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寒意襲人。吳昊帶鄒玉潔來到長途車站,付過車費,待鄒玉潔出得車來,只見她雙臂緊抱,略顯瀟瑟。吳昊看得真切,近過身去,月兌下外衣,給她輕輕披上,隨後,倆人匆匆跑向售票處,一打听,正好有趟客車西進大涼山待發。吳昊不禁對鄒玉潔露出一抹喜色,掏錢買下兩張臥鋪票,待再回頭看時,那鄒玉潔正一臉痴情地望著自己,吳昊天生第一次臉上一熱,低頭走了過來。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會剛好有一趟去往大涼的客車。走,我們進站去。」吳昊用話掩住內心的忐忑,裝出一副輕松的模樣,對鄒玉潔說道。
鄒玉潔一听,愣了愣,小鳥依人般的呢喃著,迷離著雙眼,輕輕「嗯」地應了一聲,把吳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使勁捂了捂,隨著他款步進到站內。
天剛蒙蒙亮起,候車的旅客並不是太多。吳昊找到那輛發往大涼的大巴,讓售票員檢過車票,引鄒玉潔進到車內。待她坐定,吳昊把票遞給鄒玉潔,讓她在車上稍候。自己則轉身跳下車去,去過站內的早餐點買來早點,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囫圇吃下。在他們用餐的同時,陸續已有數十個旅客進到車上。等睡眼惺忪的司機上得車,伴著售標員一聲招呼,大巴便緩緩啟動了。
車上的旅客安頓下來後,空間陡然間也就顯得十分的寬敞,吳昊挨著鄒玉潔的床鋪,不好意思的笑笑,對她說道︰「一路上辛苦了,要不,你先躺下睡會?」
本來就沒有白天睡覺習慣的鄒玉潔,順手拉過床頭的被子嗅了嗅,頓時一股雜味撲鼻而來,她趕緊丟下,看了看吳昊,用力搖了搖頭,輕身對吳昊說道︰「你睡,我坐會。」
吳昊一見鄒玉潔露出少有的俏皮相,知道這會她並不困頓,便直直地躺下疲憊的身體,小心拖過帶有異味的棉被蓋好,摘下茶色眼鏡,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背脊,隨著渾身「咯 」的一陣脆響,轉眼便沉沉睡去。
鄒玉潔知道,這吳昊素有白日睡覺的習性,見他不一會便鼾聲大震,著實還是有些心驚。再細細看時,發現吳昊手腳尚露在外面,而此時寒意尚濃,便悄悄地伸出手來,滿面羞赧地過去與他掖得嚴實。轉爾,緋紅著一張桃花臉,回身側躺鋪邊,眼里心里想到听到的,盡是吳昊對自己的好來,恍惚間不覺抿嘴一笑。
車窗外,陌上壟邊,山巒溪中,早如染了色一般的翠綠一片,點綴其間的桃紅李白,更是讓人感到一路芳菲勝景。鄒玉潔輕輕撥開一條窗縫,縷縷春風拂入,挾著暗暗的花香,一時更是讓人心醉。
近鄉情怯,鄒玉潔收目看了看熟睡在身旁的吳昊,心里蕩漾出一個莫名的情愫,其中夾雜著一種酸甜的滋味,在心的柔弱處,觸之讓人心顫。
哪個少男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朝夕相處,生死相依,一起生活了近一年的時間,可謂日久生情,恰值花草怒放時節,曠野的春風,早吹化了鄒玉潔這少女的情懷。此時此刻,春風度過了玉門關,鄒玉潔的臉上身上,頓時便有了一陣火辣辣的躁熱感覺,她羞怯怯地埋下頭去,偷眼看了看那個夢中人。
坐在車上,一路顛簸。搖搖晃晃間,鄒玉潔也在渾渾噩噩中,昏昏睡去——
到得午時三分,客車總算到達大涼縣。伴著售票員的大聲喝叫,吳昊聞聲而起,掀開被子,推了推依靠在窗邊的鄒玉潔,兩人隨著旅客下得車來。
來到陌生的境域,走出站外,吳昊一時變得神色茫然。而此時的鄒玉潔,卻瞬時幻化成春天的燕子一般,身體變得異常輕靈起來,歡跳著腳步,引著吳昊,向一家川菜館奔去,邊走邊對他說︰「來到大涼,我就是這里的主人了,走,今天我做東,請你嘗嘗我們這里地道的風味菜。」
遠遠的餐館老板一見,早搓著雙手迎上前來,用濃濃的地方口音,對他們大聲招呼道︰「二位,想吃點啥子,我們這里可都是些正嘗的川味。」
「老板,你這地方我們來過,你說的我們啥子都曉得。別的話,你啥子都不要說得,趕快給我們來一個辣子魚火鍋。」鄒玉潔露出一臉的燦爛,麻利地地對老板吩咐道。
「要得!馬上就來。」老板一听鄒玉潔的口音,熱情地大聲喚叫道,腳不沾地的去忙活去了。
鄒玉潔不待服務員過來,月兌去外套,遞與吳昊,顯出一身的窈窕。給吳昊讓過坐,自己利落地擰起茶壺,給他斟滿一杯茶水,再自己滿滿倒上。喘一口香氣,端端在吳昊對面坐下,小聲說道︰「來到大涼,我就是半個東家,你不會在意我的輕佻吧。」
見鄒玉潔今天換了一個人似的,出籠小鳥般的歡快,吳昊也跟著心緒舒暢起來,他大咧咧地一笑,那笑容也變得陽光明媚︰「真是——月是故鄉明,水是家鄉甜,人是老鄉好!你看,還沒進家門,整個人都變了。」
鄒玉潔一听,頜首點頭,淺淺一笑道︰「走遍天涯路,終覺故鄉親。」
「誰說的?」吳昊歪著頭,仔細搜索鄒玉潔此話的出處,無果,疑惑道。
鄒玉潔嬉嬉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道︰「我說的。」
吳昊一拍手說︰「還是你們大學生善于聯想,能說會道,說得貼切。」
正在兩人說話間,服務員過來擺好餐具,轉眼又端上火鍋,含笑對他們兩人說道︰「小兩口郎個真是男才女貌,天仙配呀,來來,快嘗嘗我這兒個辣子魚火鍋,說得你們不信,打這過的客人,沒有吃過不稱道的喲。」
鄒玉潔先一听,臉上早紅成一片,待到那服務員只顧自吹自擂那辣魚火鍋,便接口嗔怪道︰「曉得,曉得,沒吃過咋子會來的嘛,要你多嘴。」
那服務員扭頭一瞧鄒玉潔,再听她純正的地方口音,趕緊掩了口道︰「要得,要得,都是自己人,怪我多嘴,你們慢用。」轉身拍了拍自己的那張嘴,悄聲道︰「要你多嘴,要你多嘴。」
鄒玉潔瞧她俏皮的神情模樣,早忍耐不住滿心的暢快,「撲哧」笑出聲來。
吳昊一旁看出熱鬧,也禁不住跟著嗤笑一聲,伸出筷子撥弄了一下那鍋里的紅湯白魚,低聲對鄒玉潔說道︰「果然好顏色,來,嘗嘗你們地道的川味。」
不一會,兩人便吃得熱汗淋灕。正在兩人吃興大開時,一個瘦削的青年男子,挑著一擔行李,急火火地來到餐館門前,還未進門,便對老板娘高聲喚道︰「快點,給我來碗辣子面,吃罷了好上路。」說著,卸上的行李,拍打了一下衣衫上的灰塵,獨自進到餐館內的一張桌子上坐下。
隨著店內一聲應承,不到片刻功夫,老板娘端著大碗熱面過到那邊。那年青男子也不答話,接過碗去,「呼呼啦啦」一陣風卷殘雲,吃完面條,便過去結賬。
鄒玉潔對面看得真切,臉上浮起一絲憐憫,自經這段磨難,知道一個人離家闖蕩生活的艱辛和不易,故而心有淒淒地注視著他。
那男子出得門外,袖子一擼嘴邊的湯水,橫過扁擔,挑起行李,邁開大步,一溜煙向車站走去。
用罷午餐,吳昊看著鄒玉潔,小聲問道︰「這里離你家,還有多少行程?」
鄒玉潔想了想,歪著頭對吳昊說道︰「坐車呢,還有一個小時的行程,不過因為路不是太好走,很少有車來往。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是以步行為主。」
「好!反正我們也沒什麼行李了,那就步行送你回家吧。」吳昊看著鄒玉潔,堅定地說道。
一路上,兩人行走在蜿蜒的山道上,不一會,鄒玉潔便有些氣喘吁吁起來。
「以前走這路跟玩似的,現在倒覺得有些吃力了。看來呀,人還真得賤得貴不得。」鄒玉潔紅彤著花開般的粉面,更顯出少有的嬌俏和嫵媚。
「那我們就坐下憩息一會,好不好?」見鄒玉潔點頭應允,吳昊來到路邊,尋得一處芳草地,鋪開外套,讓鄒玉潔先自坐下,自已卻一**坐在道邊,眼望雲卷雲舒的天空,對鄒玉潔問道︰「家里還有什麼親人?」
鄒玉潔扭身在吳昊鋪就的外套上坐好,手抱雙膝,悠悠地望著蒼山深處,蒼涼地說道︰「家里再沒有其他親人了,就只有女乃女乃孤身在家了。」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