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浮城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還不清的債

作者 ︰ 半天雲

出人意料的,我竟然喝醉了,我連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

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感覺到臉上濕濕的。睜開眼楮,就看到了姳嫣,她正拿著一塊兒濕毛巾給我擦臉,並且一臉埋怨的表情。

「姳嫣,」我掙扎著坐起來,雙手揉著疼痛的太陽穴,「你怎麼在這里?」

「哼,」姳嫣面容冷淡,拿濕巾的手毫無感情的在我的臉上劃拉著,「你說你在哪里?」

「這里不是?」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哦,這是我的房間,我還以為我還在酒樓呢。

我問道︰「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姳嫣冷冷地說,「不是讓你少喝嗎?都喝得不省人事了。」

我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姳嫣,讓你受累了。」

說著,我接過姳嫣手里的毛巾,說道︰「我自己來吧。」

姳嫣把毛巾給我,一臉怒氣的看著我。

我問道︰「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不到半個時辰。說吧,怎麼喝了這麼多?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我笑了笑,心想,大老婆還沒進門就這麼強勢,我下半輩子堪憂啊。

我說︰「跟雨流多喝了幾杯……對了姳嫣,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

我把早上李驚雷跟我說的跟姳嫣復述了一遍,又把中午傅雨流說的跟姳嫣說了一遍,然後問了一下她的意見。

姳嫣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著我,說︰「你知不知道,我看人一向很準,整個中州都沒有人比我看人準。」

我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也沒有人能騙得了你。當然,除了浣彩蝶。」

姳嫣沒有理會我的玩笑,她正色說道︰「昨天慕瑤來看我,跟我說了這段時間的事情,你知道嗎……小傅,變了。」

我心中一凜,說道︰「難道李驚雷說的是真的?」

姳嫣搖了搖頭,然後坐在我身邊,眼神很迷茫,慢聲說道︰「我不知道,我發現我已經看不透他了。或者說,是我想的太多,而他卻一如既往,所以我看不透他。現在的小傅,每次對你笑的時候還是那麼真誠,沉思的時候也卻如孩子一樣的單純,可是,他的眼里已經有我看不懂的東西了。他好像很無助,他的靈魂在掙扎,在努力想要跳出一個深淵。」

「姳嫣,你能不能說的簡單點兒?我現在頭昏腦漲的。」

「我的意思是……小傅會變,但是絕對不會變成李驚雷說的那樣。我了解他,他心里的底線是沒有人能打破的。」

「那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姳嫣嘆了一口氣,說道︰「骯髒的亂世會打破他的所有夢想,小傅終究會被現實逼得崩潰……我不知道小傅崩潰了會做什麼事情,只是我希望,到時候能有個人能拉住這頭在亂世中瘋狂的野獸。」

「你覺得誰會是能拉住他的人?」

「誰知道呢。也許是慕瑤,也許是你,也許是我……別想那麼多了,靜觀其變吧。去看看小魔頭吧,她現在一個人在房間待著呢,她需要你。」

紅袖果然一動不動的坐在屋子里,正出神的望著窗台邊的花瓶,我走近她她才發現我已經來了。紅袖扭頭沖我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說道︰「你來了。」

我問她︰「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我在跟一個人聊天……」

我听得有點暈。這屋子里就我們兩個啊,她在跟誰聊天?

我問︰「跟誰聊天?」

「李姑娘……」

我心頭一震,問道︰「冤家,你……能听到初雪的聲音。」

「嗯……但是听的不太清楚,只是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我談天。」

「她都說了什麼?」

紅袖沖我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太重要的事,只是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情。」

我又問︰「什麼事情?」

「她說,她的心願已了,再繼續守在劍城已經沒有意義,可是她想在你身邊,」紅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里掏出一面銅鏡來,「所以她讓你把這個帶著,這樣她就能一直在你身邊了……」

這銅鏡我當然認識,就是祈願。

我接過銅鏡,心中一陣難受,但還是問道︰「初雪用完祈願之後,祈願應該就已經消失了的,你是如何得到的?」

「李姑娘給我的……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她說……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讓你幫她把她身上的詛咒解開,她已經不想再繼續在劍城等下去了。」

我一陣沉默,心里愈加難受了。

我低聲說道︰「可是她為什麼不親自跟我說這些呢?她現在還在這屋子里嗎?」

紅袖搖了搖頭,回答︰「我不知道,也許她還在這里。李姑娘說,她跟每個人都只有一次說話的機會,很奇怪,她沒有跟你聊過嗎?」

聊過,當然聊過。那晚我為了陪紅袖而拒絕了初雪。那時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初雪只有一次跟我通話的機會。我無比的懊惱自責,初雪即使到了現在還在為我著想,即使是最後一次機會也讓給了紅袖。

我彎下腰,輕輕撫模紅袖的臉頰,說道︰「你知道嗎?我們兩個都欠初雪的,我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紅袖身上的傷不能耽擱,等她的心理狀況好了一些,我們一行三人告別了傅雨流他們,踏上了去往雲城的路。

小魔頭被上官劍聖的三個徒弟救走了,那天晚上他們三個人屠殺了好幾百人。這件事已經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不少人表示要殺了我們四個,為死去的人報仇。為此我嗤之以鼻,他們要是真心想報仇早就來了,雷聲大雨點兒小罷了。

不過姳嫣做事謹慎,她還是安排了眾多替身先行開道,我們走遠路趕往雲城。

紅袖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她倒不是會無緣無故沖人發火,而是會突然間變的沉默,誰也不理。她沉默的時候就連我也不能讓她開口說話。

姳嫣告訴我,身體上的創傷對紅袖打擊太大,漂亮也是女人自信的一部分,現在她雖然還有美麗的臉蛋兒,但是身體卻變得慘不忍睹,陷入低沉是肯定的事情。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看慕容能不能治好她,去掉她身上的傷疤。

姳嫣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放松,終于又不得不回到緊張的生活中。她現在又變回了姳嫣姐,我們一邊趕路她還有一邊處理菁英會送來的各種事件。局勢變得不容樂觀,姳嫣這幾天常常皺著眉頭。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這麼忙碌自己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我真是愧疚。為了不讓我太愧疚,我主動給姳嫣買了很多零食……

好吧,姳嫣已經把紅袖帶壞了,紅袖心情好的時候,兩個人會一邊吃零食一邊聊天……最近我有種錯覺,我感覺她們兩個都胖了……

我們終于到了雲城,首先要做的事是先去慕容的府邸。

這半年多來,慕容一直奔波于戰爭,隨著林莫棠的軍隊東征西討,而且他家里僅有的幾個下人也被他帶在身邊。所以說這半年多來,慕容的府邸是沒有人的。他也是這幾天才趕回來。

我們趕到的時候,大師兄、紫晶還有小狐狸已經在雲城住了一段時間了。

我們剛走到慕容家大門口,慕容就已經在門口等我們了。

「王兄,好久不見。」

慕容還是原先的樣子,笑容人畜無害,給人一種很沒心機的感覺。

我跳下馬車,然後依次把紅袖和姳嫣接下車。

一下車,我就快步走到慕容面前,我連寒暄的話都沒跟他說,直接開門見山。

「慕容,你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慕容一挑眉毛,說道︰「你跟以前一樣啊,跟我說話不繞彎子。」

「廢話麼,跟你繞彎子有用麼?咱們閑話少說吧,紅袖的傷你能不能治?」

「王兄,」慕容無奈的笑了,「我還沒有看過她的傷呢,我可不敢下定論。」

「可是你是未卜先知啊。」

「你忘了嗎?你們兩個是例外。」

這時候大師兄他們出來了。

大師兄說道︰「真難得,慕容,你還會跟別人斗嘴。」

慕容笑了笑,說道︰「凌霄,你對斗嘴的定義還真奇怪……好了,各位,咱們里面說吧。」

說完,我們進了慕容家的宅子。進了大廳,慕容忽然轉身,目光落在了姳嫣的身上。

姳嫣微微一笑,她當然明白慕容為什麼會突然看她。

姳嫣狡黠一笑,對慕容施了一禮,笑盈盈地說道︰「小女子宋姳嫣,見過慕容公子。」

慕容很奇怪的笑了一笑,合上折扇,說道︰「送姑娘,有禮了……總算是見到一個能跟我說到一塊兒的人了。」

我說︰「行了,兩位聰明人,寒暄的話咱們等會兒再說,先說正事成嗎?」

慕容笑道︰「也好,先替王兄你解決麻煩再說……城月姑娘,請你過來。」

慕容看向紅袖,伸手指了一下大廳的椅子。紅袖看了我一眼,用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我點點頭,說道︰「去吧,沒事的。」

紅袖坐到椅子上,抬頭看著慕容。

慕容說道︰「給位,先出去一下吧……王兄,你留下。」

慕容說完,所有人都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我們三個人。

慕容又對紅袖說道︰「城月姑娘,可否把你的衣袖挽起來。」

紅袖沉思了一會兒,慢慢挽起了衣袖,露出她手臂上的傷疤。

慕容低下頭查看紅袖胳膊上的傷疤。幫她把了一下脈,又湊近鼻子聞了一下。然後站直身子,打開折扇輕輕扇動著,好像是在思考什麼。

我問道︰「慕容,怎麼樣?」

慕容說道︰「我之前听小筱說過,城月姑娘身上的傷太多,累積起來是個麻煩,必須一次性全部清除這些傷口。」

「那你有辦法嗎?」

慕容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叫上來一個下人,吩咐道︰「帶這二位去後院的客房。」

然後又對我說︰「王兄,你先讓城月姑娘休息吧,等下你再過來。」

我知道慕容是想說什麼不能讓紅袖听到的話。于是我就帶著紅袖跟著那個下人去了後院,等把紅袖安頓好了,我又趕回了大堂。一進大堂我就迫不及待的詢問慕容。

「慕容,紅袖的傷怎麼樣?能治嗎?」

慕容笑道︰「王兄,你放心,城月姑娘的傷我能治,我最起碼有一百種方法治療她。」

「那你就用最靠譜的那個。」

「嗯,」慕容點點頭,「其實也不難,就是有些風險。」

「什麼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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