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忘記了!」本來平躺著的青帝突然翻身坐了起來。
「怎麼了?」暗雲緊張地問道。
「之前說好了要帶青城毒母的腦袋回去的,剛才一時興起竟是把她的腦袋斬碎了!」青帝一臉懊惱。
暗雲習慣性地白了他一眼,然後慢慢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身體還是有點疲軟,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走路已經不成問題了。
「青帝少爺,是時候回去了。」暗雲將青帝拉了起來。
「嘿嘿!」青帝傻笑了兩聲,暗雲竟然主動跟自己示好,這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大伙兒!咱們回家去!」青帝大聲呼喊,隨即人群興奮地歡呼起來。回家,是他們朝思暮想的大事,大部分人雖然心存幻想,可他們早已接受了死在異鄉的心理準備;現在回家的願望終于成真,不少人都流下激動的淚水。而將他們拯救于水深火熱的暗雲和青帝無疑是他們萬分感激的英雄。
青帝趾高氣揚而心安理得地接受著眾人的頂禮膜拜,而一向低調的暗雲顯然不習慣大伙的熱情。
待一行人走到青城大寨門口時,青帝被眼前的一幕驚直了眼楮。只見大門旁邊堆起了一個高高的死人堆,那些人顯然都是青城大寨的人。而在那死人堆之上,一頭白狼正舒舒服服地睡著大覺。暖暖的陽光照亮了它嘴角的那一抹透明晶瑩。本來血腥而殘忍的一幕竟是因為它悠閑的睡姿而變得寧靜而美好。
青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恭敬地朝白狼豎起大拇指,「爺們!真有性格!」
暗雲招呼了一聲,這只白狼仰起頭伸了一個懶腰,這才睡眼惺忪地從死人堆上慢悠悠地走下來。看它那悠閑享受的神態,眾人都感到心中一暖。
嗯,真是一個舒服的日子。
小鎮的小吃攤檔,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在一張長桌上,每個人都悶頭喝著茶,一言不發,只是偶爾不甘心地朝那夕陽西下的方向偷偷瞟去兩眼。越是接近日落,他們臉上的失望之情就越是濃烈。
其中一個老人將剩下的半壺茶一口氣喝了下去,顫悠悠地站了起來,像是準備離開。
「土伯,你不等了麼……」其中一個老人向他問道。
土伯擦了擦眼淚,哽咽地說道︰「算了吧,都等一整天了,若是能回來的話早該回來了……」土伯搖了搖頭,顫巍巍地離開了小吃攤。
幾個老人紛紛嘆息,只是誰也不好出言挽留,此刻他們心中同樣是萬分煎熬,誰還能有心情安慰別人呢。
一個老人眯著的眼楮慢慢睜圓了起來,枯手一抖,啪啦一聲茶杯落地即碎,他前舉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
「福伯!福伯的病又發作了,大家快來幫忙!」一個老人連忙向其他人招呼道,幾個老頭趕緊將福伯緊緊按在地上。
「福伯,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老伙計,忍一下,很快就會過去了!」
「什麼?福伯好像有話要說,大家靜一靜……」
「你們這群老混蛋,我不是犯病,是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老伯撕開喉嚨大吼起來。
幾個老人馬上站起來,向太陽落下的方向望去,只見那地平線上,夕陽最後的余暉照亮了一百來人浩浩蕩蕩的身影。
「回來了!他們不是騙子,他們真的把人救回來了!」幾個老人心中狂喜,連忙四處奔走相告。
「哎呀!你們這群老混蛋,你們先把我扶起來啊!這樣下去,我可真要犯病了!」
听到歡快的喊聲,土伯連忙轉身而返,當他看到遠處那朦朧的一群人影,他終于忍不住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像個孩童一樣大哭起來。
幾乎整個小鎮的人都奔跑著前去迎接歸來的人,而那些歸人遠遠地看到鎮民前來迎接,全都撒腿向他們跑去。
入夜的大地上,人們放縱地流淚,快樂地奔騰,用他們的身影和奔跑的軌跡畫出一幅贊頌生命的喜慶圖騰。
「父親!父親!我們在這里呢!」
「大妞!二妞!你們總算回來了!咦,大妞現在變得這麼漂亮了?!這下子可好了,再也不用擔心你嫁不出去了!」
到處是相擁而泣的感人場面。
當然,也有一些失魂落魄的人,他們呆呆地望著遠方的大地,肝腸寸斷。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回來,有些人永遠地留在異地。就好像被青城毒母化成血霧的少女,還有那些被賣到異鄉的女子,她們的親人只能在別人的喜慶中更感悲痛。
對于這些重逢的喜悅以及落寞的悲傷,暗雲和青帝不過是置身事外的過客。不過他們都是容易受到感染的性情中人,這一路下來的見聞已足以令他們感慨萬分。似乎他們兩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兩個人都顯得心事重重,少有地,這一路上他們都沒有斗過嘴,也不知道是否因為之前的惺惺相惜而默契地言和了。
某個時候,暗雲和青帝遠遠地在人群中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美貌女子,兩人竟是不約而同地低聲喊了起來︰「是她?」隨即,兩人警惕地對望了一眼,再一次敵意彌漫。
「你認識她?」暗雲冷冷地向青帝問道。
「我認識她。說實話,她還是我目前追求的對象。怎麼,有什麼問題麼?」青帝有點不悅地回應。
暗雲臉色明顯一變,他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好像要說什麼,只是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
「沒問題。而且,我也不認識她。」暗雲低著頭,冷冷說道。
「是麼?可是人家,好像認識你呢!」青帝不懷好意地瞟了暗雲一眼。
「這話怎麼說?!」暗雲神色復雜地望向青帝,似有恐懼,似有期待。
「昨天你不是殺了青城四十怪救了這姑娘嘛。後來是我送她到千年鎮的,當時我就听見她不停地默念著你的名字。暗雲兄,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那你跟她說了我的事?!」暗雲急著追問。
「沒有。你是我的競爭對手,我干嘛要幫你。」青帝撅起嘴巴望著暗雲,像是挑釁地說道︰「你的事情,我只字未提!」
「……那就好,我說過了,我不認識她,沒什麼好解釋的。」
青帝自然听出其中有什麼隱情,暗雲說的話根本就是前後矛盾,只是青帝沒有追問下去,他明顯感覺到暗雲要回避那白衣女子,對青帝而言,這絕對是大好的事情。
青帝感覺自己某程度上又勝了暗雲一次,當下心情大好,他向暗雲揚了揚眉毛,然後快步走向遠處那白衣女子。
暗雲心中一顫,黯然失神,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人影交疊下,已經失去了暗雲的影蹤。
「嘿,姑娘,你怎麼會在這里?」青帝輕快地向那白衣女子打招呼。
「青帝少俠,你回來就好了,早上听鎮上的人說,你和另一位公子前往青城大寨去了,我正擔心你的安全呢。見你平安歸來,我就放心了。昨天勞煩你送我到千年鎮,我還沒有向你正式道謝呢。」說罷,白衣女子向青帝恭敬地行禮致謝。
「嘿嘿,不用客氣,這是天武者應該做的事情。」青帝顯得心情大好。
「對了,怎麼不見另外的那位公子?剛才我好像看到你和他在交談呢。」白衣女子向青帝問道。
「哦,他……有事先走了,嘿嘿!」
「哦……」白衣女子顯得有點失落,「青帝少俠,你能告訴我那位公子的名字嗎?……實不相瞞,那位公子長得很像我一個失散多年的好朋友。」
「好朋友?!莫非是你的初戀情人?」青帝大驚之下,慌不擇言。
那白衣女子愣了一愣,她還沒料到青帝竟會問得這麼直接。不過她也沒有否認,只見她嬌羞一笑,低著眼簾,默默地點了點頭。
「臭暗雲!」青帝在心中極不痛快地罵了一句。
「青帝少俠?你能告訴我那位公子的名字嗎?」白衣女子一臉期盼地望著他。
「呃,對不起姑娘,其實我和那位兄台只是萍水相逢,我到現在還沒有問他的名字呢,實在抱歉。」青帝一臉「歉意」地笑著說。
「哦……」白衣女子再次流露失望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看在眼里,又是極大地刺激了青帝的不滿。
「好他個暗雲,這美女竟然是他的初戀情人,看起來對他用情還挺深的。這家伙還裝作不認識人家!也罷,既然他不想跟美女相認,青帝少爺只好迎難而上了。這樣正好,也算是為那小子了結一件心事!自古美人配英雄,這天底下還是這樣的美人兒配得上青帝少爺!」
這樣一想,青帝再沒有心理負擔,心情一下子大好起來。他正要對白衣女子作出詳談的邀請,這時候一道香氣飄了過來。
「青帝公子。」一個美貌的少女叫了青帝一聲。
「哦……請問你是?」青帝翻著眼楮,覺得這少女看著眼熟,但想來想去都記不起她是誰。
「感謝青帝公子救命之恩!」女子突然哭著跪了下來。
「快快起來!」這下子青帝總算記起來了,這個女子就是在最後關頭險遭青城毒母殺害的少女。看來人家道謝來了,嘿嘿,正好展現一下自己的豪情英姿!青帝心中一喜,連忙扶起少女,以豪情蓋天的口吻說道︰「姑娘不必客氣,這是我應做的事情!」
拉起那姑娘後,只見她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一時氣氛有點曖昧和尷尬,青帝連忙又對那少女說︰「姑娘怎麼還不回家?」
這樣一問,那少女竟是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我的家人早被青城一黨殺死了,我現在無家可歸……嗚嗚嗚……」
青帝又是好言安慰了幾句,接著又順口問道︰「那姑娘接下來有沒有什麼打算?」
此言一出,那少女立馬停住了哭聲,她紅著臉望向青帝,「我的命是青帝公子救的,從今以後我就是公子的人。公子若不嫌棄,以後就讓我伺候公子吧。」
青帝馬上愣住了,這算什麼?這可是以身相許的大膽表白啊,毫無心理準備之下,青帝遇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膽告白,這也太他媽的刺激了吧!
白衣女子抿嘴一笑,「看來少俠佳人有約,我這就不打擾公子了。」說罷,白衣女子微微頜首,飄然而去。
「哎……這……」青帝哭笑不得地望望眼前這位含情脈脈的美女,又望望遠去的白衣倩影。
「哎呀,真沒想到,有時候長得帥也是一種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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