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簡單就像一頭鑽出潘多拉魔盒的游獸,肆意掠噬人們平靜安適的生活,把一股股滾燙的熱浪撒向人間。連續數日的高溫,讓吳州市民苦不堪言,他們默默向天祈禱,希望能有一場酣暢淋灕的大雨,來排釋眼前的酷暑,緩解農田的旱情,驅走惡魔一般的滾滾的熱浪。
果然,天不負人。這日清晨,伴著濃厚的烏雲沉沉壓來,一襲涼風隨之而來。不一會,天空中一陣霹靂聲起,緊跟著只見電閃齊鳴,一場人們期盼已久的大雨便粉墨登場。「嘩啦啦、嘩啦啦——」天地間,瞬時合奏出一曲歡快的樂章。
天地之間,歡呼聲頓時響成一片,大人、小孩紛紛走出憋悶已久的房屋,高聲歡叫著,慶賀著,迎接這上天饋贈的恩典。
端坐在囚室內的吳昊,听到室友一陣歡呼。見他們雀躍著奔向窗口,探目向外驚喜張望,嘴角跟著淺笑了一陣,側身躺下,合著那一份乍然而至的清涼,閉目冥思。
進到監獄後,偶爾放風時,吳昊細心地觀察現在身處的惡劣境地。他知道,雖然處處堅壁清野,防衛森嚴,但對他來說,只要留心,仍有逃走的可能。但是,越獄對現在的吳昊來說,早已不在考慮範圍之中。因為,即使走月兌,還有鄒玉潔,現在唯一讓他深深痛惜、深深牽掛的人。
更重要的是,當那個讓他不能自抑的人,附著他的耳朵,既甜蜜又溫婉無限地悄悄告訴他︰「你快做父親了」時!他早已視萬物于平寂之中,一種幸福感、自豪感、責任感便盈盈地飽滿于心胸,一切所有的念想,隨之平息下來。
正在沉思間,獄門「 」地一聲打開,兩個獄警隨即走了進來,一個高個獄警上前推了推吳昊。對他小聲說道︰「2號,有人找。」
吳昊瞥了一眼獄警,緩緩地下得床來,身夾一前一後的兩個獄警之間。懶懶地被他們帶到會客室,坐定隔窗一瞧,外面端坐的不是別人,卻是換了一身便裝的黎仁。
黎仁一見吳昊,帶著滿臉祥和的光芒,看著吳昊悄然坐下,起身迎住。待他慵懶地抬起頭,對他關切地問道︰「怎麼樣,在這里過得還好嗎?」
吳昊置若罔聞地與黎仁對視一眼後,再次垂下頭去。無聲緘默。
黎仁看吳昊情緒低落,撫著下頜,站起身來,在室內踱了幾步。見吳昊仍是低頭不語,只得又悄然坐下。眼楮盯著吳昊,低聲說︰「說來真是慚愧,這件案子辦完後,我馬上就要離開吳州了,臨走前,一直對你放心不下,所以。今天抽空過來看看。吳昊,今後你惹是有什麼難處,盡管說出來,我一定盡力幫助你。」
吳昊似乎身處雲天之外,對黎仁的話,仍是無動于衷。只是無聲緘默。
室外,風雲雷動,這場淋灕暢快的大雨像是在訴說道什麼,忽明忽暗的天空,變幻著節律。不斷敲擊人們起伏不定的心緒。
「吳昊,你知道嗎?一定程度上,你為吳州做了一個巨大貢獻。為此,你也付出了巨大犧牲。知道嗎——」黎仁指了指室外磅礡的大雨,正色道︰「就像它,來得這麼及時,這麼猛烈,雨過初霽,吳州必將會是一城如洗,碧水藍天。」黎仁頓了頓,激動地繼續道︰「一樣,這次市里對一些干部做了一次大清洗,共查出處理20多名領導干部,這些成績的取得,你功不可沒呀。」
說完,黎仁用感激的眼光看著吳昊,心里涌出些許酸楚,聲音里夾雜顫音對吳昊問道︰「所以,你有資格、有理由提出一些要求,若是合乎情理,我會在臨走之前,盡量幫你解決,你說好不好?」
听黎仁說到這里,吳昊迷離雙眼,慢慢抬起頭來,俯身想了想,悠悠地注視了一會鐵窗外神情迫切的黎仁,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道︰「謝謝,我在這兒還好,都快習慣了,請你不要為我費心。現在,我需要一段時間調整,這里的環境正好適合,待我出獄之日,可能就是我再生之時,到時候,有事我自會找你的。」說完,再不理會,抬身站了起來,向獄室走去。
「俠盜吳昊!」見吳昊出得會客室,黎仁情不自禁地在窗外對他高喚一聲,那吳昊一听,剎時立足停步,愣愣地回過頭來,兩道凜冽的藍光瞬時投了過來。
「珍重!」黎仁聲色凝重地對吳昊說道。
久久地注視黎仁一陣,吳昊轉過身去,抬步走進廊道,不一會,便消逝在瓢潑大雨之中。
看著吳昊孤寂的背影,黎仁深深的嘆息一聲︰「可惜啊,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竟——」沉思片刻,他找到監獄長,對他鄭重地說道︰「此人非比常人,請你多加關照,我在這里,謝了。」言畢,竟對獄警長舉手敬了一禮,只唬得獄長神色一陣措亂,惶恐不安地搶步上前,一把拉住黎仁的手,急促地說道︰「這個我早有所聞,請首長放心,對他,我一定不會有絲毫怠慢。」
黎仁即將上調的傳聞早已在警界不脛而走,這監獄長何曾不知,見他為了一個囚犯,如此慎重地對待自己,自然是既誠惶誠恐,又受寵若驚。對吳昊,打心底里也生出十分的敬重來。
「謝謝你!」臨走前,黎仁再次向監獄長說道。
吳昊濕身回到囚室,月兌出外衣,涼掛在床頭,諸侯今一見,抄過一條毛巾,跳身過來,上下左右的拂拭起吳昊那滿身的雨水。
獄室里自尊老大的彪悍漢子一見,對諸侯今的舉動甚是不爽。「咚」地一聲,自床上重重跳下,近到跟前,也不答話,伸出碗口粗的胳膊,一把擰起瘦小的諸侯今,用力拋在一旁,嘴里吼叫道︰「你個賤骨頭,啥子人讓你敬若天仙地只是盡心服侍,老子早看不順眼了,這小子一進來,你就在老子面前玩曖昧,看老子今天不把你的骨頭給拆了。」說道,抬起如柱的大腿,就要向躺在地上的諸侯今踏去。
說時近,那時快,未待那腿落下,吳昊輕聲一笑,早移步近到那人身後,只抬腳向上借力一勾,早听到那漢子「哎呀」一聲,身體傾時向後鐵塔一般裁去,只听「啪」一聲,摔倒在地。
「誰,哪個龜兒子對老子使的陰招!」那漢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惱羞成怒地厲聲吼叫著。
吳昊輕蔑一笑,轉過身來,慢慢回到自己床邊,氣定神閑地悄然坐下。那大漢一見,怒發沖冠,從地上「呼」地爬起,晃了晃粗壯脖頸,搖了搖一臉橫肉的腦袋,瞪起銅鈴般的眼珠,死死盯了一眼吳昊,惡恨恨地搶步上前,用盡平生之力,照著吳昊的面門,迎住就是一拳。
這一拳挾滿腔怒氣迸發而出,向吳昊撲面而來,呼呼生風。諸侯今嘴里喊一聲「當心」,身體早從地上彈起,一臉驚恐地閉上眼楮。而坐在床上的另外兩個獄友,則露出一副幸災落禍的神情,翹著二郎腳,悠哉游悠哉的袖手旁觀著。
見那漢子鐵錘般的大拳,勢大力猛地挾風迎面而來,這吳量吳昊不屑地對他乜視一眼。未待拳頭近得額前,只見吳昊抬臂伸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只輕輕在那漢子的小臂處一點,漢子便停住了身體,眼楮瞬時漲開,嘴里「啊」地一聲,隨即高聲大叫起來,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
坐在床上的兩個牢友一看,不禁大驚失色,慌忙從床上一躍而下,上前扶住漢子。看著他眥牙裂嘴的樣子,知道中招,一時間竟呆若木雞。待縮身把目光投向端坐一旁的吳昊,見那吳昊正用一種冷峻的目光,逼視著他們,早失了先前鎮定,四膝一軟,「撲 」跪在吳昊面前,高聲乞饒道︰「大俠,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不敢了。」
吳昊自入監牢,听過鄒玉潔的勸誡,本欲洗心革面,再不想有造次之舉。今見漢子仗勢欺人,遂情非得已,才出手懲戒。見那一幫人受了警戒,知道了出厲害,想以後再不敢胡作非為,便順坡下驢,下得床來,伸出鐵鉗般利爪,在那漢子小臂上從上向下只一捋,那漢子便停止了嚎叫。
鑽心的疼痛瞬時消失殆盡,漢子輕快地「咦」過一聲,定神撫弄了一會自己的手臂,一下子醒悟過來,在一側跟著跪了下去,對吳昊大聲道︰「從今天起,我們听你的,這就是我們的老大。」
吳昊一听,對他們揮了揮手,見他們起得身來,自個躺身上床,不一會,便沉沉睡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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