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受了傷?是誰染了血?是誰將敵人引回了城中?
「蘭兒,小心!」江元靖的聲音沖入了蒼茗蘭的耳中,滿滿的擔憂與詫異,不理解呆立在原地的蒼茗蘭。
一名男子趁亂之時,接近了蒼茗蘭,偷偷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直奔蒼茗蘭而來。
「是你?」蒼茗蘭立即回神,躲過了一擊,不過是打量了他幾眼,就想到了他的身邊。
是當初救走江國寒的家伙?他既然來了,就不可能再走了!
蒼茗蘭登時紅了眼楮,讓她的護衛纏住那男子,只有這個男人才知道,江國寒當時到底是怎麼逃走的。
也許他會是一個忠心的人,但未必能躲得過審訓之苦。
被重重關閉的城門處,發出悶悶的撞擊聲,怕是江國寒帶來的人是再接再厲,非要一舉攻破此城。
天公不作美,冰雹是越下越大。
「是誰受了傷?」蒼茗蘭定了定神,對于戰事她是毫無心德,不如就交給將士去做,她則跟上彬姑娘的腳步,焦急的問著。
你不想讓誰受傷?彬姑娘當時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能夠在這個時候開著玩笑,便證明著那人的傷勢不重,對不對?
「任何人,都不應該受傷。」蒼茗蘭如此回答著,眼中的擔憂是一點兒騙不了人的。
江國寒帶來的人就在外面,隨時都有可能攻破城池,江元靖與勞興懷兩個人若是受了傷,必然會讓士氣銳減,絕對不利。
所有人又認為,正是因為有彬姑娘在,不必去過多的擔心。
這是要往哪去?初進城,又踫上烏雲,根本就認不清路,又被冰雹砸得暈頭轉向,只好隨便的尋了一個府邸,就擠了進去。
好在府里人相當的通情達理,否則,來的人是天子,他們也未必願意來接納。
他們將受傷的人平放到了地上,讓出位置來請彬姑娘檢查。
蒼茗蘭這才看到,究竟是誰受了傷,他是一臉的血,呲著牙樂得歡快,如果不是漸漸無神的雙眼,以為他只是受了輕傷。
「勞少將軍?」蒼茗蘭詫異的喚了出來,江元靖他們沒有一個人真的掛彩,身上沾的都是敵人的血,惟有勞興懷重傷在身。
之前就听說,勞興懷被重傷,她還沒有相信……
「疼!」勞興懷哼哼呀呀的說道,努力的裝作一副風淡雲清的模樣,可是,他蒼白的臉色到底是出賣了他。
彬姑娘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坦然,變得漸漸緊張起來,抬頭時正與抱著勞興懷的勞少夫人對視,竟然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我……」彬姑娘真的不知如何開口。
府里的人已經開始張羅著,要將勞興懷抬到客房里,更方便醫治。
「不必了!」勞少夫人抬頭謝道,「多謝各位操心,他已經不需要了。」
什麼叫不需要了?蒼茗蘭從一開始進府,就盯著楊品芝的臉,從她的表情上看不出半點破綻,對勞興懷的傷勢十分的震驚,看不出名堂。
一听到勞少夫人的消極的話,她忙著說道,「勞少夫人,勞少將軍傷勢很重,怎麼會不需要。」
勞興懷听到蒼茗蘭的動靜,努力的睜開眼楮,一張嘴,就是滿口的鮮血。
他竟然將自己的舌頭都咬爛了,怪不得哼哼呀呀,總是說不出話來。
蒼茗蘭的雙腿一軟,就跪坐到了地上,伸手就想要捏住勞興懷的臉,將他的傷看得更清楚。
「蘭兒,不要!」江元靖忙半跪著按住蒼茗蘭不合時宜的動作,「他的傷,都在身上。」
都在?到底有多少處傷?
蒼茗蘭瞪著眼楮,終于發現地上的血都是從勞興懷的身上流下來的,她太注意楊品芝,忽略了更多的事兒。
「妹子。」勞興懷努力的終于擠出幾個字來,「我盡力了,江國寒就是個瘋子。」
勞興懷抬起被鮮血包裹的手,摩挲的握住了蒼茗蘭的手腕,燦爛一笑,「哎喲,還是模到了。」
臭不要臉的!蒼茗蘭在心里詛罵著,心中一酸,眼淚卻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沒有真正的經歷過生死離別,她更無法接受,總是生龍活虎,日日戲弄良家女子子孫孫的勞興懷,虛弱的靠在勞少夫人的懷中。
「妹子呀,我是真的把你當妹子。」勞興懷眯著眼楮,手不停的模著蒼茗蘭的手背,完全不像是快要死去的人,倒像是在趁機吃著豆腐,「你原來起碼還能叫我一聲‘姐夫’。」
姐夫?蒼茗蘭苦惱一笑,他以為他的夫人是蒼茗雪嗎?
「真的救不了嗎?」蒼茗蘭指著勞興懷,「你看他,還是底氣十足,說話還是這麼恨人。」
有一個詞,叫作「回光返照」,她是真的不太記得了。
「蒼小姐。」彬姑娘重重一喝,「真的是……不行了。」
「不要說話了!」勞少夫人壓抑著哭聲,輕輕的撫上了勞興懷的臉,「你的聲音實在是太難听了。」
勞興懷伸手就握住勞少夫人的手,一臉歉意的說,「我一直都很對不起你,沒有能耐來惹事,以後,勞家又要托付給你了。」
「噓,別說話了!」勞少夫人俯身就靠向了勞興懷的額頭,眼淚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著轉,硬是不肯流下來。
似乎逆轉得太狠了!蒼茗蘭完全接受不住,本能的就抓住了彬姑娘的衣角,強忍著心里的震驚,「彬姑娘,是不是在開玩笑?這個人可是勞興懷,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傷在哪里?被鎧甲緊緊的包裹住,根本就看不到。
「夫人啊!對不起。」勞興懷含糊的說道,「沒有幫你手刃逆賊,到底還是拖累了你。」
身在武將之家,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如果勞興懷一直都是他們印象中的紈褲子弟,那會有多好,起碼不會……
「夫人!」勞興懷輕喚著,「我真想,看看我兒子。」
怎麼看?他的兩位小公子都太年幼,沒有隨軍,怎麼能看得到……
蒼茗蘭的心頓時咯 一下,如果勞興懷真的是久無時日,最後連自己孩子的最後一面,都看不到了,是嗎?
「看,一定給你看!」勞少夫人緊緊的抱著勞興懷,拼命的保證著,「你再堅持……」
他堅持不住了!
勞興懷的雙手一攤,軟軟的踫到了地面,眯著眼楮笑著靠到勞少夫人的懷中,好像是很愜意似的。
蒼茗蘭瞪著眼楮,想要去試一試勞興懷的鼻息,又實在是沒有這個膽量。
最後,是彬姑娘告訴了他們結果。
嗚……有人在哭?蒼茗蘭一歪頭就看到勞家的下人正拼命忍著哭泣,但聲音依然宣泄似的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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