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說了沒有，青城四十怪昨天夜里被一個人殺死了！四十個，一個不留！」
「什麼？假的吧，那可是青城四十怪，不是四十頭豬！能被一個人全部殺光？！你確定被殺的那些人是他們？」
「怎麼不是！那只鍋鏟都被人找到了！除了他們首領誰會拿個鍋鏟當武器？」
「天佑千年鎮啊！總算有人給我們這些可憐的百姓除了一害。」
……
晨光初上，照亮了這個古舊的小鎮。在一個簡陋的小吃攤檔上，兩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正口沫橫飛地交談著。似乎他們正在談論著什麼大好的事情，一個裂開嘴巴大笑起來，那僅剩下的兩顆牙齒一顫一顫的，真擔心他笑得太用力會把這兩顆老東西吹飛；另一個則撫模著有點髒亂的花白胡子痛快地喝下一杯茶，臉上干巴巴的皺紋似乎慢慢水潤起來。
在他們旁邊的一桌坐著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年輕男子，他的腰間別著一柄劍，背上挎著一個包袱。他的身形看起來有點瘦削，但是細看下來，布衣之下肌肉的輪廓線條清晰可見，顯然是個常年習武的人。他明明很隨意地坐著，卻讓人感覺他坐得很端正，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令人不敢輕易靠近。所以盡管他低調地坐在長桌的一個角落，偌大的一張桌子竟是無人敢搭台。在他身旁，一頭雪白的大狼正伏在地上無聊地打盹，偶爾張開嘴巴露出一排長而尖的獠牙。或許它才是生人勿近的最大原因。
青衣男子坐下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見他叫什麼東西吃，只是一言不發地靜靜喝著茶。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許疲憊，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像是藏著滿月復心事。此時听著旁邊兩個老頭爽朗的笑聲，他僵硬的臉龐才稍稍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欣慰之色。
「帥？」
「嘿嘿，真的，帥！」
「咦？真是帥！真好玩。」
遠處傳來了路人奇怪的叫喊，青衣男子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
「唉，肯定又是那家伙……」
這不，青衣男子抬起頭，果然看見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這本來是一張俊朗不凡的男子臉孔，卻流露出與之不相稱的無賴痞子氣。
「這家伙真是陰魂不散……」青衣男子黯然嘆息。
「喲！這不是暗雲大俠麼！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故人見面特別眼熟！沒想到在這里也能遇上你。」那個披著帥字披風的男子笑著說道。
「青帝少爺，我不是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嗎？我沒有心思跟你比賽，你要是想比賽的話，你找其他人吧，天武道的強者大有人在。」名叫暗雲的青衣男子無奈地說。
「嘿嘿，天武道強者雖多，但是有趣的人極少。而你，暗雲兄，是最有趣的一個。對于女人，我相信一見鐘情；而對于男人，我卻是遇到過一見樹敵！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反正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你，暗雲，就是我青帝少爺這輩子唯一的勁敵！」名叫青帝的男子大大咧咧地說道。
暗雲嘆了一口氣，繼續默然喝茶。
「好吧，清算一下目前我們的戰況。截止上個月末，我們兩個人獲得的賞金總額都是五百三十萬金子。對，再一次平手了。然後十日之前我殺了風之國邪風寨的寨主風馬，獲得賞金三十萬金子；而你，昨天一口氣殺了青城四十怪，獲得賞金四十萬金子。這樣一算，嗯，又被你領先十萬金子了。目前，我們還是賞金榜的前兩位，第三名才不過二百二十萬金子。」青帝興奮地一口氣羅列下來，而暗雲卻沒有絲毫興致。
「我殺那些人並不是為了賞金，你說的那些賞金的數量我從來都不在乎。如果你真的這麼在乎數字和結果，你找別人玩這個游戲好不？」暗雲慢慢喝下一杯茶，冷淡地說道。
「對對對，暗雲兄是清高的大俠，青帝少爺是庸俗的賞金獵手。不過，這不妨礙我們的比賽。你自個兒清高，我自個兒庸俗，我們的比賽還是進行得相當有趣。」
暗雲嘆了一口氣，又將一杯茶一飲而盡，似乎這樣才能把堵住的那一口氣沖擊順暢。
「對了，青帝，你怎麼知道青城四十怪是被我殺的？你在跟蹤我？」暗雲的臉色陰沉下來。
「哎呀，暗雲兄，看你說得！好像我青帝少爺會對你圖謀不軌的樣子，我一個大男人跟蹤你有什麼好處？就算我在跟你比賽，我也不會主動犯規啊，要不這個比賽還有什麼樂趣？」青帝激動地站了起來，一腳踏在椅子上口沫橫飛地大聲說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在這里相遇確實是巧合。昨天你是踫巧殺了青城四十怪，而我，這次是有備而來，我的目標是他們的母親，青城毒母！」
「哇！」
整個小吃攤檔上的人都同時驚呼起來，某人的話彷如一道驚雷，轟隆一聲炸醒了小鎮幽靜的睡夢。
暗雲的臉色顯得更加陰沉，而青帝激動的表情卻僵硬地定格了起來，他動作生硬地緩緩回過頭去，只見身後無數道熾熱的目光正盯著他們兩人。那些衣著破舊的人們仿佛在仰望著高高在上的天神，神情卑微而虔誠，激動近乎狂熱。
仿佛眼前的兩個年輕人神聖不可冒犯，這些小鎮居民竟是無人敢上前說話，都恭敬地呆在原地。其中一個老人竟是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哭著說︰「求求大俠救救我們小鎮的百姓吧，我們鎮上很多人家的姑娘都被青城四十怪搶走了，到現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我的孫女上個月也被他們搶走了！」
「老人家快快起來！」青帝連忙一個箭步將那老人挽起來，他站在人群中環顧四周大聲說道︰「警惡懲奸本來就是我們天武者應盡的本分，大家請放心，我和這位兄台是天武道的精英，有我們出馬的話，青城毒母一定會人頭落地的！」
听得這樣的豪情快語，鎮民們都歡喜地拍起手來。青帝一臉歡快，顯然很享受人們的崇拜。笑著笑著，他的眼楮突然閃過一絲眾人都沒有察覺到的狡黠。
「咳咳，那個，我們天武者有個規矩，殺敵之前要用好酒祭武神。我在你們小鎮兜了半圈，好像沒有遇到賣好酒的店家……」青帝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
「大俠不用擔心，我家藏著一壇陳年五月香，我這就給大俠拿來！」其中一個漢子大聲說道。過不了多久，他果然拿回一壇酒交到青帝手上。
青帝眼楮一亮，連忙打開酒壇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好香！」青帝仰頭灌了一口，雙眼圓睜大聲嘆道︰「好酒！」接著又是一輪猛灌，不消片刻，那一壇酒已經被青帝喝了一半有多，青帝這才心滿意足地將酒壇重新封好。他從身上掏出一根繩子，將酒壇捆好然後掛在背上，動作純熟而流暢，一氣呵成。
青帝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他打了一個酒嗝，噴出一股濃烈酒氣。「放心吧！我們這就去除了那個青城毒母！暗雲兄，我們上路吧！」青帝向暗雲招呼了一句，腳步輕浮地朝大路上走去。
暗雲嘆了一口氣，將一粒碎銀放在桌子上，輕輕拍醒打盹中的白狼，跟隨青帝而去。
又走了幾步，青帝突然停下了腳步，搖搖晃晃地轉過身向身後眾人問道︰「那個，青城毒母的大寨怎麼走？」
識路的鎮民連忙上前向青帝指路，解釋了半天青帝還是一副糊里糊涂的樣子，最後還是暗雲听清了怎麼走。
「等著吧！日落時分，我們會帶著青城毒母的腦袋回來！」青帝向鎮民們豪情喊道。說罷，青帝和暗雲便起程遠去。
「我們能相信他們麼……」鎮民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支支吾吾地說，「不是我想破壞大家的興致，可我怎麼覺得……那個人像是個專門騙酒喝的騙子呢……」
「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一個白發老人感慨說道，「我活了這麼久了，也沒听說過天武者殺敵之前要祭祀武神的規矩。不過……」老人模了模下巴的胡子，「至少他們還能給我們希望。人啊，就是需要點希望才能有力氣活下去。」
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都微微點頭表示認同，而一些年輕人則懷著矛盾的心情看著他們的遠去。
「唉，話雖這麼說，我還是覺得不要懷太大的希望。大家覺得他們靠譜麼？」一個漢子指著暗雲和青帝遠去的方向，「看看他們，一個面癱的家伙加一個醉醺醺的酒鬼，再加上一頭整天打瞌睡的狼。他們要對付的是什麼人？那是軍隊都不敢去得罪的青城毒母。」漢子搖搖頭，「我看啊，大家還是不要騙自己了，免得失望。」
說罷，那漢子揮揮手從人群中走開了，其他鎮民在議論紛紛中也漸漸走散。最後留下來的那些人都死死地盯著那幾個越來越遠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為止。他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相互安慰了一番，終于也緩緩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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