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鷹嘴陳福貴的家中,呂老爺子坐在大堂的椅子上,雙手放在拐杖上,看著陳富貴幾近央求地道︰「富貴啊,听我一聲勸,讓老大和老二走吧,留下來也是送死,我們平常人如何跟修真者斗呢?不要白白搭上他們的性命,他們都還年輕——」
陳富貴將兩壺自釀的老酒放到桌上,又放了六副碗筷,然後坐下,平靜地道︰「呂老,您的心我明白,老大和老二也明白,他們是陳氏的子孫,就應擔負這份使命,擔的起也得擔,擔不起也得擔。」
呂老爺子點點頭,然後嘆了一口氣。老大老二多好的兩個後生,唉,又是一聲嘆息,充滿了無奈和無盡的悲哀。
這是陳富貴的兩個兒子領著兩個老人回來,這兩個老人一個老實木衲,一看就知道是個本分的莊稼漢,另一個卻不同,他雖然須發花白,但是看起來精神抖擻,並且步伐穩健,一身穿戴也是干淨利落。
看到來人,陳富貴忙站起來迎接道︰「七叔、八爺,快請坐。」
兩人也不客氣,都是鄉里鄉親的用不著那些客套。等兩人坐定,陳家老二為兩位老人倒上酒,也陪坐末席。
步伐穩健的老人看著呂老爺子道︰「呂老,今天請我們來如果是讓我們離開村的話,就不必再提了。」
呂老爺子對陳富貴道︰「富貴,還是你來說吧。」
陳富貴看了一眼老人道︰「七叔、八爺,想必兩位也知道我們村後山葬著我們呂陳兩家的祖先。」
七叔和八爺點頭,表示知道。
陳富貴繼續道︰「但是你們不知道,我們的祖先因仙逝之時有一口怨氣未散,已成為了一具萬年僵尸,一千年前被茅山派一位道長用法術鎮在墓穴之中。現在山神廟里的那些外鄉人,要放出我們那已成為僵尸的祖先,用以對付漢陽學院的某個人。所以我們呂陳兩家才出財疏散村民。」
沉穩干練的八爺問道︰「為何不組織村民團結起來,阻止山神廟的外鄉人呢?」
陳富貴解釋道︰「八爺,您有所不知,那些外鄉人都是修真者,我們平常之人再多也是枉然啊。」
八爺沉思了一會兒道︰「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一旦僵尸出世,受害的人恐怕不止我們一個村子,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啊。對了你們通知漢陽學院的人沒有?」
陳富貴道︰「已讓二狗去通知了,不過等漢陽學院的人趕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八爺急道︰「難道你們就這麼做等其事發生不成。」
陳富貴道︰「八爺,現在村子里就剩下我們六個人了,我們呂陳兩家是要誓死保衛祖墳的,雖然明知會失敗,但是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八爺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一飲而今,豪爽地道︰「這才是爺們兒。我方八指跟你們干了。」
七叔也端起酒道︰「我已是等死之人,現在的臨死還能為世人出一分薄力,也值了。」
陳富貴道︰「八爺,您老當過兵,打過仗,我們應該怎麼做,全听您的。」
八爺道︰「好,我們就跟他們轟轟烈烈地干一場。」
陳浮生一遍又一遍地投著扎槍,他已經練了一天了,現在手腕都腫了,吃苦他不怕,只是他不明白,他們這次是去漢陽學院報信的,為什麼二哥不急著趕路,而是停下來讓他練習投扎槍和射箭。而且要求很嚴格,只要自己有一點小錯誤,都有可能招來一頓鞭子。以前二哥從來都沒有打過自己,今天蓮姐為自己求情,二哥還對蓮姐發了火,以前的二哥從不這樣,二哥到底怎麼了?
樹蔭下,一個簡易的帳篷內,呂秀蓮流著淚問一旁沉默的陳二狗道︰「二狗,我知道這一路上你的心事很重,究竟是什麼事連我也不能說呢?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我的心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二狗依然默不作聲。
二狗越是不出聲,呂秀蓮的心里越是感覺委屈,她一邊收拾衣物一邊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討厭我和浮生,現在我們就回老鷹嘴去,你一個人去漢陽學院報信去吧。」
沉默的二狗終于開口了,他拉住呂秀蓮的手道︰「秀蓮,你們不能回去。」
呂秀蓮抽出自己的手道︰「我們為什麼不能回去?你以為我們離開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嗎?」
二狗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唉!總之你們就是不能回去。」
呂秀蓮的拗勁兒也上來了,她提起自己的小包裹,便要回老鷹嘴。二狗再次拉住了她,「秀蓮,我求求你,再听我一次,你們不能回老鷹嘴。」
呂秀蓮道︰「你總的給我一個不能回去的理由吧。」
二狗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告訴你們,你去把浮生叫進來。」
等呂秀蓮將浮生較緊帳篷,二狗將整件事的始末告訴了他們。二人听後先是一陣沉默,隨後是放聲大哭,浮生畢竟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雖然二狗這幾天刻意訓練他,想讓他變成男人,但是人生的成長不是速成的,要他遇到親人生離死別的事仍然像二狗一樣冷靜那是不可能的。相當年二狗的姐姐死時,二狗也是痛不欲生,最終殺了李家全家。男孩要變成男人必須要重錘來錘煉。秀蓮和浮生要回去救他們的家人,被二狗死命地拽住。任憑他們廝打,擰掐,甚至是撕咬。等他們終于沒有力氣了,冷靜了下來,二狗對他們道︰「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訓練浮生嗎?」
二人無力地搖搖頭,二狗道︰「因為從明天起,浮生要帶著你的秀蓮姐去漢陽學院報信,我回老鷹嘴去救富貴叔和呂老爺子他們。」
恢復了冷靜的秀蓮急道︰「你不能回去,我們即將要失去親人,不能連你也失去了,我們現在就去漢陽學院報信,他們都是修真者,一定會有辦法的。」
二狗一笑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真如他們所說的一樣,是一個妖孽,李家的人是我殺的,在我的身體里蘊藏著強大的力量,所以我回去一定沒事,你們就放心好了。反而是你們此去路途遙遠,並且事關重大,所以你們一路上要倍加小心,一定要把消息傳到漢陽修真學院,因為你們的消息關系到很多人的生死。所以必須送到。」
二狗的話給了秀蓮這個柔弱的女孩和年幼的少年浮生一個希望。兩個人是懷著美好的希望睡去的。
希望,只有二狗知道這個希望有多渺茫,他身體里確實蘊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但是這股力量根本不受他控制。
第二天早晨,二狗檢查了一下浮生二人的行裝,對浮生道︰「浮生從今天起,你就是真正的男子漢了,你要保護好你的秀蓮姐,能辦到嗎?」
浮生雙眼含淚道︰「能做到。」
二狗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不要流淚,真正的男子漢是從不流淚的。」
呂秀蓮流著淚對浮生道︰「浮生,到前面等我。」
浮生依依不舍地看了二狗一眼,走到前方的一棵大樹下等呂秀蓮,他知道秀蓮姐有話要跟二哥說。
等浮生走後,呂秀蓮撲到二狗的懷里,用力地抱著他,在他的耳邊道︰「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