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夭夭看向唐南意,語氣中藏著連自己都難以察覺到的期許。
「唐南意,你相信嗎?」
信嗎?能信嗎?信這樣一面之詞嗎?
這其實是一個不用思考就能回答出來的問題,一邊是從軍多年實戰經驗豐富的三哥,一邊是從來默默無聞掂量不清有幾分能耐的佷女,一般人很輕易就知道該相信哪一種,而不知為什麼唐南意卻隱約感覺出幾分不同尋常,正是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莫名重視起來。
沒人知道他不說話是在想什麼,就連唐寒也猜不出,唐夭夭只是看著他緊抿唇角一言不發,不知道從哪里又神奇變出一根筆,食指和中指指月復扣著筆身輕輕在桌上敲了敲,第三下的時候筆帽沒落地,停在半空中。
他眼眸投射在筆桿影上,略帶涼意的聲音字字冰磬。
「理由,我能信你的理由。」
顯然是沒想到還有後續,唐夭夭以為他會一刀定生死的,不過這樣就足夠了不是麼?他沒有直接把她趕出去,而是選擇讓她說服他,這才符合他謹慎細膩的心思不是麼?
至于理由,如果她知道別人不可能知道卻又實實在在的事實,那麼證明唐北瀟這件事就不是她信口開河了吧。雖然說出這些事實,對她來說,無異于一場冒險。
五年前,除了買下京一院專門用于醫治唐北瀟的雙腿之外,27歲的唐南意在坐穩京一院院長之後,以雷厲風行殺伐果決的手段吞並了近幾年在京城財力勢力逐漸擴大的新興勢力——金石企業。
這個消息最終敲定的時候,曾經轟動一時,引得各界唏噓不已。四九城這塊地本就是唐家天下,好不容易一個新興企業殺出頭還沒喘氣就被唐裔吃進肚里,骨頭不剩。唐南意霸氣的手腕作風實在讓搞公司的各類人士聞風喪膽。
而她之所以會記得這麼清楚,還是拖了陸燁承的福氣。
金石企業老總是一個極具商業頭腦的精老頭,他一手將公司由名不見經傳打響名號,最終在琳瑯滿目的商業企業中站住腳。可惜,壯大了生意卻沒養好兒子,石茂安獨子石金好吃懶做,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典型紈褲。
當時陸家家主身體每況愈下,幾個兄弟之間的明真暗斗越演越烈,陸燁承有心將金石企業納入自己旗下,為□□增加更多的籌碼。得知唐裔對金石同樣有興趣之後,他坐不住了,明著不行暗著來。陸燁承把目光放到石金身上,想利用賭博套出他名下股份,只可惜晚了一大步,眼睜睜看著一塊大肥肉掉進老虎嘴里。
記得當時,他可是氣得整整一個星期沒睡著覺呢!
算一算,以唐南意運籌帷幄的手段,恐怕此刻有關于金石企業的收購案已經擬得八、九不離十了吧。
唐夭夭定了定,不管後果怎麼樣,目前還是先努力把唐北瀟的危機解除再說,大不了以後盡量避免和唐南意見面。
「唐裔會在一個月之內正式將金石企業納入自己開擴商界的版圖。」
「靠!」
擲地有聲的肯定話語一結束,唐寒第二次沉不住氣,這次他直接低咒了一聲,用來表示自己的吃驚程度。
收購金石這是公司最至高無上的機密,除了唐主和私下操作的唐裔智囊團團長唐冰外加自己之外,他可以肯定絕對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這女人到底是從哪里听說的?如果不是太清楚自己從來不做夢,他一定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做夢的時候漏了嘴。
靠之,能不能有人來告訴他,這女人一秒從瘋子變神婆是怎麼回事?還能不能正常一點兒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說沒有一點驚訝那是騙人的,唐南意扣下手中的筆,修長的雙手抽筋兜里,這才抬頭第一次正視這個從來不曾放在眼中的佷女。
鮮明學院風款白色針織衫,直筒黑色長褲,典型的學生裝扮卻沒有任何稚女敕的感覺。還是原來那張臉柳眉翹鼻櫻唇,不同的是如今她眉舒目展,眼眸中注入了一股生動和活力,靈氣四射,再不復從前楚楚可憐的柔弱。
此刻,她就那麼淡然無畏的站在他面前,眼神中的自信和篤定,整片空間都仿佛明亮了起來。
唐南意斂眸深思,若是故意藏拙該有什麼樣的毅力和能耐才能一藏就是十八年?若是突如其來的改變,那麼,這改變也太大了些
唐夭夭知道,她一次性暴露出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引起懷疑都不可能,可是,別無他法。
唐北瀟的作戰行動絕對是早就定好的,如果沒有重量人物臨時出面,不可能取消。而唐南意也絕對不是她能糊弄了得人,還不如直接把底牌掀開。
「現在可以相信了嗎?我沒有說謊的動機。」
唐南意又看了唐夭夭一眼,的確沒有說謊的動機,事情的真假最終時間總會告知一切,重要的是,不能讓三哥處于危險之中,即使只是可能也不允許。
在心里有了決定,唐南意對著身邊的唐寒說道。
「撥通馮參謀長辦公室的電話。」
「唐主這」
好吧,這已經是面癱唐寒一日之內第三次驚訝了,在這樣混下去他「面癱」的綽號也不用叫了。可是他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啊,有誰能夠想到這個瘋丫頭一番胡鄒,還真能改變唐主的決定,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好不好。
只不過還沒等唐寒說什麼,唐南意涼薄一介眼風掃過來,他渾身打了個哆嗦,也不多嘴了動作利落的找電話本撥號,接通了轉遞。唐南意接過電話並沒有特殊的表情,還是那張俊到人神公憤的臉上冷然麻木,聲音套著千篇一律的說辭。
「馮參謀,我是唐南意」
接下來的對話不知道是不是涉及機密問題了,總之在唐寒凶神惡煞的眼神擠兌中,唐夭夭很識時務用雙手捂住耳朵,眼楮直愣愣盯著腳下的地板。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這辦公室就連地板都奢華的不可思議,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看起來居然像琉璃一樣,澄澈剔透,淡淡流光。
看地板看出了稀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唐南意掛斷的電話,反正唐夭夭瞪著眼楮抬起頭的時候,他就已經掛了電話,雙臂環胸,以極氣定神閑的姿勢看著她,依然看不出想什麼呢。但唐夭夭眼尖的看到他右邊那道斜飛入鬢的眉毛相比以往微微上挑,形成一個很耐人尋味的弧度,她頓時悟了。
這是什麼都解決了,開始興師問罪了。唐夭夭轉了轉眼珠,硬著頭皮沖鋒直上。
「搞定了吧?」
唐南意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倒是一邊的唐寒變身話嘮了。
「廢話,唐主出馬,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還是先說清楚你這茬吧,老實交代唐裔的機密你怎麼會知道?」
「厄」
果然,麻煩來了,唐夭夭僵硬著嘴角笑了笑,也不管自己的表情傻不傻,對著唐南意繼續硬著頭皮補下後面那一句。
「既然搞定了,那我就走啦?」
本以為這次,唐南意肯定會繼續用那種高深莫測的眼光看著她,看到她渾身發毛心虛不已還是不說話,不過她錯了,唐四爺的反應分分鐘鐘鐘秒都不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內。就比如這次,他居然很好說話的同意,淡淡點頭,充分表達了自己不追究的意思。
「嗯。」
唐四爺淡定著,唐夭夭傻了,她直覺是自己耳朵壞了,食指指著自己,傻嘟嘟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我真的可以走了?」
不是她傻,而是她真的沒想過能這麼輕松過關。
先不說唐北瀟的事是不是危言聳听,收購金石企業可是實實在在的機密。唐南意居然放一個清楚知道他們集團核心要密的人干脆走,一句多余的話都不問,這也太放心太大度了吧!
換做任何一個老板,不「嚴刑拷打」把整件事調查得清清楚楚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是該敬仰唐南意太過掌控全局,所以不介意她這麼個小插曲、小漏洞麼?
為什麼唐南意總是那麼出其不意,強大到時時刻刻讓她小心髒顫動兩下,難道這就是大神的力量?
听了唐夭夭的話,唐四爺眉毛挑得更高了,雖然還是那張冷漠嚴肅的臉,不過這次倒是有興致說句話來听听了。
「難不成你想留下來?」
「不不不!」
唐夭夭急忙揮手,也不管自己拒絕的那麼徹底好不好,連聲再見都沒有說,直接一溜煙兒跑得比兔子都快。
某人是走得無影無蹤沒錯,可唐寒郁悶了。
「唐主,她可是知道唐裔的核心機密,您怎麼連問都不問?」
側臉看他,唐南意的聲音跟表情一樣淡漠無波、清冷如水。
「你認為是誰泄露的,你、我、冰?」
唐寒一噎,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事情只有三個人知道,都是絕對不可能會透露出去的人,繼續揪著這件事不放就等于懷疑他們自己。
掃過被唐夭夭扔進垃圾桶的那只鋼筆,唐南意意味深長的開口。
「問不出什麼,不如什麼都不要問。」
今後我們的交際還多的是,唐夭夭,希望你的表現每次都能像今天讓我刮目相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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