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夜被秦澈趕出來後不滿的走到客廳里,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看小黑追著自己的尾巴玩得不亦樂乎,有點失神。♀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待在這里的呢?
不管回想多少次結果都一樣,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這里的,似乎從有記憶的時候開始他就在這里了。
剛開始的時候,住在這里的人都看不見他,所以他只能旁觀他們的喜怒哀樂,有時候會覺得孤單,可是隨著時間流逝他開始覺得淡然,獨來獨往未嘗不是件好事。
後來住在屋子里的人生了小孩,孩子可以看見他,從咿呀學語到背上小書包,孩子每天都跟他打招呼,對他說些有意思的小秘密。忘記如何跟人相處的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個旁听者,會跟著孩子笑,也會跟著孩子難過,似乎跟孩子在一起,他才算得上是個人。
可惜好景不長,其他人察覺到了孩子的異樣,對孩子每天和空氣說話的行為戰戰兢兢,他們不停的咒罵他,甚至請了不少衣著奇怪的人來驅趕他,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那些驅趕他的人是道士。
道士傷不了他,他冷眼看著那些人揮舞著桃木劍,覺得可悲又可笑。
不久以後孩子便看不見他了,盡管他就站在孩子面前,但是孩子還是會穿過他的身體跑開。他知道他又要開始當個旁觀者,沉默的旁觀者。
什麼時候開始做噩夢的呢?
悠夜也不記得了,他只知道每次睡著他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見白衣女子坐在山坡上唱歌,夢見自己莫名其妙被關進刻滿了銘文的石室,夢見自己被凝結成冰……每天他都會從夢中驚醒,可是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怪夢。
他開始討厭睡覺,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開始漫無目的的在屋內踱步,也許是他走動的聲響太大,住進來的人都會被他嚇到,沒住幾天他們都會搬走,然後新的住戶搬進來,再很快離開。
雖然住在這屋子里的人都是來去匆忙,但是他很開心他們留下了小黑陪他。♀
小黑很乖,也很懂事,總是跟著他,可惜他沒辦法離開這屋子,也沒辦法弄食物給小黑吃,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黑一天天瘦弱下去,直到有一天小黑跟他一樣變成了半透明的影像,他才終于可以觸踫到小黑。
有小黑做伴,日子變得沒那麼孤單,他們總是無聊的在屋子里飄蕩,看著住進這里的人來來往往。
那天有點冷,悠夜抱著小黑靠在三樓的窗口曬著太陽,遠遠的,他看見以前住在這里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年輕人往這邊走,那個人皮膚很白,一頭短發,應該是個男孩子,長得還算俊俏,就是表情太過冷漠了。
果然那個人就是這里的新住戶,名叫秦澈。很少看到年齡相仿的同性獨自一人住進來,有點好奇,又有點期待,反正悠夜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他用自己的方式跟這個叫秦澈的人打了招呼,沒想到秦澈根本沒搭理他。
有些失望的等到天黑,他發現自己和小黑睡覺的地方都被秦澈佔據了,幾天沒睡覺的他有點虛弱,也並不是很介意,躺秦澈旁邊就睡了。半睡半醒間他听見小黑在樓上跑來跑去,聲音把快就把秦澈吵醒。
他沒料到秦澈能看見他,更沒料到秦澈看到他睡在旁邊也沒有很驚訝,反倒是不知道怎麼跟人相處的自己不知所措的逃了。
可是屋內只有一張床,他不習慣睡別的地方,所以他和小黑只好跟這個叫秦澈的怪胎擠一擠,結果竟然一夜無夢。
第二天他看見秦澈在畫符,他這才知道秦澈是個道士,可是奇怪的是秦澈雖有法力但是卻沒有對他和小黑做什麼,只是警告他們不要吵到自己睡覺而已,看來他們遇上了一個很有趣的道士。
悠夜的臉上不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這一次他感覺遇上了可以成為朋友的人,就算秦澈喜歡看些沒穿衣服的女人圖片也無所謂,可偏偏本人並不承認自己,反而不高興的走開了。其實他真不覺得男人有什麼,至少不影響他跟秦澈成為朋友。
看到秦澈不把他當外人看的使了小性子,他很開心,這樣的秦澈有點可愛,比之前冷冰冰的樣子有趣,想繼續逗逗他,讓他露出更多不一樣的表情,沒想到秦澈竟然讓他實體化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從不知道踫觸實物是什麼感覺,這種喜悅讓他分神了。
只是這種喜悅太過短暫,本來也沒有期望會這麼快實現擁有實體的願望,但是從天堂掉回地獄的失望還是讓他心情低落,等著秦澈會來安慰他幾句,可轉身卻看到秦澈竟然瞧著小黑發呆,被忽略的感覺第一次那麼強烈的佔據他的全身,一怒之下他不再在秦澈面前現形,除非秦澈主動道歉。
可結果……
悠夜撫著自己的額角,他居然忍不住主動回到秦澈身邊睡覺,說不清是為什麼,他就是莫名的覺得秦澈身上有一種讓他覺得溫暖的力量,睡在秦澈身旁,他可以不用擔心被噩夢困擾。
沒有噩夢侵襲,他睡得很沉,連秦澈什麼時候離開他都沒發覺。他醒來後找遍了整個屋子也沒見到秦澈的身影,有些慌張。耐心的在屋子里等了一天都沒見秦澈回來,擔心又會做噩夢,他一晚上沒睡,這麼做很消耗體力。
他暈暈沉沉的躺在床上等秦澈回來,似醒似睡間他好像又做了噩夢,直到剛才秦澈把他叫醒,他竟然將秦澈和夢里的白衣女子重疊起來,眼前的人目露凶光,揪著他的衣服說要毀他的容。愣了幾秒他才弄清楚是秦澈回來了,覺得自己的樣子肯定很傻,他什麼也沒說跑了出來。
或者他不想被秦澈發現他其實很開心。
悠夜眨眨眼楮,奇怪了,秦澈威脅他,他干嘛要覺得高興?
感覺小黑在蹭他的腳,悠夜低頭看了看小黑半透明的身體,又看了看丟落在自己腳邊多時的符紙,嘆了口氣,彎腰把小黑抱在懷里。心里暗罵了自己一百遍,自己可以在有實體的時候做很多事情,結果他居然在發呆,以至白白浪費掉了秦澈給他的一個小時的時間,不由的郁悶起來。
相對于悠夜的郁悶,秦澈卻是睡了個好覺,她是聞著別人家里的火鍋香味醒來的,看看鐘,時間還早,不少人在冬天喜歡很早就吃晚餐,一吃要吃上幾個鐘頭,所以天沒黑就聞到晚餐的香味已是見怪不怪。
既然醒了她也不打算再睡,簡單梳洗了一下就下樓準備做晚餐。一個人吃飯自然也不需要太多講究,秦澈不是個對食物挑剔的人,她覺得吃得飽就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是吃不飽穿不暖的,所以她對吃的方面要求實在不多。
開火準備下面條,秦澈突然想起現在屋子里不止她一個人,那一大一小今天好像特別安靜。反正也不算很餓,她關上火從廚房出來。
側耳聆听了一陣,屋內沒什麼響動,這就奇怪了,這倆家伙怎麼今天這麼安靜?
在客廳的沙發旁她看到了給悠夜的符紙,嘆了口氣,她上樓一間一間房找。今天早上還是烏雲密布的天空,下午竟然出了太陽,這會兒正是夕陽余暉正旺的時候,照在身上還有絲絲暖意,這種的天氣晚上通常會更冷,她考慮晚上多加件衣服出門。
終于在三樓一個窗戶向陽的房間找到他們,秦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只見悠夜抱著小黑居然在很享受的坐窗台上曬太陽,如果不是他們身體還是半透明的,她真不敢相信他們是鬼。
你見過喜歡曬太陽的鬼嗎?
秦澈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悠夜注意到秦澈上來了,招招手叫她一起來曬太陽。秦澈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叫自己,慢慢走了過去。
三樓很久都沒人住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秦澈很小心的走才沒揚起灰塵。
她站在悠夜旁邊,看了眼太陽,又看了眼在他懷里睡著的貓,問︰「你和小黑都不怕陽光,為什麼不離開屋子到別的地方去呢?」
悠夜搖了搖頭,輕輕撫模著小黑的毛,表情溫柔,「小黑在等它的主人回來找它,所以不能離開。而我是沒辦法離開,我的身體在這房子里,如果離開屋子,我就會變得很虛弱。」
秦澈一听就覺得不太對勁,按理說悠夜應該死了很久,魂魄早就從尸體里出來了,怎麼會離不開這里呢,而且他居然說他的身體在房子里,難道……
悠夜很喜歡和她搶床睡,莫非尸體在床下?
秦澈打了個寒顫,雖然不害怕,但是想到自己壓著一具尸體睡了兩天還是覺得很惡心。
不對不對,她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鋪床不算舊,按年代算,悠夜絕對比那鋪床年代久,換床的時候不可能沒人發現床下有東西。這麼想著,她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悠夜看著秦澈臉色變了幾種顏色,總算變正常了,才慢條斯理的接著說︰「你大概不知道這老宅地下有地下室吧?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我和小黑,連那天帶你來的人都不知道。」言下之意,他的身體就在地下室里。
他調著眼梢瞧她,唇角微翹,別有風情。
秦澈看得有些失神,輕咳了一下,說︰「那你大可以放心,只要沒人找得到你的身體,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悠夜眼簾輕垂,淡淡的說︰「你不打算幫我把身體弄出來?地下室又黑又冷,我不喜歡。」
秦澈模模鼻子,瞧著窗外快變成咸蛋黃的太陽,為難的說︰「改天吧,改天我有時間我幫你把身體弄出來,再找塊福地好好安葬。」
悠夜一听就高興不起來了,急道︰「你打算把我埋地下?那里那麼冷,我的身體放在那太可憐了。」
秦澈翻個白眼︰「那我把你的身體扛出來,還要挖坑埋掉不是更可憐?」
悠夜趕緊搖頭,提議說︰「不用你扛,你在我頭上貼張符,我自己抱出來。」
秦澈想想也是,她干嘛要幫他扛尸體,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才想點頭,悠夜又說了一句話,听得她差點吐血。
「我就把我的身體放在這里,這里太陽很暖和,我的身體一定很喜歡。」
也不管眼前的人有多麼美艷無雙,秦澈直接呸了悠夜一臉,罵道︰「做你的大頭夢,我要讓你在我的樓上曬尸體我就是白痴,這事情免談!」
說完秦澈轉身就要走,絲毫沒被嚇到的悠夜立刻繞到了她前面,商量著說︰「你要不願意我不放在這就是,可是地下室里又黑又冷,待里面真的很難受,你就幫幫忙吧?」
被他琥珀色的眼眸所吸引,秦澈暗罵自己心軟,算了,好人做到底吧,誰叫他們現在是室友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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