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南部的林區遠比雲中阿爾卡特的原始林區更加的幽深、恐懼,正因如此,才會成為喜愛叢林的精靈之地,但同樣為出身自黑暗的骨人提供了庇護。這是兩個以叢林作戰為翹楚的種族,然而此刻卻是一個將手中的長刃放到了另一個的頸上,而對方渾然不知。
這里已是原始林區的邊緣地帶,樹木稍稍有些稀疏,不再是那種遮天蔽日的景象,再往前便是開闊的平原,再遠處就是那座燈火輝煌的城市。四周靜謐的有些讓人窒息,竟然沒有任何的聲音。
「太靜了」他那猙獰的面孔上眉頭皺了一下,而就在他頭頂高高的樹冠上,一雙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撥開了濃密的樹葉,翡翠的面紗掩去了大半的容顏。唯那一雙翠綠的眼眸猶如綠寶石般映著寒人心魄的光芒。
周圍的樹干上陸陸續續的有人影閃過,輕巧敏捷的猶如影子一般,她們仿佛就是為這叢林而生,待下面的骨人視線掃過時,她們瞬間便又隱去了行跡,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靜謐,死一般的沉寂,他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髒撞擊胸膛的聲音,恐懼便在這樣的氣氛中悄無聲息的蔓延,無孔不入,直入心扉。這種感覺,是死亡的氣息,令生于黑暗、長于黑暗的它們也感到顫栗。
高高的樹冠上,那雙翠綠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線,透過那眼簾射出的精芒卻是變得犀利無比,殺氣在她的周身緩緩縈繞。如果此刻褪去那層翠色的面紗,你會驚絕于那分明一張天使的面孔,卻映著死神的微笑,即便是凶神惡煞的骨人,看見了也會覺得膽寒。那猶如碧玉般高高舉起的右手,卻如同死神高舉的鐮刀,下一刻,縴手玉腕輕揮,死亡的贊歌響起……。
猶如一柄鋒銳的長劍自樹冠激射而下,人影借著朦朧的月色閃爍交錯,帶著寒光凜冽的彎刀,劃破虛空的驚悸,然後是高高濺起的腥熱。轉身,彎刀猶如鬼魅,鎖定下一個骨人目標,前者盯著對方遠了的倩影,在一片愕然之中轟然倒地,那顆猙獰的腦袋滾出老遠。
是的,他們是叢林作戰的兩個翹楚種族,一個將手中的長刃放到另一個的頸上的時候,對方還渾然不知……。
短短的一刻,激烈的兵器相交的聲音響成一片,有長刃劃破戰甲、洞穿身體的驚悚聲,有垂死掙扎的申吟,也有惱羞成怒的咆哮,原本靜謐的林區剎那變得沸騰。
不斷有人倒下,兵器斷裂、血流成溪,戰斗呈現一邊倒的趨勢,骨人完全被對方凜冽的攻勢所壓制,雖然在數量上佔據優勢,但被對方一招斃命的凌厲攻勢下,屠戮殆盡只是時間問題。
而作為骨人縱隊長的他,顯然有些驚訝于對方的實力,不然也不至于在自己的部下都快倒下一大半的情況下,還在那里呆若木雞。當一柄彎刀從他的側面襲來時,有部下有自己的胸膛擋下了這死神的親吻,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滾燙如火,他的意識才回歸了現實。
手中長刃剛出鞘,眼前一花,有人影閃過,實施上到目前為止,他以及他的同伴所能看到的全是閃爍不定的人影,仿若虛幻,唯一真實的就是那在不斷倒下的同伴。這個人影幾乎是擦著它的鼻尖閃過,他嗅到了淡淡的清香,
「我想你們安逸的太久了,久到都快忘了這個世界還有我們的存在,忘記敵人的存在是要付出代價的」淡淡的語氣夾著微微的清香從身後,幾乎是貼著耳根傳來,毛骨悚然。他機械的轉身,視線里數步之外一抹倩影漸漸的由虛幻變作真實。婀娜的身姿散發著颯爽之氣,一身翠綠的皮甲短裙勾勒出愈加玲瓏的曲線,只是那翠色的面紗遮去了大半的容顏。這神秘正好留下了想象那面紗下傾城容顏的空間,綠若翡翠的眼眸、尖尖長長的耳朵表明了其身份——精靈族。
精靈族,五大陸最美麗的種族之一,在海洋之心——鮫人消亡後,便沒有了「之一」兩字。
他的視線突然模糊了起來,他能感覺得到她那隔著面紗的笑,還真是天意弄人,這個笑本應該是他給對方的才對,在攻陷精靈城池之後。
他低頭,一柄彎刀深深的插在自己胸口,曾號稱鋼筋鐵骨的身軀在她窄窄的彎刀前竟變得如同愫縞,身形一晃,兩米的身軀跪了下來,她迎面走來,在他的耳邊咯咯細語︰「忘記敵人的存在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本是自己的話,現在真是一語成戢,卻是用在自己身上。
模糊的意識里感覺胸前一空,心中最後的一點力量也消失了,倒地,激起一地的枯枝碎葉,她一甩手中的彎刀,不沾半滴污血,回鞘,這個世界突然清靜了。
從突襲開始到最後一個骨人倒地,整個過程不到短短的一刻鐘,在這慘烈的一刻鐘里,五百骨人血灑當場,血腥在林間蔓延。這不是一場戰斗,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單方面屠殺,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骨人的反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場戰爭是個錯」最後一個骨人倒下的時候如是想。
「公主殿下,骨人縱隊已清除完畢,另外幾處妖族的據點是否也……」
「艾琳娜她們已經在做了」
「是,殿下」
被稱「殿下」的丫頭坐在一截倒了的樹干上,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開心,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衛隊長——丹尼爾。
他將綠色的面巾褪到下巴下,便露出了好看的容顏,猶如皓玉的面容讓人難辨雌雄,緊致的皮甲雖勾勒出俊俏的身軀,卻是不像女性的那種婀娜之姿。剛剛嗜血的兩柄彎刀已入背後的皮質刀鞘,只是那一雙眼眸漆黑如墨,配上那尖尖長長的耳朵就是他身份的最好說明——精靈,暗夜精靈,死亡的代名詞。
不怎麼開心的少女坐在樹干上,她低頭,墨色齊腰的長發垂下來,都快淹沒了她傾城的容顏,那雙翠綠色的眼眸已斂去了方才的精芒,變得柔和而脆弱。若沒有剛才骨人的那一幕,她定會被人們看成是備受呵護的小精靈,事實上她的確備受呵護,就連生死不兩立的暗夜精靈都守護在她的身邊。但是呵護並不意味著她的脆弱,倒下的骨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就是古月精靈帝國的公主——安娜西雅,一個讓人難以模透心思的精靈小公主。
安娜西雅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丹尼爾,這個曾經暗夜精靈王的衛隊長,現在他是自己的影衛。視線落到他的身後,那一群此刻正悠閑的擦拭著自己彎刀的暗夜精靈們,她能叫出它們每個人的名字,知道它們每個人的經歷。
它們就像自己的哥哥姐姐一樣,疼愛她、縱容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它們都是毫無怨言的去支。比如她的暗魅之行,它們用十全的計劃來保證她的安全。再比如她要追蹤狼騎兵,它們就千方百計的搜尋狼騎的行跡,找到了她就樂呵呵的跑去找那個少年。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惦念著他不放,曾經是、暗魅的那段時光里也是,現在還是。
她將身體蜷縮起來,雙手環抱著膝蓋,將腦袋深深的埋在懷里,就那樣蜷縮著坐在樹干上,長發垂下來,遮住了臉。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女孩,脆弱的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吹跑了。埋在懷里的腦袋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在自語些什麼。
丹尼爾一句都未听清她在嘀咕些什麼,回頭沖著一眾精靈聳聳肩、攤攤手,表示無奈。
「嗨,我們的小公主貌似現在的心情很糟糕呢」
「恩,肯定是你小子剛才出手的時候不賣力,惹得小公主生氣啦」
「不是吧,我剛才很賣力的好吧,那邊的那五六個全是我干掉的呢,再說了,小公主不高興的話完全可以可以揍你一頓來出氣啊」那邊的幾個暗夜精靈聚在一起興致盎然的猜測著其中的原因,丹尼爾看著興致勃勃的它們,無奈地搖搖頭。
「公主殿下,我想我們該走了」丹尼爾小心翼翼道,這個曾在精靈王身邊的男子,有些時候會顯得非常刻板,比如安娜西雅身邊的暗夜精靈都會親切地稱她「小公主」或「安娜’的時候,唯獨他一直用的是敬語」公主殿下「。
良久,安娜西雅才緩緩的抬起頭,一串小小的淚珠兒在她抬頭的瞬間消失,雖然掩飾的很好,但還是未躲過丹尼爾的眼楮。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他從未道破,見安娜迅速的調節好情緒,如無其事的起身。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快速的將身體恢復到最佳的狀態,丹尼爾不由的模模手腕,這樣再好不過了,省了咬他手腕來發泄郁悶心情的這一環節,這還真是今晚最大的幸運啊。
「丹尼爾,你在笑什麼?」
「呃……我有笑過嗎?沒有吧,呵呵」
「哦,好吧,我們今晚下一站是什麼地方?」
「回殿下,是到東海岸與艾琳娜她們匯合」
「哦,那還等什麼,出發啦」
「是」一百五十人的暗夜精靈團隊異口同聲的應道,情緒振奮不已。重新戴上綠色的面巾,彎刀入鞘,輕輕幾個跳躍便上到了高高的樹冠,選擇好方向,縴手輕揮,一眾人影帶著響亮的口哨在林間猶如鬼魅般的縱越,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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