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上官曄巡視京畿回來的路上,忽然想到泗沅無意中提起的蜜餞,便叫人停了轎子,只帶了身邊的貼身侍衛蔣瓊來到集市,蔣瓊話不多,卻善于思考做事極為穩妥。
從蜜餞坊出來,上官曄見那熱鬧的市集,頓時玩心大起,帶著蔣瓊隨意的逛了起來,蔣瓊本想因其安全而勸阻,但見上官曄一臉的興致,于心不忍,即便是跟在上官曄身邊,也沒有放松一絲的警惕,眼楮不停的注意著周圍的狀況,上官曄見了不得不譏笑道,「蔣瓊啊,你平時都是這麼逛街的嗎?」蔣瓊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道,「保護太子殿下是屬下的責任,這集市如此熱鬧,若是此時此地有人想對太子不敬,後果不堪設想。」上官曄笑道,「哈哈,別人並不知道我是誰,被你這麼一說,不知道的也知道了,都知道了,我不就更危險了嗎?」蔣瓊被上官曄說的臉先是一紅,便低下頭,「公子教訓的是,屬下知錯了。」上官曄道,「你何錯之有呢?保護我是你的本職,你如此忠心于我,緊張我的安全是我的福氣,只是有些時候,徹底的放松一下子,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蔣瓊一听,只點頭稱道,心中不免感激上官曄的體恤之情,想來有幾個主子可以這般和氣的跟屬下說話的,更何況還是未來的君主。
蔣瓊慢慢的便也放松開來,兩人正走著,卻被不遠處嘈雜的爭吵聲吸引,上官曄說道,「走,咱們看看去。」蔣瓊緊張道,「公子,那里人多,我怕……」上官曄一揮手,「怕什麼,無妨。」
兩人還沒走進人堆,就听一中年男子斥道,「這都是什麼世道啊?哼,別看這長的干淨的像個小姐的,竟然都是些會偷雞模狗的家伙。」只听一個柔弱的女聲說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是太餓了,我跟你要過的,是你不給我才……我真的是太餓了才會這麼做,再說,我找到我的朋友自然會給你錢的,莫說是兩文,就是把你這些包子全都買了也綽綽有于呢。」那男子又道,「瞧瞧,大伙瞧瞧,這丫頭說的什麼話?你要我就必須要給嗎?再說了,看看你這副樣子,還認識個有錢的朋友?我看那,八成和你一樣也是個會偷東西的。」只听旁邊的人對那女子議論紛紛,多為貶低之語,上官曄和蔣瓊互視一眼,擠了進去,最讓上官曄吃驚的是,那女子不是別人,竟是一年不見的郭兮美。
只听那男人又道,「走,見官去,我就不信這小偷官府的也不管。」說罷,拉起兮美的胳膊就要走,上官曄沒多想,伸出一只胳膊擋在那男人的面前,道,「她的包子錢我來給,請你放了她。」那男人開始仔細認真的上下打量上官曄,卻听見兮美一聲清脆的驚喜聲,「蕭遙?真的是你,我就相信你肯定會來救我的,上次是你,這次也是你。」上官曄很慶幸兮美叫他做蕭遙,而不是上官曄,為了不讓兮美繼續說下去,暴露了身份,他忙一把將兮美拉到自己的身後,交給蔣瓊,然後看著她疑惑的表情溫柔的說道,「我真的跟你有很多話講,可是現在還不行。」兮美听話的微笑著點點頭,臉上露出兩個很好看的酒窩,那男人卻給怔住了,上官曄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看著那男人,說道,「這些錢足夠了吧?」那男人這才回過神來,不屑的看著上官曄,說道,「你以為你有錢就什麼都可以解決的嗎?哼,真沒想到這天子腳下也是如此的不公不平,真是叫人傷心那。」蔣瓊看不過去,怒道,「那你還想怎麼樣?」那男人吆喝了一聲,很痞的說道,「這丫頭偷了我的東西,對我的財產及我本人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難道我不能去報官嗎?還是你根本就是官,怕被老百姓知道你濫用職權,欺壓百姓,包庇罪犯,才不讓我去報官的?」上官曄微微一笑,「你就這麼自信我是個官?好吧,就算我是個官吧,你打算怎麼告她呢?」那男人看了郭兮美一眼,「她偷東西,按律她不僅要賠償我的財產,還得入獄服刑的吧?」上官曄笑道,「你知道的不少,只是,告狀也是要提供時間,地點,證人還有證物的,那我請問,這位姑娘是何時偷的你的包子?又有誰可以是人證?而物證又在哪里?再者,她早主動向你要過,希望得到你的施舍,是你自己不但沒有施舍,還放松了對她的警惕,說的輕一些是放松警惕,嚴重些可是你自己潛意識里慫恿這位姑娘犯罪,若說這位姑娘有罪,恐怕你也逃不了干系啊。」那男人被上官曄說的啞口無言,只氣的盯著上官曄的,卻听上官曄繼續道,「不過,你還比她多犯了一條罪責,那就是詐騙罪。」那男人不服,辯道,「哼,我哪里來的詐騙罪?」上官曄道,「你女扮男裝,故意弄出這麼一場鬧劇,說你詐騙還是判輕了的。」那男人不自覺的羞紅了臉,旁邊的人唏噓一片。
只听兮美驚道,指著那男人說道,「你,你是個女子?」那人呵呵一笑,看著上官曄說道,「哼,說我是個騙子,你才真的是,上官……」上官曄及時的說道,「我看我們還是就此和解吧,你覺得呢?」,說罷,上官曄便帶著郭兮美離開人們的視線,那人不服氣的看著上官曄,「哼,上官曄,果然聰明,只是,你就是再聰明也不會想的到我是嘉陵郡主的。」
上官曄將郭兮美安排到西廂房,郭兮美梳洗過後,便听人來請,在丫鬟的引導下,兮美來到了煙雨樓,只見上官曄的身邊還有一身著華麗的美人,那便是太子妃古泗沅吧,想到這里,一陣酸澀油然而生,「見過太子,太子妃。」那太子妃三個字說的是猶猶豫豫,小的快要到听不到。泗沅一臉笑意的走到郭兮美身邊,看著她說,「郭小姐真是見外了,叫我名字便是,咱們可都是見過面的,還記得當年在雲林山莊的時候,還都是郭小姐一手悉心照顧的呢,如今不過是增加了個身份,況且也沒外人,就不必這麼拘束了。」兮美微微一笑,看向上官曄,上官曄一副很滿意的樣子,看的她忽然間覺的此時的蕭遙已今非昔比,在他身上,總能感受到一種她無法接近的距離感。
「沅妹說的是,兮美你盡管當這兒是雲林山莊便罷,我這里可沒那麼多的講究。」郭兮美愣愣的看著上官曄,想說的話忽然一股腦的全都憋了回去,「郭小姐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泗沅問道,上官曄道,「應該是郭兄出了什麼事吧?兮美你盡管說便是。」郭兮美一听到郭信便淚流兩行,「我,哥哥失蹤了,我便是尋他而來,可是,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我想的那麼簡單,途中先是遇到騙子,騙光我的盤纏,隨後,我就只有徒步來京城,我想只有蕭遙哥能幫我。」上官曄眉頭緊皺,「郭兄失蹤?這是怎麼一回事?」兮美更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情感,哭的一塌糊涂,「我,不知什麼人盜走了伯父的尸身,哥哥便是為此而去,可是去了那麼久都沒回來,我,不知是不是出事了,蕭遙哥,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說著不顧旁人便一頭撲在上官曄懷里,上官曄輕輕的拍著郭兮美,安慰道,「郭兄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你盡管放心的住下,待我遣人一探,再告知于你。」上官曄余光掃過,看到泗沅眼中一閃而過的驚疑,心猛的被擊打一下,這才想到現在的動作和自己的身份是多麼的不搭,他很快的再向泗沅看去,期盼她的原諒,而此時泗沅的眼神早已變得柔和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忽然從不遠處的花叢中一閃而過,上官曄很警覺的站了起來,本能地把泗沅和兮美攬在自己的身後,輕聲對下人講到「來人,護送太子妃和郭小姐回房,若有閃失,唯你們試問。」
上官曄一路跟隨黑影人的行跡來到上官星辰的寢宮,上官曄心里一緊,莫非此人是來行刺父皇?想到這里,後襟一片冰涼。此時不出手,難道要等他成功得手之後嗎?于是喊道,「什麼人,敢私闖皇宮?」此話一出,旁邊巡邏的侍衛全都集中了起來,那人一听,正欲逃走,被上官曄攔下,兩人激戰幾十回合,不分勝負,忽然一箭過來,直射黑衣人的肩部,黑衣人招架不住,趁上官曄不注意之際,拋下一枚煙霧彈,逃之夭夭。眾人便要追去,被上官曄攔下,「不必了,我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了。」上官曄拿出交戰時從黑衣人身上抽出的令牌,一行的羌文,唯有末處分別用羌文和漢文寫道,「左圖。」
「左圖是北羌第一猛士,如今我朝和北羌修好,他如何會來?」蔣瓊道。
「如何會來?哼,我看哪,就是那羌王手癢活膩了,想來一探我朝的虛實,好準備再戰,太子你放心,莫說羌王的弟弟死了,就是還活于世上,兩人聯合起來也不見得打的過我們。」說話的是淳于勝,人稱‘虎子勝’,此人身長八尺,膀大腰圓,力大無窮,能舉千斤,因其妹被當地一污吏霸佔,羞憤自盡,而斬縣令,犯下罪責,後在充軍路上偶遇上官曄,因喝酒鬧事而被人誣陷謀害官吏,為上官曄救下,從此便誓死效忠于上官曄。
「虎子勝,你又在吹牛了,你若當真這麼厲害,你那嬌弱的妹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淒慘的境地,哼,還在這里大言不慚。」此人名喚‘妙手神偷’張燕,因家境貧寒,幼時被人販拐賣欲將其閹割賣往宮中,不想失敗而淪為市井無賴,後因貪上官司,上官曄見其被人陷害,遂幫其翻案,此後便為上官曄做事。
「你這個下三濫的閹人,老子遲早一拳滅了你。」淳于勝說著便要上手,蔣瓊一手過去,將其攔住,「這是做什麼?太子要與我們商議大事,你們如此,如何做的了大事?張燕,你別忘了,你那采花大盜的罪名還沒完全抵消呢,還有你,淳于勝,你什麼時候可以穩重一些,你這樣如何當的了將軍,日後如何帶的了兵?」
兩人被蔣瓊這麼一說,都沒了言語。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淳于勝雖然說得霸氣,但有一點說的還是很有理,那就是這左圖夜探皇宮確為我朝虛實,不過這個虛實要看的是父皇的病。」
淳于勝不解道,「皇上?皇上都病了很久了,他來探皇上做什麼?」此言一出,原本餛飩的蔣瓊和張燕也突然恍然大悟,「左圖是來一探皇上病的真假,若是真的,就看病的大小。」蔣瓊道,上官曄一揮手,「說得對,就是這樣,他來皇宮哪兒都不去,直奔父皇寢宮,為的就是這個,這也是我張榜尋醫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借此好引出那些覬覦我辰國的人來。只是,卻會因此害了父皇,眼下大哥二哥和四弟都還未來,父皇的安全,我很擔心。」
淳于勝道,「太子不必擔心,有我在,擔保皇上安全。」上官曄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們,只是此時乃是多事之秋,我總隱隱的覺得這世上將會有一番大戰,今日請三位來,也正是想要談一下防衛之事,不僅僅是北羌,還有南邊的小詔,最近小詔安靜的很,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蔣瓊拱手道,「太子請放心,屬下一定確保京城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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