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無疆手術後的第二天上午,軍區總醫院特護病房。
顏若霜獨自一個人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發呆,昨天如此,今天也是如此。或者是因為昨天如此,才導致了今天又如此。昏迷中的馬無疆,微微皺著劍眉,稜角分明的臉龐不似平時那樣堅毅,而是顯得溫和淡靜,乍一看去,他就像是一個熟睡的大男孩,睡夢里不時在嘴角勾出一抹頑皮的笑意。
正是這樣的臉部狀態,讓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顏若霜有一種沉迷和憐愛,或者是心疼。因為是心髒動過手術,馬無疆的上身沒有穿衣,那健碩肌肉在雪白的被子摭掩下泛著古銅色的光芒,強烈的視差產生一種健康的美感。
空曠里,顏若霜抬起玉手輕輕撫上了馬無疆的暴露在外的胳膊,一想起那晚正是這胳膊緊緊把自已匝在懷中,顏若霜不禁心如鹿撞。一個問題隨之又浮上了腦海,轉而變成她朱唇輕啟的一聲自言自語︰「你說,我會愛上你嗎?不會…可是,為什麼現在我滿腦子都是你?我的心為什麼對你如此牽掛和惦念?……你說,你會喜歡我嗎?…」
昏迷中的馬無疆依然熟睡,沒有一絲反應。良久,顏若霜一聲嘆息站起來向外走去,轉身的剎那,臉上迅速地布上一層冰冷。阿布等人候在外面,一聲不響跟著顏若霜出得醫院。
車子行到半路,顏若霜的手機忽然嘀嘀響起來,顏若霜一看號碼迅速接起︰「徐叔叔….」
「小霜,謝天謝地,那個小子醒了…他的意志力可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徐叔叔,我馬上過來!」掛上電話,顏若霜對著開車的阿布一喝︰「掉頭,回醫院!」
再回到病房時,徐副院長帶著一群醫護人員剛剛給馬無疆做完檢查,看到顏若霜進來,徐副院長一擺手,示意眾人退了出去。顏若霜幾步行到病床前面,情不自禁地抓起了馬無疆的手,焦急地問道︰「小馬,你快睜開眼楮讓我看看…」
馬無疆緩緩地睜開了眼楮,雖然滿眼虛弱和疲憊,但又是一汪清澈而深遠的純真,僅這一抹純真就讓顏若霜心頭又泛起一種溫柔。只見馬無疆的嘴輕輕動了動,顏若霜急忙低頭俯耳下去。
「我會!」馬無疆淡淡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顏若霜眼里一片迷茫,抬頭看了看馬無疆還有繼續要說的意思,又俯耳下去。
「我會…喜歡你的……姐姐!」
這句話讓顏若霜立時明白,馬無疆其實早就醒了,只是極度虛弱而睜不開眼楮罷了。他也一定听到了自已自言自語的那些話兒,顏若霜不禁滿頰飛紅,而這時候,馬無疆說出了最後兩個字。
不知為什麼,那一聲‘姐姐’讓顏若霜有種淡淡的失落。
馬無疆的嘴又在翕然而動,顏若霜再低頭下去。
「多加小心!我擔心他們還會找你麻煩…」
淡淡的一句話,帶著無限關切,直擊顏若霜心底,把她素日那些拒絕關心的壁壘瞬間擊得土崩瓦解。平生第一次,顏若霜冰冷的心被撕開而注入一股暖流。
說完這句話,馬無疆深深吸了一口臉前那似曾相識的芬芳,疲憊地又昏睡過去。
徐副院長輕輕咳了一聲,讓微微出神的顏若霜一怔而倉促回過神來。
帶著幾分猶豫,徐副院長說道︰「小霜,有些情況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顏若霜抬起身子,玉手一撫秀發,馬上恢復了干練和堅定。
徐副院長看著顏若霜,娓娓而道︰「我們醫院已經盡了全力,這個小子的命包括將來的生活都不是問題,不過,子彈打斷了他一根肋骨,動手術時又切斷了兩根,雖說他年輕,骨頭容易續接,但難免會落下後遺癥…我看到你如此關心他,覺得此事不講不妥…不過,話說回來,叔叔也是粗通相術和氣功的人,依我看,此子雖然時下龍困淺灘,但他日必定一飛沖天,前程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這些話,意思很明白,就是說這小子是支極品的潛力股,勸顏若霜要早點下手。當然,徐副院長並不是指的男婚女嫁,而更多的是指知人用人。
冰雪聰明如顏若霜者,自然心里透亮,微一沉吟開口問道︰「徐叔叔,說實話,我也發現他跟常人不同,不過到底哪里不同我又說不清楚…謝謝您的提醒,我想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他的身體完全康復?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徐副院長欣然點了點頭︰「在治療肌體和骨骼生長方面,西醫只能治其標,只有中醫才能根其本。此子已打通了任督二脈,如果能輔以中醫草藥、針灸治療則可相得益彰、事半功倍!而目前國內最頂尖的中醫醫院當屬京城的銅仁醫院,恰好我的一個老同學在該院當院長…」
「徐叔叔,麻煩您馬上幫我聯系,如果可以,我想盡快給他辦理轉院!」顏若霜毫不猶豫地說道。
「好!」徐副院長含笑作答,轉身步出門外。
病房里,顏若霜沉思了一會兒,似是拿定了主意,抬手撥出一個電話。
「寶貝兒,爸爸這兩天正在全力調查槍擊你的事….」手機听筒傳來鄭東海的惶惶不安。
「你好好查吧,我要離開南山一段時間!」
「怎麼了?寶貝兒…不過,你暫時避一避出去散散心也好…你要去哪兒?爸爸替你安排….」
「不用了,我自已會安排好的。你…有點時間還是多去看看我媽吧….」
掛上電話,顏若霜出去對幾個貼身保鏢作了一番交待,眾人分頭忙去。
當天午後,軍區總院最隱蔽的高干病房小樓前,昏睡中的馬無疆被悄悄抬上了軍區總醫院那輛最豪華的奔馳救護車,顏若霜屏退了阿布等人,獨自上了救護車的前排,一眾醫護人員分列到後面車廂。奔馳大面包打開應急燈,在毫不被人注意到的情況下駛出醫院,在城西突地折上高速公路,以近兩百碼的速度駛向幾百公里外的京城。
車上,顏若霜有一點忐忑不安,長到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也是第一次一個人要面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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