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歌知道了男孩的名字,他叫玄子翼,但因為外表年齡,慕歌總叫他小翼,並自稱姐姐,惹來他不屑的一瞥,他從不叫慕歌的名字,一般以‘笨蛋’代之。
那一天,玄子翼的一個問題,讓慕歌沉默了很久。
他一直很疑惑,為什麼慕歌能看到幽靈,是先天就能看到,還是…,就在他以為慕歌不會回答時,女孩平靜的聲音傳來,
「從我兩歲起‘家人’就開始給我做各種訓練,那是能讓一個正常孩子崩潰的可怕噩夢!但是,我承受住了。他們很高興,除了訓練,其他時間對我更加的好,百依百順。漸漸地我的身體適應了那些訓練,我以為,噩夢結束了。但是…」
「在我三歲生日那天,‘家人’把我帶到一個空蕩蕩的房間,里面只有一張床。他們留下一句︰如果自己不能出來,就只能死。然後把鋼石門鎖上,離開了。房間里一片黑暗,卻好像有無數只眼楮在窺探著我,好可怕!我縮在角落一直哭,哭暈過去醒來…還是一片黑暗。」
「訓練中有一種是︰鬼神說。之前听的時候雖然也覺得可怕,但在這里,所有一切好像都化作現實,角落的鬼怪隨時都會沖出來撕碎你!想到這里,我就會瘋狂捶打那道厚厚的大門,打到沒有知覺。」
「黑暗中沒有時間,在我的身體完全動不了,無知無覺的那一天。一片空白的腦子里有個聲音問︰你是誰?我機械的回應後,聲音又問︰你想活下去嗎?身體突然又傳來了熟悉的疼痛感,讓我知道,我現在還活著。眼淚流落的瞬間我嗚咽著回答︰我…想活下去。」
「‘磅’的一聲巨響,大門被毀,久違的陽光照射進來,我隱隱約約听到驚呼聲,還有幾人跑遠的聲音,腦子里的聲音再響起︰真是一群膽小鬼!我心中好笑,想要看看我的救命恩人什麼樣子,身體卻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所有人向我彎腰行禮,這其中還包括了我的父母。于是,我知道了,那天救了我的不是人,而是幽靈!那一天,我成為了主宰家族興衰的陰使。」
「據他們所說,家族每過幾百年就會有一人具有這種力量,算是遺傳吧!」盯著天空的慕歌,一直沒有看玄子翼的表情。此時突然轉過頭,猝不及防撞進了那雙帶著憐惜的黑眸,兩人同時楞住了,片刻後,又同時狼狽的轉頭。
「就是這樣了,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都沒問題,我還會在這待一段時間,想好了就告訴我,今天我先走了。」快速說完這段話,慕歌沒有看玄子翼轉身就走。
「慕歌!」這是玄子翼第一次她的名字。
詫異的回過頭,那雙黑眸中已經沒有任何色彩,男孩笑了︰「能認識你,我很高興!」
回了一個微笑,擺擺手道︰「我也是!那明天見了!」再次轉身,臉上的笑頓時落下,不知為什麼心里酸酸的,明明第一次看到小翼純淨的笑容,明明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自己應該高興啊!為什麼自己會想哭呢?!
為什麼呢?!
玄子翼看著遠去的身影,神色復雜萬分,閉了閉眼,壓下了所有…向著對面懸崖深處走去。
第二天
慕歌來到懸崖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玄子翼,不禁有些著急,畢竟這里還是有危險的,小翼會不會發生意外了!想到這,慕歌坐不住了,雖然他千叮嚀萬囑咐,要慕歌不越過懸崖,但現在也管不了了。
腳下卷起一道風雲,風隨意動,眨眼間,慕歌已經越過山崖,向著深處進發,她沒想到,這里居然另有乾坤,不僅紫霧完全消失,而且還生長著很多魔植,雖然等級不高,但與懸崖另一邊相比,這里顯然好太多了,簡直是兩個世界!
風雲疾行,慕歌一邊控制,一邊尋找,忽然,她看到幾只魔獸在她的左前方奔跑,思緒一動,慕歌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七拐八繞後眾魔獸在一處小樹林停住,似乎在等什麼。
此時慕歌悄悄走近,藏在樹後,剛要探頭,就听到熟悉的聲音說道︰「帶我…去…懸崖。」慕歌一下怔住了,她听出這是小翼的聲音,只是,為什麼這麼虛弱?聲音還在堅持︰「我…要去。」
慕歌慢慢走出,她看到魔獸對她擺出進攻姿勢,而它們身後,是男孩虛幻的若隱若現的身影!
「小…翼?」听到往日溫柔的聲音微微顫抖的傳來,玄子翼身體一震,腦袋艱難的轉向她的方向。
「你…誰讓你…過來的…滾回去!」虛弱卻冷厲聲音沒能阻止慕歌的腳步,定定的與玄子翼對視半響,腦中閃過無數思緒,最終視線越過男孩,看到不遠處的白色大樹,那是,聖靈樹!可以破除詛咒,驅魔淨化,是傳說的存在!
疑惑的視線在玄子翼和聖靈樹之間盤旋,她不認為玄子翼出現在這是意外,一定有什麼…等等,
破除詛咒!驅魔淨化!
是淨化!
「你瘋了!你不怕魂飛魄散嗎?」這是慕歌第一次失態,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溫柔外的表情。
不知為什麼,看著這樣的慕歌,玄子翼突然很想笑,事實上他也真的笑出聲了,被人關心?多久了?從死去那一刻起,7年了!他孤獨等待了7年!沒人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魔獸雖然能感知它的存在,但是他畢竟是人啊!
想要人能看到他,想要人能跟他交流,但是,沒有!他就這樣一直孤單一人。
魔獸們好像知道男孩的情緒,又好像得到什麼指令,紛紛收回攻擊狀態,各自散去。
慕歌視而不見的走到玄子翼身邊,瞪著通紅的眼楮,雙手做了九個印,「飄流於世間的靈魂、游走於人界的亡者,以吾之名,借吾之血,賜予你安寧的守護!」說罷劃破咬破嘴唇,在玄子翼反應不及下,吻上他的額頭,一觸即離,額頭中心的一點紅發出微光,然後血慢慢消失,他恢復了?!
玄子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慕歌倒在他身邊,靠在樹旁,臉色煞白,頓時大驚︰「你怎麼樣?笨蛋,你到底做了什麼?」
「之前,跟你說過,像我這樣可以看到幽靈的人,我的家族稱陰使,家族一直傳承有文獻,這讓我了解很多東西。我,有控制幽靈的力量。」目光堅定的直視玄子翼,「人死後,如果心有執念,有可能導致魂魄無法解放,游蕩在世間,那就是幽靈。幽靈有兩個結果,一是解開心結,無牽無掛,得到解放。另一種,隨著長時間執念無法放下,內心被陰暗面佔據成魔,迷失自我而…毀滅。」
慕歌一字一句復述著文獻上的內容,視線不離玄子翼,她能看到他純粹的黑眸沒有一絲動搖,閉了閉眼,轉頭看著聖靈樹,繼續道︰「聖靈樹,破除詛咒,驅魔淨化,傳說中的存在,居然被你遇到了。」再次看向玄子翼輕聲問︰「小翼,你真的知道自已在做什麼嗎?」
在今天之前,他們從來沒有聊過有關‘以後’這個話題,一直都默契的避過了,但現在慕歌不得不提,因為再這樣下去,他必毀!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聖靈樹。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的記憶很混亂,只想撕裂摧毀一切,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可能就是你所說的成魔吧,後來,我只感覺到一種超越死亡的痛,醒來就在這里了,我只知道,在這里,我能保持清醒。」
玄子翼平靜的說明著,臉上是一種不屬于6歲孩子的死寂,慕歌不知道,眼前這個6歲就失去生命的男孩到底在執著什麼,才如此瘋狂。
但,她真的不希望看到男孩就這麼毀滅,「聖靈樹對幽靈是絕對的致命,就算現在你僥幸沒事,但它每一次淨化,都會消耗你的靈魂,總有一天,你會消失的!」焦慮,害怕,擔心種種情緒盡顯。
「慕歌,謝謝你!」認真的跟她道謝,玄子翼黑眸直直的鎖著女孩,仿佛要燃燒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