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線軍工 第二十三章 星期天的獵趣

作者 ︰ 吳少明

李山陵和小斌是昨天下午進東山廠來的,就是為了在這兒過一個星期天。

昨晚上看電影的時候,他們早早就去了電影場,李山陵終于目睹了盧小蘭的倩影。他原以為吳陽是一葉蔽目,情人眼里出西施,對盧小蘭做出過度反應,就大驚小怪的。

他也只是看了個背面和側影,盧小蘭穿一身粗藍布的勞保服,松松垮垮又厚厚實實的。李山陵居然驚艷莫名,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他訥訥地感嘆一句︰「是很乖,遮都遮不住的好身材!」

原以為追上海妹兒風險太大,這回李山陵認定冒這個風險也值;「無限風光在險峰」,反正吳陽年輕,來一點驚險動作,不得行再回頭重來嘛……

吳陽準備中午搞個會餐,李山陵和小斌下午就要回去了。但鐵腦殼和老耗子釣魚中午回不來,那就只有劉志安和寧莉了。老鄉在異地是一個親密的小團體,劉志安和寧莉都很積極。一大早劉志安就提來一瓶子柴油,寧莉則去古家場買了一些蔬菜。那一大串干魚是鐵腦殼貢獻的,昨晚上就泡上水了,寧莉說干魚泡透了燒糖醋魚好吃,她會做……

劉志安把柴油倒進吳陽的煤油爐子以後,往柴油里放了一撮鹽巴,把爐子搖一搖,再把爐芯的焦頭用剪刀一一剪掉,調試和準備火力。

李山陵沒有更多的愛好,就喜歡打鳥,他自帶了一支氣槍和一副鑄造鉛彈丸的小金屬模。金屬模有兩塊,合起來就一包香煙那麼大。澆注系統由吳陽設計以後,李山陵負責的機加工,他本人是鏜床工。那個年代,一切為了省錢,軍工廠一些愛玩氣槍的人,就自制了鑄造鉛彈丸的金屬模,反正出在自己手上,或者兄弟伙幫忙。鉛皮材料東山廠多的是。昨晚上為了鑄造鉛彈丸,吳陽和李山陵忙到很晚。那一副金屬模具一次只能澆鑄五粒,把吳陽爐子里的煤油都燒光了,李山陵的手上還燙了幾個水泡。

東山廠廠區里鳥兒多,環境也安靜。休息時間里,除了政工大樓頂層的總機室,有一個話務員值班以外,就只有零零星星的警衛人員了。吳陽也準備了一支氣槍,是向工會借的。

打鳥的時候,吳陽要李山陵與他分開跑,並唆使小斌跟著李山陵。

吳陽存心要向盧小蘭獻媚,他想打一只叫「烏胗」的鳥兒,給她父親治頭暈的老毛病。

盧金科經常犯頭暈,吃藥不管用,鷹膽炖天麻也不行,把老鷹全身吃遍了還不行……

听宋文興說。廠里兩棟辦公大樓後頭地陰溝里。經常有一種灰黑色地鳥兒停留。大小與八哥鳥差不多。射箭一般飆飛。那種鳥兒就叫烏胗。烏胗地肉炖天麻專治頭暈。如果它地血滴浸在草紙上。揭下來和水吞。治療效果更好。

據說。烏胗中彈以後。體內地血液很快就凝固。得到它地血滴很難。吳陽已經在盧小蘭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為她搞到烏胗。即便是弄不到烏胗地血滴。也得要搞一只烏胗地尸體……

吳陽提前踩過點。生產大樓後頭地陰溝里。確實經常有烏胗出沒。他也設想了好多辦法來射殺烏胗。最好要獲取烏胗地血。事先。他在陰溝地石頭牆角放了兩塊爛門板。還有三只破竹筐。與李山陵他們分開以後。他一個人就偷偷模模來到生產大樓地陰溝後頭。把事先準備好地一摞報紙攤開。擺在烏胗經常停留地地方。然後。自己就躲進那兩塊門板後頭。用竹筐和棍子隱蔽著支好氣槍。

陰溝後頭兩輪梯次地石頭牆很高。石頭牆上還有圍牆。圍牆上立著鐵絲網。石頭牆地牆角悶熱又潮濕。吳陽窩在兩塊門板搭成地扁窄空間里。感到很難受。但又不敢動。反正豁出去了。不能前功盡棄。最難受地是蚊蟲地叮咬。臉上也咬。腳上也咬。他不停地用手悄悄地扇動。使不上勁。干瞪眼。牙癢癢地。

半個小時以後。烏胗來了。就一只。吳陽看得明白。烏胗地羽毛深褐色。短尾黑嘴。鉛灰色腳爪。神態安然。他屏氣斂息。攥緊並移動槍管。等它站上報紙。那只烏胗現老地方變了。很是生疑。就不願跳上報紙。吳陽太貪心。幾次瞄準了烏胗就是不擊。他要等它站到報紙上才射擊。想得到它地血滴。這時。額頭被蚊子叮咬得瘙癢難耐。他本能地揮揮手。沒想到他地手觸踫到門板「咚」地一響。那只烏胗驚叫一聲飛跑了。

吳陽好失悔喲!從頭再來。還是那一套。

這一次等了很久,他想好了,再也不貽誤機會,退而求其次,弄不到血滴算了,只要瞄準了就擊。幾乎等了一個小時,第二只烏胗來了,好像小一些,不是跑掉的那一只。這一只烏胗仍然不跳上報紙,它寧可繞彎子也不站上去。吳陽瞄準了,立即扣動扳機,打中了,「噗」地一聲,絨毛飛揚。但那只烏胗只趔趄了一下,「吱」的叫一聲,撲騰著搖搖晃晃飛跑了。吳陽推開門板沖出來就追,哪兒還有蹤影羅?他氣急敗壞……

李山陵玩氣槍第一次玩得這麼盡興和痛快。尤其是廠里的八哥鳥多,一只八哥鳥的肉要當兩三只小麻雀。八哥鳥又生得傻乎乎的,槍管指著它它還不動。不到兩個小時,他就打了三十多只八哥鳥和麻雀。

吳陽狼狽地鑽出來了,他一無所獲。

三個人坐在政工大樓石梯上歇氣的時候,吳陽頓時想起了大食堂里頭還有精彩節目——飯桌的地下經常有好多八哥鳥撿吃食物,只要突然把食堂門關上,就能關住好多鳥兒。他們三人一邊走一邊謀劃,大食堂可能有五道開著的門,每道門有兩扇。按分工,吳陽和李山陵每人負責關兩道門,小斌負責關一道門,動作一定要快……

大食堂的右後側,是一間燒開水的鍋爐房和洗碗槽。從鍋爐房與圍牆中間插進去,是廠里的一溜豬圈,磚牆灰瓦的豬圈,里頭養了七八頭豬。他們是通過四十號廠房的大石牆底下,悄悄從豬圈那邊繞過去的。他們的計劃果然周密又奏效,大食堂里頭頓時關住了二十多只八哥鳥。還有意外的驚喜︰一只狗也關在里頭了,一只花白大狗。

甕中捉鱉,這下子把李山陵和小斌惹興奮了。

李山陵興沖沖地吩咐︰「先打鳥,再收拾狗。」

吳陽提醒小斌︰「先莫管狗,怕它咬著你了。」

大食堂的空間高大,鋼梁的屋架,房頂的里層是木板,中層是油毛氈,外層才是水泥波形瓦。鉛彈丸打在木板上沒事,只要顧住窗玻璃就行。二十多只八哥鳥成為驚弓之鳥,它們恐懼地呱呱叫,在空中亂飛,飛累了,就驚惶失措地站在鋼梁鐵架上不安地躁動。

八哥鳥兩翅的白斑在飛行時宛如「八」字形,在陰暗的屋架間閃爍。

有的八哥鳥不甘心這樣困著,就向光明處斜射俯沖,把大窗玻璃撞得咚咚響,踫壁以後還得搖搖晃晃回到鋼梁上。木板是淺黃色而八哥鳥是黑色的,目標就很顯眼。李山陵和吳陽待機移動槍筒,估模著目標,只要哪只八哥鳥一站,就快瞄準擊,幾乎是十拿九穩,一時間射殺得鳥羽絨毛在空中飛飛揚揚。有時候彈丸射偏了,打得木板「啪」的一響,又彈落到鋼梁上「當」的一聲……

小斌興高采烈地撿拾掉下來的鳥兒,把那只花白大狗嚇得夾著尾巴不停地躲藏,並出嗚嗚求饒或恐懼的叫聲。

收拾那只狗就不那麼順利了,那是一場格斗,吳陽跑到伙房去找來了三根木棒。

受到三個男人的圍剿,那只花白大狗第一次面臨如此危急的困境,它就不顧一切地反抗或拼命地奔逃,有時候它還要主動反撲。食堂很大,困獸猶斗,三個男人又算不上心狠手辣,這就給那只狗形成了生機。咚咚的擊打聲、絕望的狗叫聲和哇哇的喊叫聲不絕于耳,又遲遲不能解決戰斗。伙房里三個轉二哥也摩拳擦掌加入了進來,他們拖著扁擔和杠子,提醒吳陽他們「打腦殼!打腦殼!」

這下子,那只花白大狗更加急暴和瘋狂了。當它被逼到一個小角落里時,竟然勇敢地對著人群直沖過來,雖然它身上承受著棍棒的暴打,仍然成功地從人們的腿腳間沖出了困境,朝著對面亡命地奔去。在臨近牆壁時,它竟然乘勢飛躍起來,跟著就破窗而出……

「唉呀!窗子沒有插緊嘛!」三個轉二哥遺憾得唉聲嘆氣。

大家累得汗流浹背的,空激動一場,但收獲還是不小。

小斌遺憾地說︰「一只狗肉要當好多鳥肉啊!」

他們在和尚廟壩壩邊的蓄水池那兒處理的鳥兒。有兩個尼姑廟的女子也在那兒沖洗床單和被子。

李山陵雖然愛打鳥,但整鳥兒吃沒得吳陽內行。他和小斌竟然像拔雞毛那樣來拔鳥毛,搞得羽毛飛飛揚揚的,鳥皮上的縴絨很難扯干淨。

「那哪兒行呢,」吳陽說,「得像剮青蛙皮那樣來剮鳥皮,鳥皮剝掉了,絨毛自然就月兌了,特別干淨。」

果然是個好辦法,先撕後剮,李山陵和小斌一說就會了……

那天的魚不好釣,鐵腦殼和老耗子就趕回來吃的午飯,湊個熱鬧嘛。雖然魚不好釣,他們還是釣了三斤鯽魚,給會餐添了一道鮮品。

燒菜是寧莉的活兒,鳥兒肉她沒有燒過,但吳陽說了她就會了——就是油炸,加干辣椒、干花椒、鹽巴一起炸,炸得焦黃……

中午,金元慶也從萬山市趕回來參加了會餐。他一個勁地稱贊︰「羅家良這個人不錯,太仗義了,每次我托他的事都很落實,辦得妥妥貼貼的。」喝酒的時候,他又自言自語︰「我還要做一對沙托運回去。」……

送李山陵和小斌走的時候,李山陵對吳陽說︰「寧莉這個老鄉開朗又大方,多情又多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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