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紅袖又不說話了,反正我已經習慣自言自語。
我說︰「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慕容跟我說他看不透你,而這個天下只有死過的人和他自己是他看不透的。」
「我姐姐告訴你很多。」
「是的。」
正說著,一個小村莊進入我們的眼簾,裊裊炊煙從各個房屋的煙囪里冒出來。
這村莊每家每戶外面都晾曬著各種動物的皮毛,看來這村子的人靠打獵為生。村里人對我們兩個外來者的突然出現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我想大概是因為中州的商人經常來這里買毛皮的的緣故吧。
我跟靳紅袖在一個獵戶家里買了兩件毛皮大衣,又買了些肉干之類的食物,然後出了村莊開始向天闕進發。
天闕很高,且終年積雪,這地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鳥不拉屎,我很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爬天闕。
花了半日的時間,我們兩人已經爬到半山腰的地方了,目之所及盡是白雪皚皚。
我終于忍不住問她︰「冤家,能不能告訴我咱們為什麼要來這兒?」
「拿東西。」
「什麼東西?」
「寒冰魄。」
這次換我沉默了。
寒冰魄,四神跡之一,傳說這東西擁有很強大的力量,可以頃刻間覆滅一個王朝,翻手之間就可取人性命……傳說很邪乎,邪乎到讓人不相信的地步。天下的那些傳說我基本都不信,因為它們大多如寒冰魄一樣邪乎。可是前兩天在天宏听秦碧紗跟我說的神奇的事情太多,我都有點相信寒冰魄真的存在了。
「你找寒冰魄做什麼?用寒冰魄殺人?以此來獲得更多人的仇恨?」
「嗯。」
我一臉無語,說︰「冤家,你能想個靠譜點的方法嗎?寒冰魄這傳說都一千多年了,到現在來看它只能是個傳說了,一千年來多少人都找過寒冰魄,可是都沒找到,你覺得你能找到?」
「我知道在哪兒。」
「你怎麼知道的。」
「直覺。」
好吧好吧,我懶得說服她了,就當是陪她跑到天闕玩了一趟。或許她真的知道也說不定呢?秦家姐妹兩個和常人不同,或許真能感受到神跡也不是不可能。
事實是,靳紅袖好像真的知道寒冰魄在哪里。
我跟著她翻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山頭,終于在天闕深處的一個小山谷里停了下來。靳紅袖轉了一圈,仔細查看每一個冰柱。她在一棵不起眼的冰柱前停下來,抬手就是一掌。這冰柱慢慢碎裂,連帶著旁邊的一整塊冰牆都碎掉了,然後,一個冰窟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是吧?她真的知道這神跡在哪兒?
我們開始在冰窟中行走,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一個巨大的水潭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一眼望不到頭,但是潭水不深,最多也就過腰。按理來說這麼冷的天不管是什麼水都會結冰的,可是這水潭的水就是這麼邪門。
我說︰「沒路了。」然後蹲把手伸進水潭里——涼,徹骨的涼。這水絕對不對勁,我感覺它要比普通的冰冷八倍不止。
靳紅袖站在水潭邊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想對策。
我問她︰「怎麼辦?怎麼可沒有船。」此刻,我多麼希望她知難而退。
靳紅袖沉吟了一會兒,說︰「寒冰魄就在這水潭的盡頭,要想拿到寒冰魄必須要趟過去。」
「不行不行,」我連連搖頭,「這水太邪門,就算我們能僥幸趟過去,回來的時候還要這麼過來,我們肯定會被凍死在這里的。」趟過去這做法不可取,可是又不能用輕功——這山洞太矮了。
「把寒冰魄從水潭盡頭的冰柱上取下來,這潭湖水就會自己消失。」
「那萬一潭水的盡頭太遠呢?」
靳紅袖不等我說完就月兌掉毛皮大衣跳下去了,我也只好月兌了大衣跟著她跳下去。一進水,刺骨的寒冷就涌進了我的身體,我感覺有一萬把刀子在割我的雙腿,于是我急忙運氣內力驅趕寒氣。再看靳紅袖,一臉冷峻,似乎也不好過。
我們兩個在過腰的冰水里走了很長時間,可是就是看不到潭水的盡頭。這個時候我倆的處境很尷尬︰由于這一路要通過消耗內力來抵抗寒氣,所以導致我們二人內力流矢很快,我們已經走得很遠了,此時剩下的內力肯定不夠支撐我倆原路返回,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走到潭水盡頭拿下寒冰魄。
可是盡頭在哪?我從未走過這麼讓人心焦的一段路。
眼看內力越來越少,可是潭水的盡頭卻遲遲不肯到來。身旁的靳紅袖嘴唇已經發紫,身體瑟縮著,每走一步都很艱難。我的內力比她醇厚得多,因此情況也比她好很多。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兩個都會被凍死在這兒。
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往靳紅袖身邊靠了一下,然後把她抱起來。
「你干什麼?」她的聲音有點發抖,但沒有掙扎,我想她是怕我不小心把她掉進水里。
「冤家,你別動,听我說,」我理順自己的呼吸,「我們現在往回走肯定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我們只能過去拿寒冰魄,只是不知道這潭水還有多遠。如果這潭水的盡頭遠到你我二人的內力不夠到達,我們兩人就都會死……所以這樣,我抱著你走一段,等我的內力耗盡了,你再接著走,你要盡快拿到寒冰魄,然後再來救我。」內力消耗過快,看東西已經開始模糊了。
我接著說︰「如果,如果你沒有走到盡頭……算了,不說這個。如果你拿到了寒冰魄,但是卻沒有救活我,冤家,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靳紅袖的聲音還在顫抖,她說︰「你放我下來。」
「別傻了,你一個人走不過去的。」
靳紅袖沉默了,過了一會,她問我︰「你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就是……我的懷里有一張地圖,上面有望月在中州的各個聯絡點,還有一塊腰牌,可以號令整個望月的殺手。若我死了,你拿上腰牌和地圖,去找一個望月的聯絡點,讓他們告訴他們的主人,就說、就說王晉承已經死了……還有、還有一件事,」我的嘴開始哆嗦了,說話都變得不利索,「你不可以再殺無辜的人,你要答應你姐姐好好活下去,然後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以後都不可以在江湖上出現……你不該有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
我沒听到她有沒有答應我這些,因為我現在已經冷的有點混亂了。我會不會就這麼死了?冤家會不會因為此事感激我?或者內疚?
我的身體身體漸漸麻木,意識也越來越混沌……
「大師兄!二師兄欺負我!」
「晉城,你為什麼干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
「你呀,就是懶,為師最擔心的也是你。你不如紫晶和凌霄機靈,我還真放心不下你一個人闖江湖。」
「師傅,我好歹也是個男人。」
「你看那個人,他就是上官劍聖的徒弟,絕劍客王晉承……這劍法可真是出神入化啊。」
「你就是王晉承?今日在這太平谷,定要讓你們雲間派顏面掃地!」
「二師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晉城,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
「你為什麼跟著我?」
「我受人之托保護你啊。」
「你憑什麼保護我?」
我不能,我也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紫晶安全了沒有?這個小魔頭沒有我在身邊會不會有危險?師傅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冷,很冷。然後我感覺身體很燙,身子仿佛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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