」林圓很是緊張,要是被李子龍發現到手機的事情,他們肯定不安全。然而,除了自身的安全,他也想幫助這個和自己過去有點相像的同學,「你以為……這樣真的可以得到救贖嗎?」
對于林圓來說,這樣只是在增加彼此間的仇恨。傷害與被傷害沒完沒了地持續下去,這樣以仇恨換來的不會是救贖,只有滅亡。他深信這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不幸和痛苦,有傷害人的人,就一定會有治愈人的人存在。
這一點從他來到這區以後,深深地明白到。
那些不平凡的朋友們教會了他很多事情,讓他明白到他不是一個人的。只要他願意伸出手,便會有人願意拉起自己。
林圓閉了閉眼楮,再次張開的時候那些恐懼和不安已經漸漸地退去。
「你在傷害人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林圓輕聲道。回想起從前自己總是不願意與表妹說話,她也一定感到受傷,然後,自己也因表妹的回應而受傷。這樣一直循環下去,大家的傷口只會愈來愈深。「我知道發生了的事情不可能被遺忘,我也沒打算讓你把那些痛苦扔棄。只是你得想想,那些傷害你的人是做錯了,而你呢?」
「你做對了嗎?」林圓說的都是自己的親身感受,「雖然我不清楚你過去的生活,但是我能夠知到一件事情。」
李子龍沉默地盯著林圓,那充滿狠勁的目光直直地刺過去,手里的刀子似乎隨時都會劃破林圓的臉似的。
「你渴望被拯救和關注,但是你一直在抗拒所有人。」林圓想起早上看見李子龍的情況。那時李子龍的樣子很驚喜,但是當他想進一步幫助的時候,李子龍卻全部拒絕,一走了之。直到他情緒失控了,才說出了要求被拯救的話。
「我沒有!」李子龍瘋狂地大叫,「沒有!是你們不肯救我,沒有人願意救我!我沒有錯!」
「為什麼不說出來?最初被欺負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大人?」林圓輕聲問。
李子龍後退了一步︰「你、你覺得有用嗎?他們都用嫌棄的眼神看著我,我只是個負累,怎麼可能會有人來幫助我!」
「你不試怎麼可能知道?你不伸出手,根本不可能知道會否有人拉起你。」林圓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又軟了下來,「總會有能幫助你的人,只是你沒有認真去找而已。」
「看啊,我的出現,也許就是為了幫助你?」
李子龍似乎猶豫了一下,又凶起來︰「你剛才也想把我推出去吧!在我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什麼話都沒有說!」
林圓微微愣住,心里被揪了一下似的,突然有些難過。他不想說謊話來欺騙李子龍,因為李子龍就像過去的自己,只是他走的路更極端。
「是的,我沒有實時反應過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遇到從來沒有踫上過的危險,很自然就害怕起來。害怕的感覺我想你也知道的吧。」林圓的黑眸直視李子龍,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傳達出去,「對不起,是我的錯。」
「你的錯,」李子龍低聲念著,「你的錯……」
林圓側頭看了陳思遠一眼,而陳思遠偷偷地做了個ok的姿勢。
李子龍猛然抬頭,用力睜大眼楮︰「早上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我想把你從地上拉起來,」林圓應道,「硬要說原因的話,你有點像我以前的樣子。」
陳思遠握住了林圓的手,似乎是要給他力量似的,神色堅毅。
林圓看了看被緊握的手,臉上終于掛起了淡笑︰「我和你一樣,是個被討厭的人。被人弧立,被人嘲笑,被人嫌棄,甚至被欺負,我都試過。」
听到林圓的說話,陳思遠和李子龍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你、你也被欺負過?」李子龍不敢相信,「沒可能!你一直都被人關注著,我不相信!」
「那是因為我改變了,」林圓說著,想到讓自己改變的原因,臉色也柔和起來了,「我學會了讓自己不再拒絕別人,學會了在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求助,學會了很多很多東西。于是我發現,當我改變了,我的人生也被改寫了。我遇到了朋友,找回了家人,我得到很多從前沒有的珍貴東西。」
李子龍瞪著眼楮,似乎是思考林圓的說話。
「我們之所以不幸,不是世界拒絕我們,而是我們拒絕了世界,」林圓踏前一步,朝李子龍伸出手,「你也不必勉強自己一下子改變,只是稍為放松一點,試著伸出手吧。這次,我會好好地握住你的手。」
李子龍瞪大了眼楮,手上的刀子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眼睜睜地盯著林圓的手。
這只手在早上時曾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那一種溫暖他記得清清楚楚。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拯救自己,當時林圓就像是天使一樣。那樣親切的人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吧。這麼想著,他的心髒便痛了起來,然後忍不住害怕。這樣受喜愛的人不會喜歡自己這種陰沉的人,更何況他的父親還是個罪犯。
「不要否定自己的存在,不要拒絕自己。你生出來就是有價值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讓你的價值清零,只有你自己可以。」林圓再踏前一步,攔住陳思遠阻止自己的動作,手繼續伸出去,「你的想法會改變你的人生,你的態度會改變別人對你的回應。來吧,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的。」
滿面血的李子龍怔怔地看著林圓,放聲哭了出來。淚水和血液混和在一起,像是個在流血淚的大孩子。
「把手伸出來吧。」林圓溫和地笑著,「我會好好的握住你的手,願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李子龍一手捂住眼楮嚎啕大哭,顫抖著把另一只手伸出來,輕輕地放在林圓伸出來的手掌上。
林圓用力握住那只微顫的手,李子龍哭得更猛了。
就在此時,廁所的門被撞開了。幾個警察舉著槍沖了進來,把林圓三人包圍起來。
「所有人都別動,是誰報的警?」為首的警員嚴肅地道。
陳思遠立刻舉手︰「是我,那邊全身血的人就是行凶者,他用折刀傷了四個高二學長。」說完後,陳思遠立刻把林圓拉開,可是林圓緊緊地握著李子龍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逛了一天街,又吃了壽司,心情很好唷!
你們今天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