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之後,院子外頭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夜萱自顧喂夜老夫人喝著藥,熙兒進出兩次她都沒理會。一個時辰之後,外頭日後正盛,夜萱從窗戶看出去,見站成一排的下人面上隱約有怒氣,不由冷笑。
很快,就听到秦氏尖酸的聲音響起,「我說是誰呢,做主做到老夫人院子里來了,看來我這個主母不當也罷了。」言語間全是對夜萱的指責,在她看來夜萱不過是青蔥一枚,她還沒放在眼里。
夜老夫人身子顫動,那日她病得迷迷糊糊,秦氏在她跟前端茶送水好不殷勤,又是一陣訴苦家中窮到都快揭不開鍋,許是高熱燒糊涂了,夜老夫人竟忘了秦氏的為人,將藏地契和體己私房錢的鑰匙給了她。
這下可好,秦氏拿了東西之後就開始蹬鼻子上臉,夜老夫人本以為她至少該顧著點臉面盡點孝道,卻沒想到秦氏翻臉不認人,一改往日恭順的模樣,變得刻薄無理。大凡大家族的下人最是勢力,見秦氏態度驟變,對夜老夫人也開始怠慢起來,這也正是夜萱此次回來會看到如此蕭條景象的緣故。
夜萱見秦氏滿頭珠翠,隨之進來的夜坤和夜靜身上也都是新做的好料子,心下了然氣惱,面上卻不怒反笑,「母親,我今日回家見祖母跟前連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有,一時心急才將那些不得臉的奴才叫過來,母親不會怪我多事吧?」
秦氏微微一愣,夜萱若是態度強硬地指責自己,她大可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為由頂回去,可如今夜萱一臉恭敬,儼然一副為祖母擔憂的乖孫女模樣,她反倒不好說什麼了,只冷冷道,「你如今是齊府管家的,怎麼回來也不通知一聲?」言辭間還是不免有責怪之意。
「我昨兒個就該跟你們一起回來看望祖母的,只是被事情耽擱了,所以今晨一得空就巴巴趕過來了。」夜萱聲調中帶著絲委屈,那抹脆弱卻沒抵達眼底,看向那群下人的眼神格外凌厲,「我若是知道他們敢如此薄待祖母,早就要他們不得好死了!」
夜萱咬牙切齒的樣子落入秦氏眼中,知道她是在指桑罵槐,秦氏氣得鼻翼微微顫動,死攪了幾下絲帕才按捺住,用盡量平淡的語氣道,「這事我自會處理,你匆忙回家想必也累了,不如回廂房休息去吧。」
夜萱對秦氏的話恍若未聞,緩緩從夜老夫人床邊站起來,走到門邊上,望著外頭鴉雀無聲的下人們,聲音飄渺而虛無,「我想府里是太冷清了些,母親你覺得呢?」
秦氏微微皺眉,直覺好像哪里不太對勁,有個光點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她卻沒來得及抓住,以為夜萱是說府里下人太少了,下意識應道,「府里下人是少了些,過段時間我讓管家再買些回來。」現在她有從夜老夫人手中騙來的錢財,夠她揮霍上一段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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