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嬛審視的目光從兄妹二人臉上掃過,一個憤怒異常,一個悲切過分,倒成了她的過錯了,無奈的笑了笑,並沒有發出聲音。良久,等兄妹二人都冷靜了下來,鈺嬛才開了口。
「如果那六年真的是你心底的噩夢,你無法面對,我不勉強你,門在那邊,你可以走了。至于嫣兒,我定好好待她!」她並不是真的心狠,他身邊的人如果真的走不出過去的陰影,那就等于將一個弱點交到了敵人手上,這樣的人再厲害她也寧願不要。
姜流瑞也是個有骨氣的男子,听鈺嬛這般說,哪里受得了,轉身毫不遲疑的向著門口方向而去。
「小姐、、、」嫣兒慌了神,低低的請求道。
「嫣兒,如果他連自己的過去都戰勝不了,憑什麼來保護你,一個不擇不扣的弱夫,他—根—本—不—配—當—你—哥—哥!」轉過頭,小聲的安慰嫣兒,只是最後一句話是刻意一字一句說給姜流瑞听的,稍微提高了聲量。
將要踏出門檻的腳頓在門檻邊上,就這樣直直的站在那里,也不轉身亦不說話。
瞄了一眼身邊,嫣兒兩只眼楮都死死的盯著門口那抹背影,她懂了這個半大的男孩倔強不肯開口是在等著她給一個台階下,她需要人手,無論是對抗呂不韋,還是跟嬴政聯盟,她可以給他一個台階,只要能為她所用。沒有人發現鈺嬛嘴邊彎起一個得逞的笑容,很短暫,在開口前收回了笑意。
「姜流瑞,嫣兒希望你留下來!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問問你的心真的舍得下嫣兒嗎?」鈺嬛當然知道什麼是男子的軟肋,打出了感情牌,就不信你還執意要走。
男子的肩膀一側,終究是轉過身來,單膝跪在地上,誠懇的說道︰「過去的姜流瑞已經死了,請小姐賜名!」
「在這紛亂的各國,一場血雨腥風即將來臨,只有成為梟雄才能鼎立笑看風雲!夜梟如何?」
鈺嬛想起如今自身的處境,府里有呂不韋以娘親脅迫,宮里有趙姬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加之嬴政的統一中原野心,難保自己不會成為他們權力的犧牲品,這世間太平不久矣。亂世之中,唯有梟雄可以頂天立地,笑看風雲變幻,她身邊需要這樣的人。之所以給他這個名字,一則是讓他忘記過去,二則也是鞭笞他不斷努力,成為一代曠世梟雄。
「夜梟謝過小姐的美意!」雙膝跪地,重重的向著鈺嬛磕了三個頭,從今以後,他將會以夜梟的身份好好保護小姐和妹妹。
鈺嬛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知道這是他在向過去告別,但願從今往後他真能忘記過去,迎擊未來。
叩叩叩~~三聲沉重的敲門聲響起,遞給夜梟一個起身的眼神,命他躲進屋子。
「大小姐,侯爺讓我來給你帶句話。」
是管家呂福的聲音,有什麼事需要他親自跑一趟呢。
「進來吧!」鈺嬛清脆的聲音響起。
推門而入,呂福低著頭走了進殿,在鈺嬛面前跪下啟稟道。
「是關于吟月喪事辦理的問題。侯爺說之前答應了小姐要厚葬吟月丫頭,可是你瞧後天就是太子爺登基的大日子,呂府本來就招人妒忌,吟月的葬期正好沖突了太子爺的大日子,若是被有心人拿這事宣揚一番,那後果想必小姐也明白。侯爺跟老奴說小姐睿智,是極有主見的,吟月本是你的丫頭,于情于理還是交給小姐您處理吧!」
上座的鈺嬛何嘗不知道沖撞了嬴政登基大典的後果,當時說要厚葬吟月丫頭,有真心亦有賭氣的元素,她就看不慣當時呂不韋那副嘴臉。
閉上眼楮,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許久。
等到所有人都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嘴里吐出了一句話「今天就將那丫頭葬了吧,以忠僕的喪葬規格!」揮了揮手,示意呂福可以走了。
呂福也是個有眼見的人,知道主人是累了,也不再打擾,只一聲「老奴告退」便躬身走出了正殿。
「嫣兒,你去通知吟畫,讓她送吟月一程吧!」支開了嫣兒,夜梟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夜梟,你現在根本就沒有實力保護我們,你去拿著這封信去找徐福先生,他會幫你的。我們以三年為期,現在去吧!」鈺嬛飛快的撕下一塊布,提起毛筆,娟秀的小篆體躍然布上,擱下筆,將寫好的信遞給了夜梟。
「夜梟定不辱使命!」夜梟話不多,雖未發誓言,卻保證得夠堅決。
「跟上我,我帶你從密道出去,這邊。」起身,走出了殿門,雨已經停了,一幫丫頭婆子仍舊規規矩矩的跪著院子里。
繞過跪著的人,主僕兩人走到了瀟渝閣偏遠的一個客房—梅廂。
打開門進入房間,書櫃下方接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個很小的凸起,一摁,一人多高的書櫃陡然旋轉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沒有遲疑,鈺嬛率先走進了甬道,夜梟隨後,書櫃自動關上。走了大概小半柱香時間,兩人出現在了一個破敗的農家小院雜草堆里。
「外面就是街道,你自己走吧,我得回去了,記得我們的三年之約!」轉過身,鈺嬛沒入了甬道,並沒有給夜梟說話的機會。
望著迷倒里已經看不到的身影,夜梟轉身走出了院子。
晚飯時分,從主院那邊傳來消息,張嬤嬤投井了,尸體被打水的丫頭發現,命人將她撈了出來。
听到這個消息,鈺嬛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他們知道張嬤嬤是條線索,背後之人自然不會再留她的性命了。
倒是娘親穆蘭蘭一臉不安的由小環扶著來到了瀟渝閣。
丫頭們剛擺好晚餐,鈺嬛提起筷子,夾起的第一筷子菜尚未放進嘴里,娘親穆蘭蘭急沖沖的走進了夢蔒居。
「嬛嬛、、、」焦急不安的情緒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雖然鈺嬛還小,但是她遇到事情總是習慣性的依靠女兒,只有她能給他莫名的安心感。
「吟月、、、」習慣性的叫出了聲,才想起吟月已經走了。
身邊走近一個文靜的丫頭,低聲請示︰「小姐,你要吩咐什麼我去吧!」
打量了一下這個文靜的丫頭,淡淡的問道︰「叫什麼名字?」
「奴婢柚兒。」
「柚兒,去廚房添一份碗筷!」溫柔的聲音听在柚兒耳朵里,泛起點點漣漪,規矩的行了禮後退了出去。
「娘親,這邊坐,用過晚膳了嗎?」鈺嬛站起身子吧首位讓給了穆蘭蘭,抬起頭詢問小環。
「回大小姐的話,夫人還未用晚膳。」說這話時小環一臉的著急。
「那娘親和嬛嬛一起吃吧!」
仿佛沒有看到娘親的焦急不安似的,張羅著讓丫頭添置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