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醫來講,人都講究個陰陽協調之氣,二者如同矛與盾般,相伴相生的存在,可一旦陰盛或者陽衰就會引發種種身體病狀,老頭子說,打小就身體虛弱的他是由于陽盛陰衰的導致的結果,所以十八年的時間里,多半的時間都是在克陽潤陰的所在停留,這也是為啥老頭子一直堅持生活在北京郊區的一個原因,為的就是克制雲寒體內的陽氣過盛,以防過猶不及。
雲寒沒認為大老爺們的自己在陰暗狹小角度里哭泣一次就算不得上男子漢,更毋庸說二十年的艱難苦楚也遠非一次撕心裂肺的嗚咽就能夠消失與無形,他不知道為啥這個氣質典雅神情寧靜的女人可以讓自己冰冷的心裂開一絲罅隙,是因為在這個不大不小的長沙市相遇三次的緣分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把玩著手中那枚老頭子留給他的胸章,雲寒嘴角悄然的勾起一抹拒人千里之外的弧度,老頭子說這枚胸章很可能在一個特定的場合下能使得他的身世走向轉機,甚至還有找到親人的希望!
父親母親,雲寒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熟悉到陌生的詞匯。
回到一樓舞池一側的休息室,那張恢復到不悲不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葉傾心悄然而去,就好像從沒有來過一般,興許唯一使得感覺到真實感的只有那麼若有若無的薄荷清香。
一側正好看到雲寒進入休息室的小天,顧不得身旁客人,緊跑幾步過來。
緩了緩沒跑幾步就氣喘吁吁的身子的小天,暗自覺得這風流快活的地兒享受是有了,身子骨卻也越發變得殘弱,哪天有時間一定多跑上幾次健身場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狹長虛浮的眼神玩味道︰「雲寒,蘇媚娘派管事的說等你下來後,去她那一趟。」
提到蘇媚娘這個給人妖艷氣息的名字時,小天那雙輕浮的眸子中一抹夾雜著垂涎欲滴的神情,但隨即一閃而過,最終那雙世俗的眸子里留下的只是畏懼,深沉的畏懼,一種連身子都不由自主起上一層雞皮疙瘩的恐懼。只所以每次見到雲寒都很小心翼翼的收斂起那股跋扈之氣,除了雲寒本身給人帶來的與眾不同外,更由于他是這個會所幾百個服務員中唯一一個被第一次來會所時就被蘇媚娘邀請的員工!
一個人究竟達到什麼樣的程度才可以使他人僅憑名字就生出恐懼敬畏之感,她一個年僅方華的女子卻達到了多少人傾其一生也踏不上的境界。匍匐敬畏也好,卑微無恥也罷,仰視她的男子猶如過江之鯽不可勝數。
長沙蘇眉娘,一個長沙地下世界中很值得遐想玩味的娘們,她從不殺一人,卻使得殺人無數的黑道大佬都深深畏懼︰她從不拿面目示人,總是披肩的青絲,碩大的眼鏡,卻被有幸見過她的人奉以長沙地下世界第一美女的稱號。她最痴愛的就是深究佛法,手捻一串晶瑩剔透的上佳佛珠,詭異的倡導過我佛慈悲,卻使得同她有過交集的男女老少恐懼的沒一個敢信仰佛祖,叩首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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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所三樓一間雅室,雲寒輕聲敲門,片刻門開。
諾大的包廂擺設簡潔,僅有一男一女,門是由青年男子開的,一襲英格倫風格的他對著進門的典藏微微頷首,臉上楊起一個精致弧度,示意他上前,可怎麼都有一股子說不出的邪惡氣息浮現在他那粗狂俊秀的面孔上,一米八的身高,靜靜的垂手站在女子身後,不自負不驕橫卻偏偏給人帶來壓迫身心的感覺。
室內裝飾的調子很灰暗,使人很難清晰的看到坐于那兒的女子容貌。
室內很靜,惟有女子那串在手中把玩的玉珠輕微撞擊發出的‘叮咚’之聲不絕于耳,整個的給人很詭異的氣氛。
「雲寒,我想聘請你為藍帶會所一樓大廳主管,當然時間上由你自己安排,我只要求每周在彈琴之余可以在會所工作三天。」
坐于昏暗光線下的也就是小天所說的有著一個妖艷名字的女子並沒有擺出任何上位者的架子,略微低頭邊把玩手中一串圓潤晶瑩的佛珠邊娓娓說道,那是一種很粘人的嬌俏腔調,帶著南方特有的吳儂軟語韻味,簡潔的語氣中卻有著不容他人拒絕的威嚴。
雲寒不急不躁未曾因為听到如此好的事情激動異常,只是平靜的站在那兒,緩緩氣息後才淡然道︰「恐怕得讓您失望了,我還有其他的工作也做,因此很有可能時間上倒騰不開。」
面對雲寒近乎直接拒絕的語氣,女子出奇的沒有因為他的反駁兒震怒,昏暗中她的頭微微仰起,看著不驕不躁站于身前的雲寒,似乎在琢磨這個底層小人物憑什麼可以對自己的權威作出挑釁,良久才嫣然道︰「那如果會所有貴客或者需要你的時候,你是否可以多來呢?」
「唔,時間上允許的話,我可以過來。」雲寒頷首,語氣依然平靜。
「那好,還是剛才那句話,現在你已經是藍帶會所一樓大廳的主管,我會要求管理人員馬上將你的各項福利措施安排妥當,你的職責就是負責管理一樓各項突發情況的解決工作,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已經算得上藍帶會所管理人員了!」
女子波瀾不驚的說道,似乎在訴說一加一等于二一般的閑適,興許初來駕到的雲寒並不太了解藍帶會所的級別,可要是其他管理人員知道的話,表情絕對是被震撼的瞠目結舌,一個小小的不值一提的琴師要想一躍成為會所一樓的主管,這中間得需要多麼大的能量。
听到女子的任命,雲寒很平靜的選擇沒有說話!
閉起那雙眸子的蘇媚娘默然不語,身後青年上前幾步,重新打開廂門,看著雲寒走了出去。
等雲寒的身影消失才關上房門,走至女子身側,語氣清淡卻有股子傲氣︰「蘇姐,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偏偏對這麼一個頂多比常人淡定一些氣質高雅一些的琴師浪費時間呢!」
「釋厄,興許殺人放火以寡敵眾在諾大的蘇州城能同你比肩的寥寥無幾,可若論觀人之道,你火候究竟恰欠缺了些。也是,能和你談得上話的人再怎麼放低標準也得達到一定層次的權勢之輩,那些所謂不大不小的人物即便再懂得隱忍,收斂氣勢,可也在穿著.品味.氣質之上使人不得小瞧,所以說你看不見這個青年所潛在的底蘊也情有可原。」
叫蘇媚娘的女子閉著眼楮,摩挲手中那串珠圓玉潤的念珠道,嗓音空靈,極為暖人,從釋厄這個一樣有著一個極為怪異名字的視線所及處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襲樸素麻布青衣的蘇媚娘更像一位虔誠的佛家女子。
釋厄嘿嘿一笑,刻意壓抑著嗓音,那張即便微笑也充滿邪氣詭異的面孔露出一抹罕見的敬意,那雙大于常人的雙手嫻熟的拿起茶桌上的那盒上好洞庭碧螺春,將條索縴細、卷曲成螺的茶葉放入透明玻璃杯中,以少許開水浸潤茶葉後,道︰「我生來就是這麼一副破骨架,缺乏慧根,于佛祖無緣,比不上蘇姐您動輒可以同杭州靈隱寺的高僧談經論道,我所記住的只是一句不合此時情境的話。」
釋厄拿著水杯的手突然頓了頓,一股滔天的氣勢散發而出,那張使人不可仰視的臉上寒意*人︰「力量,絕對的力量之前沒有任何陰謀陽謀能夠幸存。」
話音落,眼前那壺洞庭碧螺春妙到豪巔的舒展開來,一時間杯中猶如雪片紛飛,綠意盎然。
蘇媚娘那張足可魅惑眾生的悄臉浮出一個艷到極致也妖嬈到極致的笑容,這女子一顰一笑之間無不有著極大懾人心魄的魅力,那只未曾捻著玉珠的白皙玉手拈起釋厄放置身前的碧螺春茶,玉唇輕啟,吹起最上層的一汪茶水,直至蕩漾開來才出聲道︰「可嘆你天生具備上位者的條件,卻終究少了那絲人上人的底蘊和氣量啊!要不然長沙這彈丸之地又有幾人可同你相比肩呢。英雄做不得,梟雄也只差那麼一線,我們藍帶會所即將面臨的挑戰你究竟能夠化解幾分。」
女人突然攥緊那串佛珠,猛地仰頭將玉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幾千年前地藏王菩薩曾面對天下蒼生起誓,立下解不得眾生苦誓不成佛的宏願。她一個小小長沙城的蘇媚娘,即便靈氣*人聰慧絕頂卻也終究只是個凡夫俗子,比不得地藏王菩薩的悲天憫人,二十年的誦讀經書深研佛理所求不過是為了盡可能化解長沙注定要面臨的一次大清洗,二十年的準備都不足以她安下心來面對眼前的劫難,後手再多也終究只是後手。所以即便雲寒這個看起來可以一根手指按死一腳踩死的卑微所在她都不舍得放棄。
二十年的叩首,二十年的執念讓她懂得,即便信仰毀了滅了都無關緊要,只要有那麼一絲為其點燃的火星,她都有千百種方法浴火重生。
她不要雲寒有通天的力量,一絲星光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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