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黨支部書記說撤就撤了,飛馬罐頭廠以後不在我的掌控中,難免不會被人做文章！」楊常勝知道了黨委委員會議做出的決定後,急得團團轉,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身為鎮長的兒子,楊常勝一直覺得自己在飛馬鎮可以呼風喚雨,就是那些黨委委員也要給自己幾分面子的。可如今,自己的職務說撤就被撤了,老爸楊興洲好像沒什麼法子可想,這到底是怎麼了呢?
楊興洲慢條斯理的吸了幾口煙,煙霧渺渺,遮住了他那僵硬的臉部,使人更加難以看懂此時他的心思。「你以為我這個鎮長當得很威風,想要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現在的飛馬鎮處于風雨飄搖之際,兩套班子特別是我這個鎮長的頭上祭著一把明晃晃的刀,這把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王哲林這個老狐狸正是看中了這一點,他才敢如此擺開架子,大有不隨他意就去挖飛馬罐頭廠材料的意思！」
說到這,他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激ng芒,盯著楊常勝,「你自己跟我說,罐頭廠真的經得起查嗎?不要以為我平時沒說,我就不知道,我是你老子,你那點破事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沒見你出來攔阻過啊,我還不是為了多給大家弄點錢,否則你逢年過節的拿什麼東西去縣里拜望領導呢！楊常勝心里嘀咕著,不過這邪他也只能在肚子里自個兒想想,真要說出來,楊興洲非得炸毛不可。
見兒子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楊興洲才略略放緩語氣,「雖然你的黨支部書記被撤了,但這未必就是壞事！本來這次王哲林的意思不僅僅要撤去你的黨支部書記一職,而且還要讓紀檢部門進入廠子調查的,經過黨委委員的討論,認為這是沒必要的,王哲林在多方壓力之下才放棄自己的堅持。因此今後飛馬罐頭廠再出什麼事情,與你反而沒了關系,大抵沒有人再去翻舊賬的。」
「也就是說林斌去飛馬罐頭廠將成為替罪羊?」楊常勝聞言,眼前一亮,心情大是舒爽,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剛才一番團團轉,他還真累了。
「林斌是孫大政的人,不可能去飛馬罐頭廠當替罪羊！倒是王哲林初時提議讓曹尚飛去當這黨支部書記,才有可能是去當替罪羊。不過王哲林不是讓他去當你的替罪羊,而是要借曹尚飛的手去挖罐頭廠的材料,曹尚飛就像攪屎棍,沒什麼事情干不出來的,真要讓他成為黨支部書記一職,罐頭廠不知道會被搞成什麼樣！」說到這,楊興洲嘆了口氣,眯著眼靠在椅背上,不說話,好像在思考什麼重大問題似的。
楊常勝見狀知道他老爸已經沒了說話的興致,正準備離開,剛轉身突然卻听得他老爸說了這麼一句話,「你有沒有信心干好副鎮長一職?」
「啥?」楊常勝不是沒听清楚,而是听得太清楚了,他只是有寫應不過來,太驚喜了,「爸,你剛才說什麼?」
楊常勝來了無比的興致,但楊興洲卻揮了揮手,「沒什麼。」
楊常勝一時間心里像是毛爪在撓似的,但他老爸吊起他胃口,沒有繼續深入下去,他也無可奈何,只得蔫蔫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夜,漆黑如墨,不見一絲亮光,鎮上的路燈早已經熄滅。這路燈還是當初金溪水電站正式投入使用時安裝的,不過只有鎮上有,各村都沒裝。路燈的亮燈時間在晚上六點至十點之間,夏天向後移一個小時。
村頭馬寡婦家,沒有燈光,卻有對話聲傳出。「如果某一天,我和大軍都出事了,沒有人能救我們時,幫我打這個電話號碼,你稱呼他錢老就行,將我的情況跟他說一下,別的不用多說！」
「我記住了,放心吧！還沒祝賀你又升官了呢！」
「升來升去,還是不入流！什麼時候等我當上鎮長、副鎮長之類的官,再跟我說祝賀也不遲。我先回去了！」
腳步聲響起,沒走出幾步,突然又響起那女人的聲音,「你是不是嫌棄我的身子?自從那次事件發生後,他就從沒來找過我！」
「沒有的事,我怎麼會嫌棄呢。呵呵,他也算是領我進入官場大門的引路人,即使這並非是他的本意,可事實就是這樣！我雖然是個痞子,卻也不是沒有底線的。或許你會笑話我,當初我吃不飽穿不暖時我的底線在哪?其實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沒有任何答案,我只知道現在的我異常的堅持我的底線,我漸漸發現我的心再也不想去面對過去那種混吃等死的生活。說起來好笑,幾個月前,當我還沒進入黨政綜合大院時,我還在跟人信誓旦旦的說,我喜歡那種混吃等死的生活,可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啊！」
「人總是在不斷的變化,連自己的底線都不願意守住,就會越變越可怕。我不想讓自己變的越來越可怕,我把你當成朋友,真正的朋友。」
「我說過了,我跟他已經沒任何關系,即使是以前,我們除了晚上偶爾上床,又有什麼關系,我不是他老婆！」
……
「我們能談談嗎?」
曹尚飛剛在辦公室坐下,肩膀上便多了只手,耳旁響起林斌略顯疲憊的聲音。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林斌,微微一愕,「哎呀,我們林書記來啦！來,坐下說！」說著,起身將林斌拉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遞出一支煙,幫他點燃。
此時的林斌臉上掛著兩只大大的熊貓眼,滿臉疲憊,仿佛大病了一場,曹尚飛不知道林斌怎麼會在一夜之間鬧成眼前這樣的,即使是升官了也不用這麼高興吧?
「林書記,是不是昨晚太興奮了,高興的徹夜難眠啊！」
「哎,別提了,這都哪跟哪啊,我這不是興奮的睡不著,而是……」林斌吸了口煙,「算了,我們出去聊會兒,曹主任賞臉嗎?」
兩人其實都還沒正式走馬上任,等林斌和曹尚飛交接後,曹尚飛才算是真正的計生辦主任。同樣,林斌也還要和楊常勝去交接。
「好,那我們隨便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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