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勾,滿院蕭瑟鎖深仇。丟下里皮,吳昊的身影剛踏入院中,那兩只藏躲在窩蓬里的兩只狼狗,似乎嗅到一種森森的殺氣,這股殺氣由遠及近,直逼它們而來。它們頓時開始在斗室內奔突著、低鳴著,驚恐地哀嚎起來。
「什麼人?」听到一陣腳步聲,看門人趕緊起得身來,撥開窗簾向外一瞧,見一個黑影健步向這邊走來,一下子跳下床來,拉開房門,迎住吳昊張嘴厲聲喝問。
吳昊聞聲也不答理,只身捷如閃電般一竄,人便過了門衛。進得院內,吳昊再無他念,徑直向那狗窩奔去。那門衛見此情形,先是驚詫,後是惱怒,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甚是不爽,待要上得前去拽住理論,後面緊跟而來的里皮早隨身過來,一把按捺住那看門人。小聲對他說道︰「好了,好了。老張,是我!你就別多事了,我們是按赫總的吩咐過來的,讓他去,他也只是過去看看那兩條狗而已。放心,只管睡你的安穩覺就是了。」
看門人見是里皮,臉上馬上堆滿了笑容,低眉順目地應聲道︰「是赫總派來的人,當然萬事悉听尊便就是了。」說完,悻悻地進得屋去,剛想躺下,轉爾又忽的從床上坐起,張目四顧一番,望了望站在門邊的對他問道︰「皮老哥,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不會是有什麼要事吧!」
自那日殘殺小石頭後,里皮本就對這里心有忌憚,再不想跨入這別墅半步。如今听老張如此一問,不耐煩的對他喝斥道︰「有事沒事,關你屁事!只要你多事就是了!蒙上你的頭,只管睡你的覺去!」吼畢,見老張聞聲縮頭鑽進被子里,里皮恨恨地瞪他一眼,心想︰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老子不跟來看看,你小子怕是一出門,還沒追上去,怕早被撂倒了。
也是,乘這當口,里皮完全有機會離開這是非之地。但自從經了那場狗吃人場景,他對赫欣的心早涼了下來,對眼前的吳昊反倒有了深深的憐惜之情、欽慕之心、敬佩之意,他不忍把這個人稱俠盜的義氣之人,孤單地丟在這偏僻的荒野不管。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吳昊深夜到此,意欲何為。
沒讓里皮等得太久,吳昊用行動給了他一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答復。
這吳昊來到那裝修得寬闊整齊的狗蓬處,伸手一把扭開鐵門,只听「 啷」一聲響,堅實的鐵柵應聲豁然??開。吳昊踏入狗舍,看著兩只碩大的狼狗,在自己面前低嗚喘息,想起小石頭,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兩眼與狗一對視,那狗像是見到了自己的天敵,夾起掃帚般的尾巴,避開吳昊那兩道幽幽的藍光,緊身縮作一團,低頭不停地哀叫起來。
「小石頭,小石頭,你在嗎?今天,師傅為你報仇來了!」吳昊仰首對天問道,見四周一片寂靜,腦海里不時泛映出小石頭生前的音容笑貌,他渾身上下不由一陣顫粟,再定神向那狼狗看時,兩眼中早噴出無盡的怒火。
吳昊一抬腳,身體早上得前來,靠近匍匐在地的狼狗處,曲膝蹲下,伸出鐵鉗般有力的雙爪,上下其手,一手抓住那狗的長鼻,一手鉗住它的下頜,只听吳昊奔力「嗨」地一聲,那條壯碩的狼狗瞬時被他撕成血淋淋的兩片。
另條狼狗一見,「嗚」的低鳴一聲,從地上迅速爬起身來,抬腿一閃,就要竄出蓬外。說時近,那時快,吳昊甩手棄卻死狗,一個箭步,伸手捉住那條即將奪門而出的狼狗尾巴,順勢提起,只用力一掃,只听蓬內發出一聲巨響,伴著那狗「嗷、嗷」的幾聲慘叫,狗頭被重重地撞擊在牆壁上變得粉碎,身體瞬時癱軟聳拉下來。吳昊見狀,再把那惡狗狠狠地向地上一摔,撲身上前,不由分說,伸出雙手,依著舊法,把那死狗撕成兩半。
收拾完畢,吳昊瞅一眼狗蓬內滿地的血污,瞧了瞧兩條死狗,神情黯然地呆立片刻,把沾滿血跡的髒手在狗身上擦拭一番,步履沉重地出得柵欄,緩緩向院外走來。
剛走到院中那的燈光處,里皮見渾身是血的吳昊緩緩向自己走來,驚恐萬狀地側身迎上前來,上下細細打量吳昊一眼,哆嗦著問道︰「你把他們殺了?」
吳昊乜眼看了看里皮,點了點頭,旁若無人一般,繼續向院外走去。
那看門人在屋內一听,嗖地從被中探出頭來,大聲驚叫道︰「什麼?他把狗給殺了。」話音未落,身體早跳下床來,顧不得穿好衣服,飛也似地跑到狗窩外,探頭向里一瞧,早嚇得魂飛魄散,嘴里囁嚅道︰「怎麼可能,兩只狗剛才還好好的,轉眼就被他徒手給殺死了。這麼大兩條狼性十足的狗,有生人來,怎麼會連一點叫聲都沒有,真是奇了怪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它們?」看門人越想越覺得詫異,為了弄清究竟,他搶步走了過來,盯著滿身透著血腥之氣的吳昊,不解地問道。
「好了,好了,你就別再問了!」里皮見吳昊冷冷地瞥了一眼看門人,趕緊上前對看門老張大聲呵止道,他怕吳昊一激動,做出對老張不利的舉動來。
「這——這——」那老張皺起眉頭,一擺雙手,定神端視著里皮,透出一臉徨然。
「這什麼這——還不趕緊滾回屋里睡覺去!」見老張仍在不知好歹地不停羅 ,里皮無奈地對他大叫一聲。斥退老張,又近身依到冷若冰霜的吳昊跟前。
「你看,事已辦妥,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呢。」見老張怏怏地回到門衛室,里皮趨身上前,對吳昊說道。見吳昊無語,壯起膽子,拉了吳昊胳膀,匆匆向停在院外的轎車走去。來到車旁,里皮為吳昊拉開車門,待他默然坐上車後,他一扭身,鑽進駕駛室,啟動發動機,一踩油門,車子如閃電般捷馳而出。
待車子剛走出鄉村小道,上得市區大道,里皮方才舒出一口長氣,他從後視鏡中,看了看神色淡定的吳昊,輕聲問道︰「這位老哥,你打算去哪里?」
「剛才你為什麼不走?」吳昊對里皮的問話,好像並不是太感興趣,反倒對他的剛才的舉動產生了些許疑惑。
里皮淒愴一笑,明白吳昊並沒對外人放松警惕,也的確,以吳昊目前的處境,相信任何人,都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風險,只要有點江湖閱歷的人,大都明白這個道理。何況,對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大盜來說,謹小慎微,見微知著更是早已化成了他的本能。所以,里皮頓了頓,不再言語。
進到市區,天邊早彤彤地紅成一片。吳昊俯身上前,拍了拍里皮的肩膀,對他說道︰「停車!」
里皮一踩剎車,轎車「嘎」然而住。見車停下,吳昊戴上眼鏡,月兌去染血的外衣,推開車門,跳了下去。下車後的吳昊,再不回頭,快步走進人行道,低著頭,健步如飛地走了。
回到家里,吳昊已是滿身疲憊,盡管這樣,他卻沒有半點的睡意。小心地掩上房門,一種空洞的落寞感漸漸漫上心頭,痛苦和惆悵海潮般向他涌來。吳昊無依的看著鎖神的遺像,愁腸千轉,腦海中不時閃現出小石頭鬼怪精靈、調皮可愛的樣子,自這次回到吳州,每每想到小石頭的遭遇,他的眼楮總會無由地迷糊、濕潤。
現在,屋里獨有自己,吳昊更是難抑悲情,竟不覺暗暗啜泣了起來,心里充斥的盡是的自責、悔恨、傷痛、思念相互交織著,匯成強大的潮汐,不時撞上他本已脆弱的心房。
也不知過了多久,亦或是太苦太累的緣故,直到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才把他徒然喚醒。當他拉開門,見到焦灼萬分的李老爹時,心里不由咚地一聲炸響。果然,未等吳昊開口,李老爹的責難,連珠炮似的向他襲來。
「人在家里!怎麼這麼久不開門?」李老爹一進門,便大聲對吳昊喝問道。身子還沒站穩的他,入得室內,便急促地進到各個房間仔細搜羅一陣,當他發現沒有小石頭蹤跡時。一臉茫然地回過頭來,對站在那里黯然無語的吳昊問道︰「小石頭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他到哪里去了?」
看著李老爹顫巍巍、迫切切的樣子,吳昊于心不忍,眼內又是一陣愴然,他用力克制著,對李老爹低聲安慰道︰「李老爹,你不要擔心,這小石頭是去找他鄒姐去了。」
「找他鄒姐?這鄒姐又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有听小石頭提起過。」李老爹乍一听小石頭還有一個鄒姐,一時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問道。
吳昊一時情急,想了想,苦笑道︰「李老爹,你老有所不知,小石頭自小就有個特別親切的姐姐,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這段時間,小石頭可能是太相念他鄒姐了,所來來不及告訴你,一個人就走了,請你不要見怪。」
「啊!是這樣。」李老爹似乎一下子從迷霧中蘇醒過來,神情遲滯到輕松,漸漸變得舒緩了許多︰「若是這樣的話,我心里也就好想了些。那就好,那就好。若真是找到姐姐去了,我老漢也就放心了。只是,他一回來,讓他馬上到店里去,可別總讓我一個老頭子天天給他守店,找他做生意的人可多著呢。」
吳昊一听,一時哽塞道︰「李老爹,您也歇息吧。這小石頭不在,既便有生意,您也做不了。您老還是不要再去店里了,你、你——就把店門關一段時間吧。」
剛準備出門的李老爹一听,扶著門框說︰「這說的是什麼話,店里沒人,等石頭回來了,生意不就都跑光了。不妨事,我要在店里幫他守著,一直等到石頭歸來。」說完,懷著滿心的期待,搖搖晃晃地下樓去了。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