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靜了一晌,涼念青思索道︰「姑姑,來之前,我像是遇上了那個楚王府出來的丫鬟。」
「這話怎麼說?」涼慕華疑道。
「我也不敢確定。只是我開始在看上官馥雪那賤人,她突然出現叫了一聲,我慌著走,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臉。現在一想,倒極有可能是那丫鬟。」
「那,你與她動手了嗎?」
涼念青搖搖頭,「這倒沒有,我一向不喜歡練武,這些年也就練了些防身的。剛才看她輕功了得,若動起手來,我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涼慕華「嗯」了一聲,「這就好,歌兒要是有你這幾分沉著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敗在那賤人的手里。」
涼念青訕然道︰「歌兒本就比我弱些,你不該總指望著她。有那份心思,還不如早日為她擇一門好親事,你也好省些煩惱。」
涼慕華嘆了口氣,「我早就動了這心思,只是那丫頭心氣兒高,這方面我也做不了她的主。」
涼念青睨了她一眼,「姑姑這是太由著她了。」
涼慕華赧然一笑,「心氣兒高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就由她去吧。」轉念又道︰「你也不小了,怎也不著急?」
涼念青詭秘一笑,「這方面,我的想法倒是和表妹相近。她天天想著入主後宮,沖的是那宮中無上的權勢;我卻是傾慕那些位高權重之人的英偉睿智,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入我的眼。」
涼慕華輕笑道︰「青兒既有本事,只管放手去爭取就是!」
上官馥雪睡到後半夜,冷得一激靈,迷迷糊糊伸手去模被子,模了半天也沒模到,不由睜開眼來找了找,惺惺松松的,看到床頭的柱子上好像靠著一個人。看身形,很像是一個女子。
上官馥雪擔心是什麼心懷不軌的人,納罕的時候,便輕手輕腳地模到那女子的身邊,正要伸手試著去推她。
她卻突然轉過來,只是仍垂著臉,長長的頭發,散落了大半,耷拉得遮住了臉。
上官馥雪手一頓,這情形有點像半夜尋仇的女鬼,她看得心頭便是突突一跳,實在得慌!咽了咽唾沫,瞅著她的進一步舉動。
女子卻是晃了晃,明明像是要抬起頭來,卻又很快將頭低了下去。
反反復復幾次,上官馥雪總算是明白了,這貨是在打盹兒呢!
夜色太深,她瞅了半晌,這貨既不是三姨娘,也不是綠意,也不像是院里其他的丫鬟,怎麼會跑我房里來打盹兒了?
上官馥雪一陣納悶,就忍不住伸手去戳那女子,女子立時就懶洋洋地撥開上官馥雪的手,咕噥道︰「三小姐,大晚上的……「她的頭往下點了下,忙又抬起來靠著床柱找個合適的位置,補充道︰「……還是別鬧了……」而後,又像是睡著了。
上官馥雪見她這樣無視自己,立時就跳下床,毫不客氣地捏著她的下巴,湊近了看,雖然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也看出了大概,便是眉頭一皺,「你怎麼在這里?」
女子像一只提線木偶垂著身子,往床中間挪了挪,索性直接躺到了床上,慵聲倦語回道︰「是我們家世子殿下叫我來的……」
「嗯?」上官馥雪滿月復狐疑地托著下巴,「你家世子殿下叫你來干什麼?」
女子听她還問,顯得不耐煩起來,翻身將被子一卷,在她的盯視下眯了許久,才打了個哈欠,回道︰「我們世子殿下說你不簡單,跟你認識這麼短的時間,就離不開你了,也不知道使的什麼伎倆,讓我呆在你身邊,天天盯著你,看你藏了什麼秘密……」她再打了個哈欠,索性頭一歪,睡去了。
「你也真老實。問什麼,答什麼。也不怕回去復命的時候,你們世子殿下會抽你!」上官馥雪嘲弄道,瞬時眼里一爍,「喂!我說!你干嘛睡我床上啊?!」
上官馥雪上去就是又掐又推,女子懶洋洋幾個動作,就輕易躲開了,根本不搭理她。
上官馥雪翻了翻眼,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成天沒事,就往人家床上鑽!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將那女子不客氣地往里一推,自己也躺了下去。
睡前,上官馥雪耳邊沒來由地飄來一句︰感情深啊,床上睡啊!
她瞬間覺得——噩夢來臨!
天還沒亮,剪影就匆匆離開回了楚王府。
她敲了敲南宮烈焰的房門,听到南宮烈焰在房里應了一聲「進來」,才低眉垂眼地走了進去。
南宮烈焰已經穿戴整齊地坐在床上,眼眶微微發青。
「少主,昨夜沒睡嗎?」剪影關心道。
南宮烈焰漠然道︰「這兩日,邊事不寧,出去的商隊都受了些損失。帶回來的消息也不多,我擔心不日會有異動,一時有些睡不下。」他抬了抬眼,「對了,昨晚上三小姐那邊有什麼事嗎?」
「三小姐倒沒什麼事。」她垂了垂眼,露出一絲憂色,「只是偷去三小姐院里的時候,踫上了一個人。」
南宮烈焰冷眸一爍,「什麼人?」
剪影道︰「來人是一個女子,約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她穿了夜行衣,看不到臉,只是那身形倒像是涼相的長女。後來她去了將軍夫人所在的院子,奴婢便沒有再追。」
南宮烈焰垂睫深沉一笑,「看來是這涼氏還是不死心,自己不濟事,便想著借助娘家人的力量來成事。她也未免太小看人家了。對了,你看到她在做什麼了嗎?」
「她在房頂上偷看,可能是我去得及時,她沒來得及做什麼。」
南宮烈焰「嗯」一聲,「往後,你要隨時盯著那邊的變化,時常給我報告。」
剪影了然一笑,「昨天夜里就是擔心涼氏會對三小姐不利,便賴著睡在了三小姐的身邊。」
南宮烈焰眼里爍了爍,抿唇深思道︰「嗯,這個方法倒是不錯!」但是,我要是哪天無聊,模到了小雪兒的床上,你要是還賴在她床上,豈不是太礙事了?!
他勾唇邪魅一笑,「方法是好,但是未免有些逾矩了。她是主,你是僕,怎好睡在一張床上呢?你說是吧?!」
他走到她身側,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往後,你還是睡到外屋去吧。同樣可以照應照應。」
剪影自然知道她主子的想法,卻佯作不知的樣子,福了福身,「全听主子的!」
南宮烈焰滿意一笑,「既然這樣,就趕緊回將軍府報到吧。有人問起,你就說已經連夜料理完了兄弟的後事。」
剪影憋屈地皺了皺臉,她這兩天忙得跟陀螺一樣,又累又乏,本來打算遲點去將軍府的。卻萬萬沒想到,往日很是心疼自己的主子竟然會叫她馬上去將軍府報到!
「別擺著你的苦瓜臉了。」南宮烈焰抬腳往外走,「當心長皺紋!」
剪影一怔,忙伸手去模了模臉,軟女敕一片,能有什麼皺紋?不禁松了口氣,還好本姑娘芳華正茂,沒到長皺紋的年紀!
剪影回到雪苑的時候,上官馥雪已經起來了,正坐在妝台前任綠意給她梳妝。懶懶散散的,也不忘趁機打著盹兒。
綠意不小心扯到了她一縷頭發,正擔心地來看上官馥雪的臉色,她卻是臉上抽痛了一下,又眯眼繼續打盹兒。
一邊梳妝,一邊打盹兒的人,果然很有趣!
剪影憋著笑,走上去盈盈一禮,「三小姐,紅燭來服侍小姐了。」
上官馥雪迷迷糊糊睜了睜眼,「哦」了一聲,又埋頭繼續眯了會兒,懶懶地抬了抬手,「把……漱口水……端過來……」
剪影忙把桌上的漱口水端到她面前,規規矩矩道︰「小姐,您要的漱口水。」
上官馥雪像是在內心掙扎了好久,眼楮一睜一閉的,半晌才將眼楮打開一條縫來,打了個哈欠,將漱口水接過來,喝了一口。她把那漱口水含在口里,卻半晌沒動,鼓著腮幫子,繼續眯眼打盹兒。
剪影實在覺得好笑,忙掩了掩,說︰「小姐,漱口水含久了,當心嗆著。」
上官馥雪翻了個白眼,努了努嘴,剪影見她要吐,忙將瓷盅遞了上去,就著她的嘴,將她吐出來的漱口水好好接住了。
上官馥雪的頭又耷拉了下去,過了半晌,又沒力氣地抬了抬,「知道為什麼本小姐這個時候還想睡嗎?」
剪影「撲哧」一笑,低頭道︰「都是奴婢的錯!」
上官馥雪再打了個哈欠,勉強睜開了眼,「知道就好,你以前在楚王府也是個人物,親身伺候主子的事情恐怕還沒做過,到了我這里,可不一樣。新來的丫鬟都是什麼活都做的,主子看你順眼了,想讓你輕松點,你就可以少干點粗活了。」
剪影知道她這是要整自己的前奏,卻也沒有半點惱色,笑了笑,恭順說道︰「都听小姐的。小姐叫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上官馥雪打了個綿長的哈欠,慵聲道︰「我這膀子酸得厲害,都是你昨晚擋了我翻身的地方,現在連洗臉都洗不了了。你看著辦吧。」
剪影一陣好笑,應了一聲,便忙到洗臉架上擰了帕子來,正要給她擦臉。
卻听她懶懶道︰「天氣熱,洗不慣熱的了,去找冰水來。」
剪影一怔,將軍府雖說是大戶,年年都要準備降暑的冰塊,可這夏季剛至,就是楚王府的冰塊都還沒到,將軍府這時候會有冰水嗎?
她一時犯難,卻依舊順從道︰「小姐,奴婢這就去給小姐找冰水。」
上官馥雪懶洋洋道︰「時間可不要太久哦!」
剪影嘴角抽了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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