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姐生日,現在月色又這麼好看,小姐何不對月神許個願,沒準月神今天心情好會滿足你的願望呢。」阿武笑著說。
月神!
這兩個字大力地撞擊在暗雲的心上,這是暗雲離開遺夢谷之後第一次听見有人提到月神這兩個字。在遺夢谷的幾年中,暗雲經常從雪晴的口中听到月神的說法。雪晴曾說,月神是紫月的信仰。
在夢影城生活的這一個月來,暗雲多次向夕陽他們提到過月神的字眼,但是他們卻對這個說法感到很陌生,由此可見,至少在夢影城的老百姓當中很少有人知道月神這個說法的。眼前的阿武究竟是什麼人呢?為什麼他會知道月神,而他們會不會跟自己的父親有什麼關系?
暗雲很想問阿武這個事情,但是一想到黃昏的計劃不容有失,他還是強行壓制住自己的念頭。
小姑娘听阿武這樣一說,眼楮眨了眨,然後雙手合十對著月亮恭敬地拜了一拜,閉上眼楮緩緩說道︰「祈求月神賜予我一個年齡相仿的知心好友。」听到小姑娘說出這樣的願望,阿武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絲隱痛,望著懷中的小姑娘,眼神中又添了幾分憐惜和疼愛。小姑娘許願完畢之後,再次對月亮虔誠地拜了一拜。
一陣大風吹了過來,落葉紛飛,一時間像是有無數蝴蝶被風吹起。小姑娘歡喜地拍著手,目光追隨著飛葉飄去的方向,阿武也隨著自然地轉過身去。
忽地,他眼神一冷。
暗雲只感到一陣勁風撲面而來,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柄利劍正指著他的咽喉。
阿武雙目如電,冷冷地盯著暗雲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里?」
暗雲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望著阿武,此時他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地響起︰「絕對不能動手,絕對不能破壞黃昏的計劃。」
見暗雲沒有反應,阿武的眼神閃過一絲凌厲,劍鋒又向前移了幾分,寒鐵的冰涼感已經貼在暗雲的脖子上,暗雲不由得心跳加速,額頭也開始冒出冷汗。而這時他心里的信念更加強烈︰「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阿武不要嚇著他!他是我的朋友!」小姑娘忽然叫起來。
「他是你的朋友?」阿武疑惑地問,而心神沒有絲毫放松,眼楮依舊緊緊盯著暗雲,握著劍的手依然穩定有力。
「是啊,他是我的朋友。我剛剛不是像月神許願了麼,我的願望剛說完,他就給我找到朋友了。你說神奇不?而且,這個人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小姑娘歡快地說道。
阿武不為所動,冷冷地向暗雲發出最後通牒︰「你如果再不說話,我就殺了你!」
暗雲瞳孔一緊!
「阿武,快把劍收起來,你把我的朋友嚇壞了!我好不容易才叫月神給我找了個同齡的朋友,你不能毀了我這個願望!」小姑娘的語調著急起來。
阿武見小姑娘如此激動,終于把劍緩緩收起。暗雲繃緊的神經才慢慢松下來。
「阿武,讓我來問他。」小姑娘又堆起一臉笑容,顯然對這個月神賜予的好朋友很好奇。「你好,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叫冰神,你叫什麼名字呢?」
「暗……暗雲。」暗雲心有余悸地望了阿武一眼,吞吞吐吐地說。
「現在已經這麼晚了,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呢?」冰神代替阿武問道。
月兌離恐懼之後,暗雲終于冷靜下來,他想了一下說︰「我……今天晚上我想起了母親,睡不著,于是來這里吹吹風散散心,我才剛睡著,你們就把我吵醒了。」暗雲裝出一臉懊惱的神色。
「你母親,她……」冰神小心地問,後面的話不忍心說出口。
「她已經去世了。」暗雲不由得一陣心酸,忍不住就流出眼淚。
冰神見狀不由得嘆了一句︰「唉,原來你也是苦命的孩子……」
暗雲怔了一下,「莫非你也……」
冰神點了點頭,只是表情看不出有多大的悲痛,「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對她沒有絲毫的印象。至少你比我幸運,擁有關于母親的記憶。」冰神幽幽地感嘆,「暗雲,你不要傷心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以後要是難過的話就來找我玩吧。我就住在那個地方。」說完她轉過身指向一個方向。
順著冰神所指的方向望去,暗雲的心不由得一緊,冰神住的地方是城主樓,這樣的話,冰神恐怕就是城主的女兒了!他突然覺得事情變得復雜起來。
「我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浪人,哪里能跟你做朋友,謝謝你的好意。時間不早了,我,我還是回去吧……」說完暗雲趁機爬下樹,奔走回去。
冰神一見暗雲離去不由得著急起來,「過些天就是武神祭了,你會來這邊玩嗎?」
「不知道。」暗雲在遠處大聲回答。
「我還能在這里見到你嗎?」冰神又大聲問。
「不知道。」暗雲再次大聲回答。
「你要記住,你是月神賜予我的知心朋友,這是命,你逃不掉的!」冰神對著越跑越遠的暗雲大聲呼喊。
朋友?如果她不是城主的女兒,或許暗雲真的會跟她做朋友的。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暗雲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很希望自己日後能夠經常見到她,很希望她能夠介入自己的生命中。
只是當他知道冰神是城主的女兒之後,他突然很想逃離這樣的事實。因為過幾天之後他們就要偷城主的東西,所以某程度上而言,他們處于敵對的關系,而暗雲很討厭這樣的局面。于是他下意識地要逃跑,可是他最終沒有逃出冥冥中的羈絆。
天幕蒼白,似乎是剛下過雨,眼前一片青翠的綠葉正掛著晶瑩的水珠。天地間彌漫著潮濕和冰冷的氣息,遠處有一個朦朧的白色身影緩緩走來。
仿如在清水中滴下墨汁,濃濃的悲傷隨著白色身影的出現四散而去,心深處有一道疼痛在緩緩裂開。用盡全身的力量舉起手臂,迎著身影走來的方向,隔空地晃動抓模,一陣徒然的心酸催人淚下。
終究抓不住……這莫測的緣分與命運,這明光突失的未來。
暗雲在一陣濃烈的惆悵中醒了過來,他在自己的臉龐上觸模到一片潮濕。夢中他竟然流淚了。昨夜他見到了冰神,回來之後就做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夢。
這是個讓人傷感的夢,里面始終縈繞著一種悲傷與絕望的氣息,這種感覺很強烈很真實。那個白色的身影很模糊,從服飾來看那是一位年輕的女子,但暗雲無法看清她的容貌。
這個夢的暗示,暗雲實在不得而知,想了片刻之後終究沒有什麼頭緒,于是他不再自尋煩惱,畢竟那只是一個夢。
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天,為了避免再次遇上冰神,這兩天暗雲還有其他的孩子都沒有到武神殿附近出沒。
武神祭的前一天傍晚,暗雲和其他的幾個孩子通過秘道來到武神殿,悄悄地潛伏在那棵高大的白月樹上。
入夜之後武神殿的守衛開始增多,幾個殿廳都燈火通明,祭祀的相關工作都在忙碌地準備著。
明天就是武神祭了,明天,會順利嗎?而她,會在那里嗎?
秋夜清涼的風吹動暗雲長長的睫毛,吹亂了他眼神中的一絲不安與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