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一個時辰,天邊漸漸有藍光泛起,這道藍光迎著北海的海平面緩緩升高而來,距離梁恆等人所站的石涯一息、一息的臨近。
這時候,滅生會為首的中年文士,雙眼向遠處的藍光一眯,接著轉頭沖身前的一干修士朗朗開口說道︰「此次諸位都是為滅生會的利益赴險而來,老夫十分欽佩你們的勇氣與膽識。作為對你們的獎勵,老夫將這方通靈法寶中排名中間位置的「通靈如意印」拿出。若有誰能幫助本會取得這次戰果牌爭奪的勝利,此印便歸他所屬!」
中年文士右手一張,一方橙黃的方印剎那顯現而出,被他舉在手上晃了晃。
將此幕落入眼中的滅生會一干修士,瞳孔一縮,嗡鳴之聲頓時大起,旋即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騷動。
因為中年文士說話時注入靈力的緣故,其聲音看似不是很響,卻讓遠處的所有六道盟修士都听的一清二楚,此時同時看向他手中的方印,露出了火熱的目光。
特別是梁恆,嘴里就差流出口水,能夠擁有一件法寶早已成為他的渴望,更何況還是一件排名靠前的通靈法寶,這樣大的誘.惑,足以讓他為之瘋狂!
過了片刻,梁恆看了看自己所站的位置,便不再心懷火熱,滿腔的激動之情,當即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吹的七零八落,並且用一抹極其哀怨的目光,再次看向方印。
可惜那法寶的獎勵是滅生會的,根本與他沒有一絲關系!
「呵呵,紅老怪,二百多年沒見,你不但還是那樣的冷酷,就連小氣的毛病也一點沒改啊!當年之事是我不對在先,你不與我說話,我不怪你。但你盟中如此之多的弟子來此以命相博,你卻連表示都沒有,是不是顯得太過薄涼?」頓了一下,中年文士驀然轉身,沖著紅童訕笑道。
「哼,當年之事休要再提!老夫今日來此是為打開北海虛天幻化之門的,你我的舊賬,改日再找你清算。至于老夫是否小氣,與你何干?」紅童臉色一變,沉聲說道。
未等中年文士開口,老者手上清光一閃,頓時多出一把金光燦燦的扇子。
「誰能取到最多的戰果牌,無論本盟輸贏,此物老夫送出!」紅童雙目一閉,簡單說道。
「嘖嘖,這把極焰寶扇比我那通靈如意印在通靈榜上的排名都要高出一些,你竟舍得送出?紅老怪,這不像你的風格啊!」中年文士向前邁了幾步,一掃紅童手中的金扇,立馬輕笑道。
對于中年文士略帶諷刺的言語,紅童如若未聞,並不理會,而是往金扇上一抹,重新將此物收回儲物袋中。
隨著紅發老者將極焰寶扇拿出,六道盟這撥人群,隨即嗡鳴嘩然起來,眾人議論紛紛,雙目中同時露出一抹寒芒。
這抹銳利的寒芒不但是對此行的決心,更是于這寶扇,一份火熱的渴望。
特別是那位擁有九星之力的昊天宗王姓老者,看向此物的目光,已然視若囊中之物。
反倒是梁恆淡定了不少,在權衡了一番修為實力的比較後,漸漸少了一份窺覬的心思。
不過對于紅童與中年文士似有恩怨的樣子,他還是起了不小的興致。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此時海面的藍光全都浮現而出,一縷金色的光澤被所有藍光攜裹,送達到了石涯之頂。
「紅老怪,你我一同出手,將虛天幻化門催化出來。」中年文士說完以後,雙手掐訣,碗口大的銀色符文驟然而出,一閃即逝地沒入頭頂的金光之中。
金光眨眼之間,由原來的數尺大小,變成了丈許見方,並有繼續擴大的跡象。
紅童也不遲疑,袖口一揮,一只玉筆舞出,臨空揮毫,瞬息間無數個金燦燦的小字從玉筆生出,向著高空激射而去,剎那被扯入閃閃發光的金芒里面。
半餉之後,紅童與中年文士手中掐訣未斷,因為消耗法力極大,他們的額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這時候,空中的金芒已然擴大到了數丈大小,兩人見此,眼內精芒一閃,口中同時朗朗而言︰
「虛天無極,幻化萬千,此門,開!」
下一刻,一股劇烈的法力波動驀然在金光之中綻開,「轟」的一聲,暴亮之芒一閃即逝後,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道金色的,如同實質一般的大門驀地出現在高空之上,閃發著耀眼的光芒。
「進入此門,踏入輪回天道,亦是造化,亦是劫難。一個月後,無論你們身處何處,都將被輪回谷中的玄妙術法之力,傳入小乘島,屆時老夫會出現,查看你們的成績。」紅童說完以後,拿出一枚丹藥,拋入口中,將失去的法力補充起來。
此話一出,頓時眾修士一躍而起,相互交叉式的飛入金門。
梁恆望著滿天的修士,胸口一緊,猛地咬牙,迎著金光一遁而入。
……
方一進入門中,梁恆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之感剎那侵襲而來,使其半跪在這條黑漆漆的甬道內,不時被四周刮來的陣陣陰寒之風,吹的寒意濃濃。
片刻過後,這陰寒刺骨之風突然猛烈起來,猶如九幽地下五百億劍林之劍,倏忽一下,全部對準他,劈、斬、刺、切、割……萬般變化臨身,眨眼之間便將其吞噬殆盡。
梁恆驀然間顫抖起來,隨即他腦中浮光一閃,一道殘影月兌身而去。
只見殘影往漆黑之空一抹,一座簡陋的土屋剎那間浮現而出,殘影身子一晃,當即激射而入,于那土屋內孕婦的肚中停下。
「哇…」一道嬰兒清脆的哭聲響起。
「梁老實,你老婆生了個大胖小子!」那接生婆模樣打扮的中年婦女,手中黃布中包裹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嬰兒,她一邊笑著開口,一邊將其交付給身邊老實憨厚的大漢。
「真是個男娃!哈哈,我有兒子啦!……就叫他梁恆吧,我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嗯,對了,還有一顆堅持不懈的恆心。」這名叫梁老實的憨厚大漢開懷一笑,他費了半天的勁,求村里的秀才老爺,才求來這個不至于太土的名字。
白光一閃,虛空中的畫面驀然一變,一個三尺來高的男娃從土屋走出……
「狗娃,你是個沒娘親的混小子,鐵柱,走,我們不和他玩了。」
「二愣子,你胡說,我爹說我娘親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我有娘親,你胡說!」
「你爹騙你的,我姥姥和我說了,你娘親早死了,死了,你懂嗎?就是在那土里埋著,不能吃飯,也不能說話,你懂嗎!」
畫面再次一轉,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站在木床旁,看著床上躺著的虛弱中年,淚流滿面。
「爹,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去鎮上幫你抓藥,那濟人堂的陸員外是個活菩薩,他一定會賒藥給我的!你放心,你吃了藥馬上就能好起來……」
下一刻,一道悠揚的鐘聲敲響,巨大奢華的大殿內數人林立。
「入我仙門者,一手掌天下,一指滅蒼穹,舉目四季驚,抬腳輪回碎!」
此話言盡,那仙風道骨的白須道士拂塵一揮,畫面驀然一變︰
「劍火流蘇,你身為劍道至聖,掌管欲界六天,卻違反宮主尊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老夫送你去修羅界五百億劍林之海,接受歲月之殤對你的懲罰!」
白光一閃,畫面徒然轉換,一片漆黑之海的盡頭,一襲黑衣男子落寞而立,手執一把黑色巨劍。
「此劍既然落于我手,冥冥之中,將這無數責難托付與我,我若不做,萬靈定要嗜我血肉,但我若去做,則……」
三息之後,一道紫光驟然而入,百丈青塔剎那映入眼簾,頓時,一股歷經無數歲月的蒼老之音徐徐傳來︰
「通靈塔內九重天,塔落封仙千萬年。至聖淚灑六道中,萬世因果驀然失。」
虛空中的畫面不斷變化,猶如歲月的無涯之海一遍遍的拍岸而起,似要在這無有止息的生死相續中,讓眾生一次次地飽嘗跌宕起伏的輪回運轉,亦苦難,亦業力,周而復始,往復循環。
驀然間,那沉浸在聖古之門的虛空中,邁步而去的黑衣少年,猛地將身子轉過,「轟」的一聲,輪回道內的畫面驟然破碎。唯有那一眼深深的孤寞,如同冰涼的懸刺,深深扎進心窩,讓人永生難忘!
如果不是這一眼,轟碎了輪回鏡像,那永無休止的畫面將一直持續,攜裹著梁恆在這漆黑一片的甬道內,永世**!
梁恆也在這一聲轟響中,雙目一睜而開,猛然恢復了清明。
「剛才發生了什麼?」在那不久前的模糊中,梁恆感覺到結成冰霜的歲月之海,突然全部溶解,潮海漫天而來,讓他似夢,似醉,猶如一場韶華春秋之夢,幡然醒來,驀然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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