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不扯。
轉眼就到了是晚上，葉去疾在診完病人後月兌掉了長馬褂洗了洗手便坐到了後堂的餐桌正位，馬無疆和葉浩則從里屋出來分列左右，先對著老頭兒立正問好，而後才在葉去疾的微笑默許下坐到桌子兩邊。
一席無話。因為在這葉家雖然只有祖孫兩人，卻恪守著傳統的「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這一點讓馬無疆有些不自在，因為平日里在家，女乃女乃都只有在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才能閑下來跟他嘮叨。
但不開口，並不代表兩個小家伙不能交流，他們時不時地用眼神示意，其意思也不過是多吃點、味道不錯之類的客套話，相互自然非常明白。
飯後，葉去疾簡單地問了一下馬無疆的傷情，然後示意葉浩寫作業，便把馬無疆帶到了里間，馬無疆按照葉去疾的吩咐在床上平躺下來，就覺得一陣溫和的氣息撲面而來，緩緩地進到自已的四肢百骸，那種感覺比洗一個熱水澡可是舒服百倍千倍，他竟然很快就睡著了，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里，他變成了一個提槍縱馬馳騁疆場的將軍，撥城掠池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他並不知道，直到半夜，葉去疾才滿頭大汗地從里間走出來，早就寫完了作業正在後院的一塊青石板上吐納練氣的葉浩急忙跳將而起迎上前來，順手從一旁的撐桿上扯下毛巾遞給葉去疾︰「爺爺…」
「浩兒，你這個同學就是前兩天在夜市路口打架差點鬧出人命的那位吧？」葉去疾輕展笑顏淡淡地問道。
「爺爺，是別人欺負他…」葉浩急忙解釋。
「哈哈，據我所知你們倆個也不過才剛剛認識，但看起來你們關系已經很不錯了…」
「爺爺，我就是覺得他挺…」
「挺可憐的對吧？浩兒，如果你只是這樣想的，那你就太讓爺爺失望了…」
「爺爺，剛開始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但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所謂的可憐只是別人強加在他身上的一種表面意識，而實際上他很可怕…」葉浩不急不徐地表達著自已的看法。
「噢？你說說他怎麼可怕呢？」葉去疾一邊欣慰地點著頭，一邊又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的感覺是他像一片海水，沒有固定的態勢，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心底里卻涌蕩著滔天的力量…還有就是，他的意志超乎常人的堅韌，甚至達到了一種殘忍的地步…」
「好！浩兒，爺爺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能把人看得如此透徹，真不愧是虎父無…咳咳，錯了，是虎爺無犬孫…」葉去疾臉上莫名地一緊，心說真是老了，差點一不留神說漏了嘴。沉吟了一下，葉去疾正了正神色︰「浩兒，你記住，你跟這個小馬兒只能為友，永不為敵，明白嗎？」
葉浩迷茫地搖了搖頭，他雖沉穩，卻不表示不清高孤傲，長這麼大他沒遇到過一個像模像樣的對手，更沒有遇到讓他心服口服的人。雖說馬無疆讓他莫名的有點驚異，但要作為對手，即便是假想的對手，馬無疆都不夠資格。
葉去疾當然清楚自已的孫子心里在想什麼，他面沉如水凝重地看著葉浩說道︰「浩兒，爺爺不否認，你確是人中之龍，天賦異懍聰明絕頂前途不可限量，但你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且人外還有非常之人。這個小馬兒，就連爺爺也不可預見其未來，或者他就是一匹馬兒，只是這馬兒即能拉車推磨忍當牲畜，也能縱橫馳騁血染沙場，更有可能鐵蹄翻飛踏破蒼穹，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果有一天他能橫空出世之時，其志其能，恐怕就連你這條龍都望塵莫及….」
葉浩的臉上積聚了濃重而復雜的表情，從小到大，他這是第一次被別人排在名下，少年人哪個會服軟認輸？何況從種種跡象來看他馬無疆也確實沒什麼過人之處嘛。思忖之下，葉浩略帶著一絲不爽開了腔︰「爺爺，他有這麼夸張嗎？」
「哈哈哈，浩兒，爺爺知道你不服氣，不過沒什麼關系，他是不會超過你的…」
「爺爺，你這話怎麼听上去很怪異…」
「浩兒，這個小馬兒的天賦絕不在你之下，但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隱藏著自已真正的實力，僅從這一方面來講，他就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了。另一方面，他極重情義，絕不會跟自已的朋友爭先恐後…」
「爺爺，我听明白了，您是說，他就是古人說的那種不飛則已一飛沖天的人物。」
葉去疾微微點頭︰「不錯，用現代人的話來講，他就是一匹黑馬，絕世驚神的黑馬！」
葉浩的臉上漸漸褪去了最初的反駁，他絕對是個聰明透底的人，而且對于爺爺的話，向來都能極快的心領神會，很快他就笑逐顏開的說︰「爺爺，我懂您的意思了。我會跟馬無疆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兄弟！我希望有一天，我會因為有這樣的朋友和兄弟而驕傲！」
「好好好，真不愧是虎…咳咳，還有，爺爺剛才已經為他打通了七經八脈，浩兒，你還記得爺爺是用了多長時間才幫你打通的嗎？」
听到這話，葉浩不覺一楞，因為爺爺曾再三叮囑自已不到關乎性命之際絕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已的功夫，怎麼他老人家這麼隨便就幫別人打通經脈了。但心里莫名地又有些喜悅，因為這預示著馬無疆以後就不用老被別人欺負了，當下一思索知道︰「我記得好像差不多快半年時間呢。」
「不錯，但幫這個小馬兒打通經脈，你看到了，爺爺只用了不到半天，這是不是個奇跡？」葉去疾自已的眼里都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什麼？這怎麼可能？」葉浩瞪大了眼晴，但隨之想到剛剛爺爺講的一席話，慢慢地低下頭去，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種失意感，只是這失意感夾雜著一絲快慰和高興。
他葉浩，又豈不是一個在乎情義的人？！
突地，葉浩又仰起了臉︰「爺爺，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傳授他功夫了？」
「不可以！」葉去疾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什麼？」葉浩相當不解。
「浩兒，這個小馬兒的一生必然要經歷許多動蕩，甚至苦難，這是他的命注定的，他的命本來已經夠硬的了，如果我再授他功夫，就會讓他更加強硬，你應該懂得‘越硬則越容易斷’這個道理吧，哈哈哈…」
「爺爺，那你以後會不會教他呢？」葉浩對于自已的準兄弟已是相當關心。
「不會！」葉去疾仍是斬釘截鐵。
「為什麼？」葉浩更是不解。
「哈哈，爺爺已經幫你這個未來的好兄弟打好了功夫底子，剩下的事，就留給他的好兄弟來做了，哈哈哈…」葉去疾微笑著對葉浩眨了眨眼楮。
葉浩恍然大悟。
爺爺就是爺爺，姜永遠都是老的辣。
爺爺這樣做，無疑是把馬無疆和自已更加牢不可破地拴在了一起，除了朋友和兄弟，他們的關系便多了一個師徒的名分。馬無疆啊馬無疆，任你天馬行空鐵蹄遍踏，還不照樣是我葉浩的徒弟，哈哈，葉浩對著爺爺發出了會心的一笑。
正在里屋床上做著千秋大夢的馬無疆絕然想像不到，自已稀里糊涂地有了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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