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門後,是一夢境花園。
初夏,百花全綻,朱台樓宇點橋郎,扇窗鏤刻于牆上,苔痕點著翠綠,倒有一番閑情別致,樹低嬌鶯,惴惴微鳴,蝴蝶翩飛,落花紛飛,茂盛菱花爭艷開,風吹琴弦動奴扉,這粉色一簇簇的,像是誰的嫁衣,柔而溫雅,卻暖了誰人淚?斷不知,這絲絲的溫存,從手心處傳來,凝隱約感覺到被呵護的溫暖,一種被人保護的感覺油然而生,那溫暖的大手像一件厚袍緊緊地裹住自己,凝的心田內突然產生一種依賴感,她想就這樣一直被少逸牽著手,永遠和他在一起。而少逸也通過手掌感到凝心中的那份孤涼,他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胡奕軒,雖然她已失憶,但是兩人相處那麼久,之間的感情怎會說沒就沒?紫依說她晚上總夢見一個人,想必就是胡奕軒吧,可那個家伙對凝如此冷淡,簡直就是一個窩囊廢!
少逸想到這里,手緊握起來,凝痛得睜了眼,卻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少逸見她喜出望外,打心眼里樂開了花,只輕攜著她的手,往園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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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美景甚多,凝貪婪地欣賞著,只可惜不能將之盡收眼底,她好想有一個錦囊把這一園美景全部裝入,想看時只需打開錦囊,這秀景便全部呈現眼前。
此時正是晚櫻盛開的季節,滿園的櫻花飄散在空中,心形的花瓣粉女敕粉女敕的,像柔軟的面被蓋在濕潤的泥土上,早晨的露珠正要蒸,隨著綠葉的抖動,落入泥土之中,潤濕一片。青草的芬芳夾雜著花香與凝身上的梧桐香渾然一體,少逸浸在其中,忘卻了一切煩惱。多年來,他一直心懷仇恨,雖然外表上給人一種放蕩不羈的假象,但他內心中一直記著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宮中大變,母後為了自己**後不被皇子們欺負,只好走上了不仁之道,但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母後會被殺,那些反臣們自己也已滅之,難道事情真的就這樣過去了嗎?一切真的已了結了嗎?皇宮這麼黑暗,可自己卻完全沒有任何危機感,皇子們也都各守其職,後宮內又是安寧,難道是自己多慮了嗎?為了這些瑣碎事,自己不知多少夜難以入眠,現在看來,真的是自己錯了嗎?難道只是杞人憂天,庸人自擾嗎?少逸站住了,望著這些櫻花,想起以前的事。
「你怎麼了?想什麼呢?」凝見他緊鎖眉頭,關切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以前的事,覺得心煩。不過,幸好有你在我身邊,陪我來到這里。你知道嗎?小時候我一人覺得悶,就跑來這里散心,皇帝們都刻意疏遠我,所以有時自己會抱著樹放聲痛哭,感覺就像是抱著娘親一樣,可惜那樹沒有溫度,無法依靠,只能兩個冰冷的東西靠在一起,互相慰藉了。」
「娘……我沒有見過娘,不知道娘是怎樣一個人,不過你要是想找人聊天,就來找我好了。」
「可以嗎?我好想找個人永遠地和她聊天。」
「可以啊,本姑娘奉陪到底。」
「呵呵,凝,你真好。」
「……」
朱少逸溫柔地將凝擁入懷抱,雙臂緊緊地摟住凝,額頭輕輕地放在凝的肩上,像是孩子依靠在娘的懷里,一種信任的依賴,一種愛的寄托。凝嬌小的身子被少逸裹住,被他保護的感覺真好,凝心里想著,雙手也抱住少逸,給予安慰。
「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好嗎?」凝祥和地懇求道。
少逸吮吸著凝身上的香味,手指在她的長上輕輕撫模,回憶著以前的事。「記得我小時候很淘氣,經常偷走老師的書,在上面畫一個大王八,再物歸原主。每次老師上課都會氣飛胡子,他不敢懲罰我們這些皇子,只好憋著回家罵妻室。他越是這樣,我就越干得起勁兒,我最討厭那種惡對女人的男人,女人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打罵的。」少逸就像是個孩子,在給娘承認錯誤。
「呵呵,你倒挺有見解的。那你最痛苦的事是什麼?」凝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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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過的……要數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了,你應該知道的。二十年前,宮中生政變,當年的皇妃,也就是我娘親在郊外與聖上,我父皇,相識相知,皇上因年少氣盛,與娘生關系,懷上了龍種,當初娘並不知道他就是皇上,他只給娘一個護身符,說拿著它去皇宮找他即可,娘當時只猜想他是一個普通的官員罷了。後來娘真的進宮找他,門衛卻說她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沒資格出入皇宮。娘只得挺著個大肚子,在宮外足足站了三個時辰,這時突然有一幫太監追著一位男子出來,這些太監想讓男子當太監,男子不干,便一路逃出來,娘看後,立刻上前解圍,只說自己是這男子的妻子,眾人看這男子果真有家室,便放了他。此男子是一屠夫,給宮中送些御廚材料,生得健壯才被太監們瞧上。當時的宮中規定凡無家室之男都要配充軍,或入宮當太監伺候皇上。幸虧娘急中生智,才救下這男子。男子為感謝娘親,數日後假裝帶娘進宮送材料,借機幫娘逃離監工的視線,娘就這樣陰差陽錯入了宮,見到了聖上皇上見她已有身孕,為了顏面,只得將她收入後宮,封為皇妃,讓她享盡榮華富貴。可是娘在宮中並沒有過上舒坦的日子,她日日受皇後與眾妃的排擠,大家都擯棄這個民間女子,懷有身孕的她還要親自下廚,自己托人買菜,再自己做飯,衣服都要自己彎腰蹲下來洗,娘日日如此,卻沒有怨言,她對分來的侍女們很好,,下人們都很喜歡娘,自願為她打探宮內外消息,這期間娘也聯絡到不少義士,包括那個屠夫,他小學了一身武功,隨時听候娘親的差遣。後來娘臨產,卻因平日勞累而難產,皇後也正趕著產兒,下人們見此,便生一計,偷胎換種,我就這樣陰差陽錯的當了皇帝。」少逸把心中憋了二十多年的心事一口全吐了出來。
凝靜靜地听著,肩頭有些酸,腦海中卻突然閃現出一個個場景,她記起了若漪的話,想起來天劍和她在密室中的事,猛然間,似乎所有陳年瑣事都記了起來,凝有了一些支離破碎的回憶,她的頭劇烈的疼起來。
少逸感覺到懷里的凝有些抖,松開她,卻看到她臉色蒼白,額頭直冒汗,凝一下暈了過去,急得少逸抱起她就往外沖,使勁兒地喊著「來人啊,傳太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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