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朗澤詫異,嘴角一揚,笑容畢現,玩味地問。
「六殿下已經自由了,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找到陳家門上……」袁公公輕聲說。
哦,朗坤,已經答應了和媛貞的親事。他怎麼就答應了呢?朗澤有些意外,他按耐下心中的驚奇,懶洋洋地說︰「朗坤可不是個識時務的人吶……」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朗坤是想采取迂回戰術,先獲得自由再去找梨容,還是有別的企圖?
別的企圖,他冷笑到,還不是為了皇位。
「皇上暗示他梨容死了,」公公低聲道︰「所以我要去趟陳家……」
父皇竟然不惜用上了這樣的手段,看來,對朗坤,父皇是鐵了心的護著。想到這一點,朗澤有些黯然,都是兒子,在父親的心目中,地位怎麼會這麼不一樣?!
「這不正好,陳若愚可以干干脆脆地宣布梨容死了。」朗澤淡淡地說,忽然有些解恨地想,朗坤,你得到一些總要失去一些,既然得到了父皇全部的愛,那就把梨容讓出來吧。就讓你知道她死了,你也該好好地傷一回心。稚娟不是說過,這世上,哪能什麼好事都歸了你呢?都歸了你,別人還活不活了——
這本是稚娟說朗澤的話,放到今天的這個時候,倒是很適合朗澤來想朗坤了。
「殿下,奴才想多問一句,」袁公公的話打斷了朗澤的思緒︰「您去驗證了嗎?」
朗澤點點頭︰「你的想法是對的。」
我就知道,朗澤不會坐勢不理,我還是猜對了,劉府的啞巴就是梨容!
袁公公「哦」一聲,眼中精光一閃,遲疑著問道︰「那,殿下是否,要把她接回王府?劉公子,可是對她一往情深呢……」
他心里冷笑一聲。如果這時候把梨容帶回康王府,不但會惹惱皇上,也勢必激起朗坤的斗志,一旦朗坤從消沉中掙月兌。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朗澤無力地搖搖頭︰「暫時還不行。」
公公眉間一凜,朗澤確實不簡單,居然沒有上鉤。他一忽而憂慮又起,梨容在劉家,為了不讓厚木娶她,朗澤一定會加快行事速度,這樣一來,朗坤可就落後了。
可不,接下來。朗澤就說了︰
「袁公公,你幫我多留心劉家的情況,」朗澤停頓了一下,說︰「如果,厚木要娶親。就搞點事情出來,盡量拖……」
他沉聲道︰「最近,我可能又要出一趟遠門了……」
遠門,該是邊關你兩個舅舅那里吧?
「靜候佳音。」袁公公恭聲道︰「殿下的事,就是奴才的事,奴才一定盡心盡力。」
「沒有誰辦事比你更讓我放心了。」朗澤笑道︰「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將來。我還要仰仗你呢——」
「殿下言重了,袁某何德何能……」袁公公自謙道。
「我母後一世精明,卻也辦了不少糊涂事,」朗澤說︰「只有你,是她最可以驕傲的一筆!」
「能有幸侍侯皇後娘娘,又被皇後娘娘提攜。是奴才的造化,」袁公公諂媚道︰「要是殿下不嫌棄,奴才還想,繼續侍侯殿下呢。」
「你放心!我從不虧待自己人!」朗澤大笑一聲,將手一揮︰「尤其是象你這麼能干的自己人!」
袁公公彎腰一鞠躬。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環中環,套中套,誰是誰的蟬,後面誰又為黃雀,還不一定呢——
「老弟,最近這批六皇子大婚的物品,不由你采辦了,歇歇吧。」袁公公面無表情地說。
日子剛平平淡淡地過了幾天,事情說來就來了——
若愚倒抽一口涼氣,顫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放心,沒什麼大事。」袁公公安撫他。
但若愚此刻已經有如驚弓之鳥,哪里肯信,袁公公只好說︰「內里緣由我不便跟你說,反正梨容還在你家,聖上是相信了,采辦還是你,其他差事也還是你的,就是這件,不要你辦了。」他想了想,出個主意︰「不如,你帶著新婚妻子和表妹,到渭縣去玩它一兩個月如何?」
「玩過了回來,我自有說法給你。」袁公公神秘地說。
公公都這樣說了,若愚雖然滿月復疑惑,卻也只好答應。
他哪里知道,正是因為相信梨容還在陳家,皇上才免了若愚此次的差事,皇上並不想用朗坤的婚事去刺激梨容,因此公公,也就出了這個讓若愚遠游的主意。而一旦等到他回來,一切又都將峰回路轉,到時候,梨容已死的消息就可以廣為宣揚,而他,也不會有一點性命之憂了。
袁公公默默地望著若愚,忽然心生感嘆,這小子,真是命好,這世上,還真有這麼走運的人。他搖搖頭,自慰道,也是,傻人自有傻福。
「容兒!」厚木氣喘吁吁地將一個老大的花盆挪到院里,沖房間大開的門喊著。
容兒的身影就現了出來。
「你過來看看,喜歡不?」厚木揚手,要她過來。
「這是從雲南運過來的茶花,你看,都有了花苞了,听說開出來可漂亮了,」厚木興沖沖地說︰「我準備栽在你的門前。」
他說︰「就知道你喜歡花,看這一大園子花,自從你來之後,都長得更喜人了,從明天起,我每天都來陪你栽花。」
容兒輕輕地笑著,點點頭。
「咚咚」只听門環作響,厚木從茶花樹後探頭出去︰「誰呀?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媛貞︰「三哥,容姐姐。」
「跟你說多少回了,是容兒,不是容姐姐。」厚木有些不高興了。
「人家叫順口了嘛。」媛貞撅起嘴︰「你就隨我吧,反正我也在家住不了多久了。」
「听你這話,還舍不得嫁人,」厚木玩笑道︰「那就讓爹娘去回了皇上,又退一次婚如何?」
媛貞急了︰「那怎麼行——」
容兒听著他們玩笑,輕輕一笑,眉間。卻無故添了些失落。
「容姐姐,過了下個月初八,我就要離開家了……」媛貞拉著容兒的手,有些舍不得︰「到時候。你跟我娘,要常去宮里看我啊,告訴我,這院子里,又開了些什麼花……」
「別在這里演戲了,心里是巴不得早點做某人的新娘子,這里又假惺惺地舍不得,」厚木調侃道︰「你要是從現在開始就開始操弄宮里那一套假情假意,那可就不是我妹妹了……」
媛貞恨恨地,抬手就要打他。
容兒輕輕地捉住她的手。微笑著搖搖頭。
「容姐姐你長胖了呢,」媛貞象發現一個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你照顧花,我哥哥照顧你,各得其樂啊!」她哈哈地笑起來。終于找到一個機會,回敬一下厚木了。
厚木不干了,兩眼一瞪,跳過來抓媛貞,媛貞嘻嘻地笑著,躲到容兒身後,扮鬼臉。
「半大小子野丫頭。鬧什麼鬧啊?」劉夫人突然出現在小院子里︰「我就知道你們都在這里,現在我們劉家最熱鬧的地方,就是這里了。」
「老太太不是老嫌我們煩,所以我們放過你,來吵容兒,」厚木沖母親擠擠眼。說︰「怎麼,老太太反而耐不住寂寞,來找我們了,哈哈!」
劉夫人不悅道︰「不準叫我老太太,我很老嗎?」
「不老。你年輕漂亮。」厚木嬉笑道,媛貞望一眼母親慍怒的臉,掩嘴偷笑。
劉夫人懶得理他,對容兒說︰「你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麼說,」厚木一把拉過容兒,拽著就往拱門里走︰「你好好教教你的寶貝女兒怎麼伺候丈夫,我跟容兒還要插枝呢。」
劉夫人還在叫,厚木拉著容兒已經沒影了。
「娘,你想跟容姐姐說什麼呢?」媛貞好奇地問。
「不告訴你。」劉夫人故做正經地賣個關子。
媛貞想了想,忽然怯怯地問︰「你不會,是要把容姐姐送走吧。」
劉夫人眯縫著眼望了女兒一眼,沒有吭聲。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呢,」媛貞見母親不語,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你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呢?」
劉夫人沒有回答,抬腳往院子里走。
「娘!」媛貞急急地攔住她︰「你要是真送走她,哥哥就不會回家了——」
「原來你不傻啊!」劉夫人這才忍不住「撲哧」一笑︰「我什麼時候說要送走她了?你不是說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我把她送到哪里去?!」
媛貞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您打算怎麼樣呢?」
劉夫人沉吟片刻,說︰「你哥年紀也不小了……」
話才剛開了個頭,媛貞就高興得跳了起來︰「您答應讓容姐姐嫁給三哥了?」
劉夫人趕緊拉住她︰「別聲張,還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呢,我不正要問嗎?」
「您不嫌她是個啞巴了?」媛貞親熱地捂住劉夫人的肩頭。
唔,劉夫人猶豫一陣,嘆口氣︰「是有些差強人意。不過,自從她來了咱們家,你哥不但病全好了,而且不再出門,哪象從前,整個就看不到人影啊……」
「這些天,我也好好觀察了一下這孩子,除了是個啞巴,其實什麼都好,也不象,尋常人家的小姐,總覺得……」劉夫人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悄聲道︰「總覺得她就是梨容!」
「是啊!」媛貞低低地驚呼一聲︰「我一直都這麼覺得!」
「可是,我也去陳家打听了,梨容根本還是老樣子,最近陳公子又帶了家眷出門玩去了,說是過兩個月回來,正好梨容的孝期結束,還要辦婚禮呢。」劉夫人兩手一攤︰「要是梨容不在陳家,他跟誰成家啊——」
劉夫人悻悻地說︰「這個姓陳的,真是以為錢多了不起,居然讓梨容做妾!」復又嘆一口氣道︰「還不知梨容心里怎麼想,這孩子,怎麼忍受得了啊?真是罪過。」
媛貞只顧著一個勁發愣,听母親的話,梨容在陳家,那自己家里的這個,真的不是梨容。可是,如此神似,怎麼可能?
不對,這個才是真的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