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玉沉默了良久,心情極其復雜,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從個人交情上講,關羽現在可是自己的結義二哥,又是一位義薄雲天的大英雄,他應該告訴關羽實情,讓其躲開這場劫難,可,如果這樣,歷史一定會因此發生改變。
盡管禰衡、徐母、劉琮、蔡夫人、蔡瑁、張允等人,在史書已經標明死去,如今卻還活著,似乎跟歷史並不一樣,但在王寶玉的理解中,他們都算不上影響歷史進程的大人物,無足輕重,關羽卻跟他們不同,如果關羽沒死,劉備就不會展開彝陵之戰,也不會死在白帝城。
如果劉備再多活十年,形式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將會無法估計,也許後來的晉朝就不復存在,歷史從此被改寫。
王寶玉在路上也想通了一個道理,曹操現在也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歷史則必會被改寫。如果歷史改了,自己還能回去嗎?即便是回去了,親人們都不復存在,那又有什麼意義?
王寶玉這麼想並非是他太過自私,只顧著自己回家去,連結拜二哥的性命都不顧,然而如果歷史車輪變換方向,在未來,那就代表著無數人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
也許有人和厄運擦肩而過,本該死去,卻長命百歲。但是更多的變化卻是,有人本該活著,卻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王寶玉沒有權利,也不敢去參與無數家庭的生離死別,只能尊重歷史的主潮流,尊重歷史真相。
見王寶玉久久不說話,關羽心頭一沉,試探的問道︰「四弟,此言可否不吉?」
「二哥,您是個大英雄,有道是,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何必糾結于這些呢?」王寶玉反問道。
關羽又是一陣沉默,然後開口問道︰「可否能看出我壽元幾何?」
「嘿嘿,如果換做是我,一世英名,流芳百世,多活幾年少活幾年的,有什麼關系啊!」王寶玉強顏歡笑,依然沒有正面回答王寶玉的問題。
關羽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自從追隨大哥以來,我早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每日都當做是最後一日度過。只是妹妹待字閨中,小女尚且年幼,早知一二,也能早作安排。」
可憐天下父母心,王寶玉暗嘆了一聲,支吾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二哥不必牽掛。」
「適逢亂世,男子皆需出征,關氏一脈能否延續我听天由命,故唯有小女是我心頭掛牽,盼得她找到如意郎君。還有婷兒……」
說到這里,關羽似乎有些遲疑,還是緩緩說道︰「婷兒自幼家人全亡,養父亦死去,早有人說過,婷兒命硬。」
「二哥,這你就是多慮了。相克一說為後人演變而來,而且啥事兒也沒有絕對的,婷兒心地善良,隨著年齡增長,這些負面的東西都會逐漸淡化的。」王寶玉連忙替關婷辯白,還以為關羽嫌棄關婷命不好,連累自己的緣故。
關羽微微搖頭說道︰「我若是信了這些,又怎會一直將婷兒帶在身邊?只是……」
王寶玉並不知道,關羽對于關婷的關懷甚至超出了他本人,曾有人預言關婷此生必將因情積怨,且怨氣累世不散,沒有方法可以拯救,除非是等到有緣人化去心中怨恨,才可解月兌。
關羽又是一聲嘆息,說道︰「一言難盡,普淨法師最有一句,還望四弟能指示一二。」
看著一臉誠懇的關羽,王寶玉到底還是沒忍住,說道︰「二哥,這句話確實不吉,但我也參不透其中的含義。單從表面意思來看,以後遇到麥這個字,注意躲避即可。」
「麥?」
關羽點了點頭,跟王寶玉踫了一杯,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就站在淅淅瀝瀝的雨中,仰望蒼天,真不知道這名蓋世英雄的心中,又藏著怎樣的情懷?
王寶玉等人來的時候,上山的路就很難走,如今又下起了小雨,路途就越發的泥濘。卻說曹操率領殘兵敗將,艱難的向著華容道而來,人饑馬乏,苦不堪言。
沒受傷的士兵們拄著拐杖,氣喘吁吁,受傷的士兵只能靠相互攙扶才能行走,衣服盔甲都濕透了,還有不少光著膀子的,在寒夜中瑟瑟發抖。因為怕點起火把被敵軍發現,曹兵們只能模索著前行,豈止一個苦字可以形容。
走著走著,前方的士兵停住了腳步,曹操不解的問道︰「究竟發生何事?」
一名士兵回報︰「前方溝壑積水過深,泥陷馬蹄,不能前行。」
「主公,某不如回去再走大路?」張遼小心的建議道。
「軍旅之中,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豈有退回之理。」曹操不肯走回頭路,另外心里始終擔憂張飛會再行追上來,只要一回頭,就可能立刻陷入虎口。
路途泥濘難走,反而讓曹操安心,如此偏僻難行之處,想必那周瑜劉備也不會派人來。想到這里,曹操不由微微一笑,不知道出于何種心理因素,沒有笑出聲來。
曹操隨即吩咐,健壯的士兵擔土砍柴,填塞道路,老弱傷者,在後方緩緩而行。士兵們立刻連夜展開行動,足足忙乎了兩個時辰,才將路填好,人和馬匹勉強可以通過。
張遼徐晃帶著百余名士兵,保護著曹操,終于緩緩通過了這條溝壑,上了一條稍顯平坦的路。
曹操又吩咐一群士兵,趕緊去把那些傷員接過來,然後將填塞物清理掉,如此以來,若有人沿路追上來,也將會被阻隔在下方。
什麼叫萬無一失!
曹操深為自己的英明決定感到洋洋自得,實在忍不住,終于哈哈的笑了出來。
什麼叫屢教不改!
手下的將士嘴上雖然不敢說,但心里還是齊齊將曹操給鄙視了一個。
曹操剛想發表句感慨,突然,腳下的山體發出了一陣隆隆的聲響,嚇得他差點再次從馬上跌落下來。
隨著聲響,山坡開始緩緩移動,泥土因為吸收了太多的水分,再加上泄洪之處被填塞住,山體終于不堪重負,轟然塌陷,形成了一股泥石流,向著下方直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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