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寧反問他。「真假又如何?」
那少年揣著戲折子的手緊了緊,搖頭。「先生說的是,真假又能如何。學生不過是執念戲文中的故事罷了。後來……後來那小狐狸當真再也沒見過那位上仙了嗎?他們既然互相愛慕,又如何受得了這生生分離之苦?」
「我也不知道。」
葉景寧在九天活了千年,見了許多的情情愛愛,卻始終不能體會其中滋味。
直到遇見了焉華,那人高貴清冷,將她原本孤傲不羈的性子磨得干干淨淨,甚至有些患失患得,那時候還記得百里流遺來嘲笑她說,當真一物降一物。
她一度覺得痛不欲生,每每想來,便覺得心里彷佛被什麼東西牽扯一般,後來,她甚至想到了扭轉時間的禁術,為的,不過就是從那執念中清醒過來罷了。
再然後,她又對百里流遺動了心,試圖去相信他依靠他,換來的確是這幅場景。
葉景寧心情不好,尋了個空隙,便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往上次去的酒樓走去。
梅花已經凋謝,只余下枝椏橫陳,那上面的許願條卻依舊掛在當中。
「小先生,進來吃些酒菜吧?」酒樓的人見過葉景寧一次,後來才听聞,這人正是相思苑里那遠近聞名的戲子,便不知不覺對她恭敬了起來。
葉景寧還是尋了上次所在的位置,點了一壺梅子酒,還有一些點心。
「小先生,這是錦布和筆墨,若是先生有什麼願望,不妨寫在這上頭,小的在這好些年頭了,不少人都前來還了願的。」
「是麼?」葉景寧輕輕一笑,拿起筆墨,卻不知道要寫什麼。
思量了半天,竟發現自己一無所求。
清越。
最後,她在錦布上寫了那個名字。
「勞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小二接了錦布便歡喜的下了樓。
葉景寧喝了一壺梅子酒,有些微醺,她酒量向來不好,卻又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給了銀子,便一個人坐在梅樹下,面前那些紅綢漸漸變得多了起來,一個兩個……許多個……
她迷迷糊糊的靠著梅樹睡了過去。
有人在系許願條,沒看到她,猛的從樹上掉下來,一腳踩到泥潭里,那泥潭的水邊濺了葉景寧一臉。
那人見葉景寧穿著不錯,害怕賠銀子,便不聲不響的跑開了。
百里流遺回到酒樓時,便瞧見一個瘦弱的小乞丐窩在梅樹下睡著了,渾身髒兮兮的。
他一個眼神,便瞧見跟著他的侍從走上前去,將她搖醒。「喂,小乞丐,快醒醒,再睡下去要凍死了。」那侍從喊醒了葉景寧之後,丟了一錠碎銀子在葉景寧面前。
葉景寧呆呆傻傻的拿過銀子,覺得臉上濕噠噠的,彷佛下了雨,伸出袖子抹了抹,將那泥抹了一臉,更加滑稽。
那侍從所在的位置,剛好隔開她和百里流遺之間,所以他們兩個都不知道,那一刻,他們近在尺咫
只需要,讓一讓,或者動一動,便能見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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