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嗔傻眼了,為難道︰「這……活佛並沒有說。施主可能誤會了,我佛門修士向來慈悲為懷,並沒有惡意的。活佛相請,說明施主你與我佛有緣……」
慕萱無語,實在听不下去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荼羅寺盛名在外,高僧雲集,這個叫不嗔的沒有得道高僧的風範也就罷了,可是連說話都顛三倒四的就說不過去了吧?
她皺著眉頭,正在想不嗔是不是冒充的,結果這時就從城里跑出一個小和尚,直奔她和不嗔而來。
小和尚跑得氣喘吁吁的,來到不嗔面前,先向慕萱行了個佛禮,又轉問不嗔︰「不嗔師兄,你已經說了?」
不嗔點點頭,不好意思的說道︰「說了,可是這位施主不肯前去。」
小和尚對這個結果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嘴巴張了張最終又閉上。把不嗔晾在一旁,他笑嘻嘻地對慕萱說︰「貧僧法號不怨,與不嗔師兄同為小荼羅寺弟子。師兄他不善言辭,可能沒把話說清楚,故而蓮葉師叔祖又派我來延請施主。」
「施主身邊是否配戴有蓮葉師叔祖佛力加持過的某物?師叔祖正是感應到此物接近,特意讓我和師兄前來,想听听來人是否帶來了故人的消息。」小和尚兩句話就把事情解釋清楚了,讓慕萱明白他們確實是如假包換的小荼羅寺弟子。
慕萱恍然大悟,原來是定神珠的緣故,先前玄同師伯確實說過這定神珠是小荼羅寺高僧加持過的,原來那人是蓮葉大師。听不怨的話意,玄同真君跟蓮葉大師還是故交。
既然這樣,那這一趟小荼羅寺慕萱就不得不去了。且不說禮節上,蓮葉大師與玄同真君平輩論交,她是小輩,如今蓮葉大師邀請。她應當前去代為問好。單說定神珠,也曾救過她一命,她也該去謝謝蓮葉大師。
不嗔和不怨等著慕萱的答復,緣由說清了。但這位施主還是不肯去的話,他們也無法勉強。好在慕萱思考之後點了頭,不怨高興地在前引路,笑道︰「師叔祖听到故友的消息,一定會很開心的。」
不嗔在一旁提醒道︰「師弟,活佛是得道高僧,不會像你這般喜怒形于色的。」
不怨心情正好,笑眯眯地回敬他︰「師兄,我就知道,一說到師叔祖的事情。你腦子和嘴巴就都好使了。」
不嗔︰「……」
慕萱走在他們身後,听著他們倆的對話,也觀察著他們的行為舉止。不嗔嘴笨,為人木訥老實;不怨機靈活潑,思維敏捷。兩個人性格對比鮮明。慕萱還注意到,不嗔稱蓮葉大師為「活佛」,而不怨則稱呼為師叔祖,不知道這不同的叫法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三人走進迦葉城,徑直往小荼羅寺而去。待他們走遠了,曾在花葉林出現過的那位青衫劍修從一家客棧的二樓窗戶冒出了頭。
他望著小荼羅寺中高高的塔頂,低聲淺笑道︰「不知這女修是什麼來歷。居然能搭上小荼羅寺,而且是派出了兩位不字輩的弟子前來迎接?為免節外生枝,我還是早些動手為好。」
說完,他關閉了窗戶,回到房中坐定,細細籌謀。費時半晌。青衫劍修終于想出了一個反復推敲都無破綻的辦法,他唇邊綻出一抹笑意,靜靜等待慕萱從小荼羅寺出來。
慕萱跟著不嗔不怨從小荼羅寺的偏門進入,拐了幾個彎之後,來到了一個幽靜偏僻的院落。院外並無弟子把守。周圍悄無聲息,卻隱約有一種祥和安然的氛圍流動。
不怨立在院落門口,恭敬道︰「師叔祖,貴客已至。」
不知道里面回了什麼話,反正慕萱什麼都沒听到,就見不怨轉過身,笑道︰「施主請跟我來。」
佛修本就與道家修士有諸多不同,慕萱雖然好奇卻也不會無禮多問,猜測著應該就是神識傳音之類的佛家功法。她跟著不怨不嗔進了院子,躍入眼簾的是一池碧綠荷葉,擎舉如蓋,正配蓮葉大師之法號。
不怨不嗔走向這處院子看起來最偏僻陰暗的那間小屋子,慕萱納悶,難道蓮葉大師就在這里?
不知道不怨是不是接到了新指示,這一次他沒有通報就直接推開了小屋的門,頓時,一股嗆人的發霉味道撲鼻而來。
慕萱忙掩住口鼻,身子側轉,看著一邊一臉尷尬的不嗔,問道︰「這里是……?」她打死也不敢相信這里是蓮葉大師居住的地方,即便是佛家修行者不在乎享受,但提供一間簡樸干淨的精舍還是不難做到的。何況小荼羅寺乃佛修界翹楚,物資上絕不可能貧乏。
不嗔還沒回答,這股霉味已經消散了許多,借著有些昏暗的光線,慕萱往里看了一眼,影影綽綽的看到了數十道柵欄和柵欄後的消瘦人影。
慕萱大驚,難不成這間小屋子是間牢房?可是這里不是蓮葉大師的地盤嗎,那里面的人又是誰?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不嗔和不怨,卻在這時听到了里面傳來的聲音︰「小施主受驚了,老衲正在修樊籠心劫,所以不能出門見禮,請見諒。」
慕萱稽首,行了個道禮,開口道︰「晚輩慕萱見過前輩,前輩可是蓮葉大師?」原來是在修行,慕萱松了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小荼羅寺虐待高僧呢。
蓮葉大師沒說讓慕萱進去,慕萱便站在門口,听他說話。
「我與玄同好友多年未見,今日感應到舊日贈予他的定神珠上佛息在靠近,雖知不可能是他親來,但想必能持有此珠者,也是他極為親近之人,因而讓不嗔不怨前去相邀,一詢玄同近況,唐突了小施主,萬望勿怪。」
蓮葉大師聲音沉緩有力,祥和平靜,仿佛帶著一種讓人安定寧神的神奇魔力。
慕萱忙低頭道︰「不敢。能得見大師,聆听大師教誨,是無數人求而不得之事,晚輩只覺萬分榮幸。晚輩出門游歷已近兩年,離山時師伯他老人家說要閉關潛修,按時間來算,此時應當還未出關。」
蓮葉大師點點頭,道︰「小施主口稱玄同為師伯,可否你告知是誰人門下?我閉關已久,小荼羅寺與聖門又相隔甚遠,消息不暢,也不知那些老友們現今都如何了。」
慕萱老實回道︰「晚輩師從炎靈真君,只是無緣侍奉師尊,因而受玄同師伯教導。」
蓮葉大師听罷,久久沒有回答。慕萱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屋內昏暗,連蓮葉大師的相貌也看不真切
,更不要說他此時的神情了。
「大師?是否有什麼不妥?」慕萱見他一直不說話,不嗔不怨此時也跟啞了似的,只好她開口了。
「唉!天意!天意啊!」蓮葉大師喟嘆。
連著兩個’天意「,讓慕萱模不著頭腦。是說她拜炎靈真君為師是天意還是別的什麼,她有點糊涂了︰大師啊,話只說一半是會把人逼瘋的你知道嗎?!
慕萱沒有注意到,她身後的不嗔和不怨也無聲地嘆了口氣。他們知曉,蓮葉師叔祖這一劫沒有過去,之前遭的罪都白受了。但是此事並不怪慕施主,正如師叔祖所說,一切都是天意。
慕萱一頭霧水,這時蓮葉大師又說話了︰「既然是炎靈道友的徒兒,那麼那件東西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不嗔,你替我去找監寺師兄,就說‘天時已至,運道將啟’,把監寺師兄交給你的物品帶到這里來,交給小施主。」
不嗔眼中閃過疑惑,但他仍堅定地執行了活佛的命令,彎身行禮然後離去。
慕萱道︰「大師說物歸原主,難道我師父有東西落在了小荼羅寺?」不應該啊,炎靈真君的遺物為何不在聖門,反而在小荼羅寺呢?還有蓮葉大師說的那八個字又是什麼意思,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慕萱覺得頭痛,沒來之前覺得不來可能會錯過什麼,來了之後才發現,原來會錯過麻煩。原來錯過的並不一定是好事,早知道就不來了。
蓮葉大師道︰「這是當初聖門與小荼羅寺的約定,小荼羅寺只是代為保管,即便小施主今日不來,這件物品也會交還到聖門。該來的總會來,我躲不過這一劫,小施主也同樣如此。」
慕萱心說大師你別嚇我啊,什麼劫不劫的,听著就知道不是好事。她硬著頭皮問道︰「大師可否明白告知晚輩?晚輩愚鈍,听不懂話里的禪機。」
蓮葉大師道︰「沒有禪機,只是事實,佛家言說是劫難,道家論則是磨練,對小施主而言,也不一定是壞事。」
慕萱小心翼翼道︰「那您方才說的天意又是指什麼?」
蓮葉大師頓了一下,道︰「自三十二年前,我開始參悟樊籠心劫,至如今已到緊要關頭。住持師兄曾言,我修此劫會有劫中劫,若無法破解,則會使這數十年的修行毀于一旦。今日見了小施主,才知師兄所言不虛,施主的到來,便是這劫中之劫。」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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