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晚春,大街小巷楊柳花絮亂舞,乍一出門,猶如漫天雪飄。正所謂︰「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飛。」
整日間,小石頭望著店外那時節更替,呆望著眼前如夢的幻景,心隨那縷縷飄絮的沉浮,心便被掏得空落一片,眼前那紛揚的榆錢,早幻化成師傅和鄒姐的身影,人也變得虛軟起來。
漸近黃昏時分,小石頭無精打采地收了攤面,關門打烊後,一個人郁郁寡歡地回到家中。可就在開門的一剎那,小石頭陡覺一驚。憑他的直覺,他發現︰有人曾蓄意撬動過門鎖!頓時,腦中的混沌一閃而過,機敏的小石頭迅速細心察看鎖芯,當他確切地斷定有人扭門入室後,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
小石頭被嚇得呆住了,他害怕室內有異常情況,趕緊退身到樓梯道口,開始躡手躡腳地四處細心察。但這時,室內並無響動,而門外除開門鎖鎖芯有破壞痕跡,房門卻也完好無損。待他再附身貼耳門框,亦未聞得室內有任何聲響。思慮片刻,小石頭遂大著膽子,悄悄啟開房門,屏氣凝神地入得室內,躡腳在各房查巡一番。等進到內室,小石頭方捂嘴驚異地發現,那抽屜、衣櫃皆有翻動的跡象,看到這一切,他懵住了。
「是誰,誰竟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翻箱倒櫃?他們是為了圖財,還是——」小石頭大腦里像是上緊了發條,快速地運轉著,思索著。
整理零亂散落的床櫃時,小石頭從中撿起遺落在箱底的幾張百元大鈔,手里攥著這此鈔標,更讓小石頭迷惑不解︰「看來,這此不請而來的人並不是為圖財。不為錢財,那他們撬門入室來,倒底想要做什麼?」
面對室內一片亂像,小石頭一時間失了方寸,身子一軟,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心里早沒了主張,腦子里不停地上下翻動著的,冒出一個接一個大大的問號。
突然,他想到了師傅,想到師傅一再的叮嚀,那個讓他保密的黑色筆記本,瞬時倒映在小石頭的腦際,讓他似乎明白過來。他的心也隨之鎮定下來。
「還是師傅有先見之明呀!」小石頭思緒定格在筆記本上,想到這里,像是清醒明白了許多,看看家里雖然遭賊,卻也沒丟失什麼,心里不覺一喜,反倒有了一種莫名的快慰︰畢竟,還是師傅深謀遠慮,那來人終究還是一無所獲呀。
有了這場入室風波,讓沉郁已久的小石頭,變得格外警覺起來。平時疏忽大意的他,入睡前,總會細細查看一下周遭的環境,留意著把門反鎖起來。
吃一塹長一智,師傅教導得是。小石頭每每捂著被子,竟也吃吃地偷笑了起來。
這日清晨,小石頭和往常一樣,做了雞蛋面條囫圇吞吃。掩上門,細心的反鎖畢,蹦蹦跳跳地下得樓來。行至馬路旁,蹲身假借牢系鞋帶,偷目向後一望,一個粗壯的身影迅速躲到樹後,小石頭明白過來,他現在被人盯梢了。
系好鞋帶,他若無其事地穿過馬路,來到店前,開門營業,人在店內,眼神早飛出店外。那個男子晃晃悠悠地不時在對面周旋,偶爾還會與過往的路人低聲耳語一番。這些,小石頭眼里看得明白,心里卻有些不由緊張起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要不要把這些情況告訴師傅?」小石頭心里怦怦地跳動著,他不知道師傅現在哪里,近況如何。而他此刻更憂心的是,師傅和鄒姐是不是也被那些人監視上了。顧慮到這里,小石頭不禁又為師傅他們擔心起來。
「這才像個做生意的人嘛!」正在恍惚間,李老爺子蹣跚著腳步進到店內,對小石頭說道︰「人勤地早,一早三光,做生意的人呀,講究的就是一個勤快。千萬不要學你師傅,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生意也都跑別人家去了。」
小石頭見是李老爺子,不禁迎上一笑,這邊听著李老爺說話,唯唯諾諾。眼楮卻緊緊盯著對面的男人,待他一不留意,假裝低頭隱身到李老爺身後,嘴卻對著李老爺大聲奉承道︰「李大爺,你可是走的路比小石頭吃的鹽多,過的橋比小石頭走的路多,你說的話都在理,小石頭都記住了。」
「嗯!小石頭這點可比你師傅強,知道听老人言,常言說得好啊,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小石頭听話,一輩子不會吃虧。」正在嘮叨間,張大爺也顛簸著進到店內,人別三日格外親,兩人手一拉,嘴里打著哈哈,俯首貼面地嘮起了家常。
馬路對面那抱臂靠在電線桿上的男子,轉頭一見店里只剩下兩位老者,神色一下子慌張起來,伸頭細細地探視一番,乍見小石頭又站起身來,神情瞬間又松馳下來,繼續依在那里,晃蕩著一條腳,悠閑地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店內的小石頭看得真切,見男子情緒穩定下來,轉身向李老爺湊了過去,對他大聲說道︰「李老爺,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拉肚子,這會要到醫院去看看,你老呢,先在這里和張大爺聊著,若我中午不能回來,你老走時,幫忙把店門關一下好嗎?」說著,掏出鑰匙,向李老爺遞了過去。
李大爺正聊得興起,看了看小石頭一副病蔫蔫的樣子,愣了愣,從小石頭手中接過鑰匙,趕緊說道︰「難怪一早見你無精打采的樣子,有病就要早治,快去,快去。店里我幫你守著,回來晚了,你就不要來了,到時我幫你拾掇拾掇。」
「嗯!」小石頭爽快地應了一聲,蹦蹦噠噠地過到鎖店門前,故意來到門邊晃了晃,然後,再慢騰騰地退到店里,乘那對面男子一不留神,彎腰從後門溜了出去。
快步轉到馬路邊一個岔口,小石頭躲在牆角向鎖店對面馬路一望,那男人仍悠哉游哉地站在那里,絲毫沒覺出什麼異常。只到中午,那男子見只剩下兩位老人,正顫顫巍巍在那兒關起店門時,那男子才如夢初醒,一下子恍然大悟過來。待他飛身穿過馬路,在兩邊店內查找一番後,絲毫不見小孩身影。只得沿路四處搜尋,只累得滿頭大汗,仍是一無所獲。不得已,只得滿臉沮喪地拿起電話,向里皮匯報道︰「皮哥,那、那小子跑了。」
「跑了?跑哪兒去了?」里皮接過電話不禁一愣,對著電話尖聲吼道。
「剛剛還在店里,轉眼就不見了蹤影。我想,會不會是從後門溜了。」那男子捧著電話,嗡聲嗡氣地說道。
「一個小孩都看不住,他還能跑到哪里去?要你們這幫飯桶有什麼用,還不快去他家里看看去。」里皮倉促命令道︰「你先過去,我馬上帶人過來。」
「嗯,我這就去。」男子似乎一下子醒悟過來,啪地關上電話,順著馬路一側,朝小石頭家飛也似地跑去。
待他來到樓下,里皮已帶人過來。兩路人馬匯作一處,那里皮也不答話,「咚、咚咚」地與眾人爬上樓來。近到門邊,里皮靜靜貼耳過去,听室內並無動靜,呆在門前沉思片刻,心想。既然那小孩已有察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闖進去一查究竟!看能不能搜到那件赫欣想要的東西。想到這里,里皮心一橫,牙一咬,退身一旁,對跟在身後的那個粗壯保安一使眼色,那保安心領神會,只見他兩眼一瞪,運足力氣,抬腿朝那木門,傾盡平生之力,狠命一腳踹去。只听「嘩啦」一聲巨響,那門豁然應聲而開。
幾個人在里皮的帶領下,一擁而入。進到房內,見室內布置簡陋,里皮一揮手,把人分成兩撥,自己率先進得小石頭和師傅吳昊的房間,另一隊則悄悄溜進到鄒玉潔的房間內,翻箱倒櫃的搜尋起來。
正在忙碌間,一個混濁的聲言從室外傳入——
「小石頭,你怎麼也不去店里打個招呼,自個先回來了。」李老爺喘著粗氣,進到房里,大聲喝叫道。
里皮等人聞聲,趕緊收住手腳,一時間屏聲靜息下來,個個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小石頭,你在忙什麼?」李大爺站在客廳中央,舉目四望,高聲喚道。
里皮探頭見來人只是一位老者,懸著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他緩緩地走出內室,輕輕咳嗽一聲,擠出一臉微笑地對李老爺說︰「啊,是老爺子呀,小——小石頭現在身體有恙,現在正躺在醫院。這不,醫院里讓我回來幫他拿點衣物過去。」
李老爺乍一見屋里現出一個陌生人,一臉驚愕地問道︰「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啊,我是醫院里的一名護工,那小孩患了急性囊腫,醫院正在搶救。醫生吩咐我,正在幫他收拾些衣物給拿過去呢。」里皮眉頭一皺,欺李老爺年老,對他撒謊道。
李老爺一听小石頭正在醫院搶救,神色瞬時緊張起來,心里掛念著小石頭的安危,來不及細問,便跌跌撞撞地下得樓來,趕緊往醫院趕去。
里皮支走李老爺,轉身奔入另一房間,盡管各處找遍,仍是不得要領。此前被李老爺一陣驚擾,這會唯恐老人突然折返,故心有余悸,遂憤憤地對眾人一招手,摔門而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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