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 第二十七章 阿武往事

作者 ︰ 國三無殤

(阿武篇)

我出生在雲之國西部,一個靠近海邊的小城鎮。那時候月之國還沒有解體,月之國和雲之國連年征戰,百姓的日子都很不好過。因為月之國兵強馬壯,在戰事交鋒中,雲之國常常處于劣勢,因此雲之國很需要強大的武者加入軍隊。那時舉國尚武,大部分少年的理想是當一個優秀的武者從軍殺敵,成為威風凜凜的將軍衣錦還鄉。

我小時候家境一般,父親是一個軍官。父親在邊境陣亡時,我才兩歲。因為他英勇殺敵盡忠效國,被國家封為衛國英雄,我家也因此獲得了一筆數目可觀的撫恤金。父親臨終前有遺言,希望我長大後當一名武者走他的路從軍衛國。六歲那年家人將我送到雲之國有名的千嶺門學習武藝。

而我就在學武的第一天認識了我的那個宿敵,旋光。他是我的師兄,年齡比我大一歲。因為我倆遭遇相似,很快我們就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他的武技基礎比我好,在學武初期他無時無刻地幫助我。因為他的關系,我只用一年時間就趕上其他的師兄,一年半之後我和旋光的實力相當。當時我們是千嶺門眾多少年弟子中最出眾的兩個人,我們兩人有望在七年後獲得三年一度的少年將士推薦資格。被選中的人可以直接在軍隊中擔任軍官。

這是我們當時最大的理想,兩人共同的理想。我們約定不管最後是誰獲得資格,另外一個人都不許失落,因為這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榮耀。那時我們都堅信,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友,總有一天我們會在戰場上並肩作戰。

然而我們的關系因為一個人而改變。

在我十歲那年,千嶺門來了一個年齡相仿的師妹,她的名字叫遠香,是個溫柔而美麗的小姑娘。由于我和旋光是當時武技最好的弟子,師父安排我們兩人輪流教導她基礎武技。于是在這麼多弟子中,遠香和我們兩人最熟,我們三個人經常形影不離。

那是我們三人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歡聲笑語。最初我和旋光都把她當成妹妹,三個人就像兄妹一樣相親相愛。那時候我們都以為我們三個人能永遠這樣和諧相處。

只是過了一年左右,我和旋光都發現我們對遠香的感覺變了。那種感覺超越友情親情,我們都喜歡了遠香。那時候我們兩個人都是情竇初開,既甜蜜又苦澀,誰也舍不得走出這個友情和愛情的圈子。只是這樣日子繼續下去,相處的每一刻都是煎熬,我們兩個人望著遠香的眼神被對方看在眼里都是一種痛。于是我和旋光約定,我們兩人同時向遠香表白,讓遠香選擇跟誰在一起,另一個人從此退出這個圈子,不得有怨言。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我們像往常一樣約了遠香到外面看月光,然後我們按計劃行事,兩人向遠香表明心跡。結果我們的舉動嚇了遠香一跳,她說她從未想過我們的關系會變成這樣,而她也沒有如我們所願地選出一個相伴的人。那一晚她跟我們說了她的願望,她希望這輩子要嫁給一個將軍,我們誰先當上將軍她就嫁給誰,她說她願意等我們。

從此,我們兩個人開始競爭當將軍。本來屬于兩個人的榮耀,因為一個人的介入,變成了各自的渴望。

在我們表白之後的一個月,千嶺門的門主突然宣布少年將士推薦人是旋光。往年這個資格是需要通過比武決勝來獲得的,而這一次旋光被直接提名令人意外和不解。這件事對我造成很大的打擊,我心中不服,直接去問門主。門主沒有向我說明原因,只是說主意已決。

後來在師兄弟的一些茶余飯後的談論中,我听到一些關于旋光直接被提名的內幕。因為旋光的父親生前是朝中大將魔動將軍的得力手下,大將軍念及舊情,直接向千嶺門的門主發話,讓他直接提名旋光,一年之後他來接旋光。

在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旋光臉上驚喜的表情讓我感覺很厭惡。因為這樣一來,我們之間就不是公平競爭了,而他對此竟感到慶幸!這樣的一個人不再是我的朋友!從此我和旋光的關系變得很差,常常為了很小的事情各不相讓,處處針鋒相對。而遠香看到我們的關系變成這樣,心中也內疚,她也不再和我們來往。

三個人的圈子徹底散了,輸了友情,也輸了愛情。在千嶺門的最後一年,我和旋光徹底決裂,昔日的兄弟變成了仇人。

十三歲那一年,旋光被魔動將軍親自前來接走了。我不想落後旋光,盡管武技學業未成,我還是不顧眾人的勸告離開千嶺門,獨自從軍。在我離開的那天,遠香來送我,她說她害我和旋光反目成仇心中很難過,希望我們兩個人都忘了她,言歸于好。我苦澀一笑,對她說,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已經無法挽回了,放心吧,我一定會成為將軍的,十年之內,我會回來接你,讓你風光地成為將軍夫人。

因為前線缺人,我輕易地加入了軍隊,成為一名小兵。我跟隨大軍前往戰場,與月之國的侵略大軍浴血奮戰。戰爭讓我成長得很快,但同時我也見識到戰爭的殘酷。身邊熟悉的人不斷地死去,一個接一個。少年時天真的幻夢早已破滅,無數個夜晚我仰望著星空,想著自己什麼時候也突然在戰場上被殺,如同螻蟻般無聲無息地死去,空留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讓遠方的人浪費自己的青春白等一場。每天晚上我都無法自抑地想起遠香,唯有這樣能夠讓我在地獄的邊緣支撐下去。

有時候我也想起從前,那段和旋光互相扶持到互相仇恨的日子。在死人堆里回憶過去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恨旋光了,那些曾經讓我咬牙切齒的舊事回想起來不過是黯然一笑。親如手足的朋友啊,我們只是輸給了年少氣盛。

我們還能活到那樣的一天麼,一起喝酒笑說從前,所有恩仇如薄紙輕煙。

我頑強地生存了下來,我帶著一身刀傷與風霜撐過了三年。因為我奮勇作戰以及衛國英雄後人的身份,我很快就被提拔,當上一個軍餃還不算低的軍官。

還有七年時間,我還是努力地打拼自己的將軍夢。

忽然有一天旋光找到了我。三年過去,他已經是副將軍了,級別比我高出了很多。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兩人對望的片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溫熱和濕潤,我們都慶幸,曾經仇恨的人還沒有死去。他沒有跟我敘舊,他這次來只是帶給我一個震撼的消息,遠香已經嫁人了。

遠香的夫君是一位大將軍,魔動將軍。

這樣的消息好比晴天霹靂,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好久才反應過來。我大聲怒罵旋光,為什麼你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是魔動將軍的人,這樣的事情你完全有插手的余地,那是我們共同愛慕的人啊,你怎麼可以讓她嫁給別人?!

旋光苦笑一下,帶著一絲陌生的滄桑,他說,那是遠香的選擇。他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也是遠香的意思。他沒有多說,在我發愣的某個時刻他離開了。

遠香嫁人了?!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些年來能讓我支撐下去的唯一信念要破滅了……

想了一個晚上,我決定去找遠香,我要帶她走。她嫁了別人我也不想再活下去。當晚我就離開了軍營,前往魔動將軍的府邸。

我小心地找到遠香的房間,終于見到三年來日夜思念的人。三年過後,遠香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華麗的服飾並沒有掩蓋她當年的清靈秀氣,反而將她映襯成人間仙子。

只是,她的眼神已經不及當年明澈,我看得出她並不開心。魔動將軍已經是一個六十歲的老人,遠香根本不可能愛上他!跟自己不喜歡的人生活一輩子,遠香怎麼可能會高興?!

見到我出現的那一刻,遠香又驚又喜又怕。在重逢的喜悅中,我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她。遠香沒有反抗,只是默然垂淚。

「遠香,我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遠香微微一顫,她終于明白我此番來意,她輕輕推開我,流著淚的臉龐盈滿著痛楚。她輕啟唇齒,緩緩地,決絕地,對我說出三個字。

「……我不走……」

「為什麼!」我像瘋了一樣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要不是我極力控制住自己,只怕一抓之力足以捏碎遠香的肩膀。

「旋光哥哥已經告訴你了吧。旋光哥哥支持我的選擇,我也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不!我不願意!」

我終于失去理智大吼起來,突兀的喊叫聲令寧靜的夜幕為之驚蕩。將軍府的守衛蜂擁而至。

作者的話︰

今天連發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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