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畫扭頭看著慧秀,凝眉問道︰「你來凌家多少年了?」
染畫話音很淡,听不出什麼情緒,慧秀老實作答︰「回小姐,奴婢來凌家已經五十三年了。」
「那你是怎麼來凌家的?」復又將目光投向窗外,繼續問道。
「奴婢自小家境貧寒,家中大大小小十個孩子,時常面臨揭不開鍋的窘境,後來,我爹爹便將我賣進了凌家。」慧秀幽聲道,低低的嗓音滿是苦澀。
「嗯,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染畫揮袖示意慧秀退下。
「奴婢就在門外候著,小姐若有事喚奴婢即可。」
「嗯,」
慧秀輕輕帶上房門,當真就在門外站著,輕垂下頭,看不清眼底思緒。
听著關門聲,染畫緩緩轉身,雙眼輕眯,眼底暗光浮動。想起華夜臨走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眼,染畫心下當即有了計較。
起身走入後室,換了一襲素色薄衫,當即推門出了屋子。
守在門外的慧秀見染畫出來,當即躬身一禮,道︰「小姐,」
染畫斜睨了慧秀一眼,淡聲道︰「待在房中悶得慌,出去走走。」話落,腳下步子緩緩向外行去。
慧秀正欲抬步跟上,卻听到染畫淡漠的嗓音輕飄飄地傳來︰「你就留在這,若有人來,你便說我氣悶出去走走。」
慧秀抬起的步子緩緩放回原處,恭聲道︰「奴婢遵命。」
染畫徑直去了華夜住的青鸞殿,看著立在殿門外的青風,問道︰「夜公子可在?」
「三小姐請進。」青風推開眼前厚重的殿門,退至一旁站定。
看了眼殿內,染畫舉步進了大殿,大殿中寬敞明亮,布置得甚是雅致,華夜一襲青衫凝立書案後,玉手執筆,正在專心畫著什麼。如畫眉眼飄渺如煙,明明近在咫尺,卻仿若天涯。
染畫放輕步子,緩緩行到書案前,卻見華夜正在作畫,當目光觸及到書案上的畫時,染畫渾身一震,視線緊緊凝在那副畫上,眼底泛起一絲水霧。
在染畫走近書案的瞬間,華夜剛好落在最後一筆。放下手中狼嚎,取過一旁的錦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方才執筆的那只手。
目光落在畫上,清泠的嗓音幽幽響起︰「不知為何,這幅畫一直在我腦中盤橫不去,所以,我今日便將它畫了出來,如今畫出來了,似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聞聲染畫緩緩伸出手,玉白的指尖點在畫中女子眉間,輕顫著嗓音道︰「這兒,少了一點朱砂。」
這副畫令她響起五年前,她和月在秀雲峰那段神仙眷侶般的美好歲月,當年月帶她去了一個開滿桃花的地方,在那花瓣紛飛的時節,他為她作了一副畫,但那幅畫卻在返回花京的途中遺失了。
如今,時隔多年,竟還能再見這副畫,染畫心底的震撼和感動,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華夜依言在染畫手指的地方點上一點朱砂,卻見畫中的女子輕閉雙眼,躺在花瓣紛飛的桃林間,絕美的唇角凝著一抹淺淺的弧度,由此可見當年那人該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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