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畫輕掀開車簾,抬目瞟了眼正錯開去的五彩馬車,入目處是重重金黃帷幕逶迤,隱約可見帷幕後端坐著的身影。
染畫目光微眯,想來這位便是昭皇了吧。看來三皇子當真如傳言那般,極盡榮寵,自古帝王家皆是富貴厚而情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然身處于這樣的繁華富貴中,有多少人,是真的快樂?
當染畫回過神來時,車夫已然趕著馬車出了東大門。
習習清風吹散晨間裊裊暮嵐,青石板鋪就的官道上,駿馬飛馳,幾輛馬車漸行漸遠。直至隱入山巒不見,東大門處陡然走出七八個體型彪悍的黑衣人,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直落在馬車消失的方向,凝立人前的黑衣人偏厚的唇陡然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可知道那兩個孩子現在何處?」領頭的黑衣人嘶啞著嗓音問道。
「回大人,那兩個孩子此番正在離王府中。」一位黑衣人猶豫著說道︰「曾名噪一時的神醫笑天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
領頭的黑衣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既然是笑天在保護那兩個孩子,那我們此番得好好謀劃一番了。」
神醫笑天,不僅醫術了得,更是位使毒高手,听說他特別變/態,研制出來的毒藥,幾乎無解,更為譏諷的是,當年自詡毒宗嫡傳弟子的毒醫****,不也被笑天使毒害死。
「主子已然傳下死令,無論如何,務必將水染畫斬殺于外,不可讓她回京。」領頭的黑衣人凝眉沉思了半響,轉頭指著身側的兩位黑衣人,吩咐道︰「你們兩個先混入離王府,待機而動,我和其他兄弟埋伏在離王府周圍,一旦抓住時機,我們便里外呼應。務必抓住那兩個孩子。」
「是,大人。」兩個黑衣人略一抱拳,當即轉身進了城門。
領頭的黑衣人略略交代了一番後,剩下的幾個黑衣人瞬間隱入人流。
染畫這邊,趕了兩日路程,方趕至落羽城,落羽城已經是接近雪山的最後一座城池,因著雪山的關系,這兒的人常年都是棉襖子不離身,羊毛毯帽幾乎遮擋住了大半張臉。
剛進落羽城,迎面行來一位衣著不凡的青衣小廝,小廝躬身立在染畫馬車前,恭敬地說道︰「車內可是水小姐?」清圓的嗓音不卑不亢。
黃鐘仁策馬上前,垂目打量了那青衣小廝一眼,半響方道︰「車內正是水小姐,不知閣下是?」一語便道破車內之人的身份,想來背後之人定是不簡單。
「小的賤名不足掛齒,倒是我家主子,此番已經等候多時了,還望水小姐隨小的走一趟。」小廝溫雅地笑道。
染畫輕掀開車簾,凝目望著車前的小廝,但見那小廝眉清目秀的,舉手投足間隱然現出一派儒雅之氣。
「你家主子好意,心領了,只是此番不便前往探訪,唯有改日再登門盤橫了。」染畫輕緩地說道,對于眼前的小廝,心間隱然生出幾分暖意。
「我家主子之前便說了,水小姐定會這般說,是以,我家主子說,水小姐無須顧慮什麼,只管與他晤面便是。」
染畫心下大奇,心間陡然懵生出一絲想要去見見那人的沖動,也罷,此番前往雪國也不過兩日路程,便去會會那人,看看那人是何方‘神聖’。
「黃公子,若沒猜錯的話,落羽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棧恐怕也已注滿了吧,不若我們便隨這位小哥去叨嘮兩日。」染畫抬目望了眼,街上擁擠的人群,對黃鐘仁道。
此時正值各國使臣趕往雪國之時,而這落羽城將是最後一站,離雪國朝會還有五日,也就是說,那些人至少得在這落羽城待三日。
本是清冷的邊陲城郭,此番因著這些人的到來,瞬間熱鬧了起來,寬闊整潔的大街上不乏衣著華麗的王公貴冑,更不乏身著綾羅綢緞的美女。香車寶馬渲染的繁華濃郁了這清冷的街景。
臨進城前,黃鐘仁早想到了這一層,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尋不到客棧,那便寄居坊間。如今,既然有人相邀,自是不會推月兌。
「姑娘說了便是。」黃鐘仁拱手對染畫道。
染畫目光微蕩,輕放下車簾,馬車復又緩緩前行,馬車一路前行,穿過青揚巷,最後在一處幽雅的院落前駐步。
許是早已得了主人的吩咐,當染畫幾人下得馬車時,靜候門處的四位粉衣侍女已然含笑迎將上來。
隨著侍女的移近,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瞬間裊滿身遭,伴著空氣中的清洌涼意,令人心曠神怡。
「奴婢給水小姐見禮了。」四位羅衫飄逸的侍女行至染畫面前,矮身見禮道。
「不必多禮。」染畫眉眼輕舒,笑道。
「水小姐一路舟車勞頓,外面天冷,不宜久留,各位隨我來。」其中一位侍女開口道,隨即做了個請的姿勢。
染畫轉頭瞟了眼古墨風一眼,但見那廝俊臉依舊冷然,此番是環手斜睨著她。鷹目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情緒。
染畫率先舉步入內,其他人亦紛紛跟上。
進了院門,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滿院寒梅,瘦枝點紅,凌寒獨放,寒風送香,一股清冽幽香瞬間竄入鼻端,竟與方才聞到的一般無二。
行至梅林,染畫不由放慢了步子,深吸一口氣,幽香入肺,令人神清氣爽。
穿過這片不算太大的梅林,出現在眼前的是幾幢江南水鄉式的精致小樓,樓前一幢青瓦涼亭,亭中放置了一張石桌和四個同色石凳,一把紫砂壺靜置于石桌上,從壺口處裊出絲絲輕霧,裊入空中,瞬間冷凝。
侍女將染畫等人引到一處雅閣前,便頓住步子,抬手道︰「水小姐請,我家主人便候在屋內。」
染畫目光微凝,視線輕掃了眼身後的黃鐘仁,黃鐘仁頓時頓步,拱手道︰「小的便在此候姑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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