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 第四十五章 死亡陰影

作者 ︰ 國三無殤

「小雪……」暗雲費力的叫了一聲。

過了一會盈雪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遠遠地她看到這白茫茫的景象還一臉陶醉,當她見到被寒冰禁錮的暗雲,她立刻嚇得大哭起來。

「雲哥哥!你怎麼了!」盈雪大哭著,連忙奔了過來。只見寒冰之上暗雲只剩一顆腦袋有氣無力地耷拉著,手腳和身體全部埋在寒冰之中,嘴唇已經冷得變成了紫色,眼眉毛也開始結冰了。暗雲用力地抬起腦袋,氣若游絲地低聲說道︰「小雪,快,快去叫人來救我……」

「雲哥哥不要怕,我馬上救你出來!」說罷盈雪立刻奔走到岸邊撿了一塊堅硬的大石頭過來,她將石頭高高舉起狠狠砸向暗雲身邊的冰塊。沒想到這冰塊極其堅硬,盈雪砸了好一會只是把冰層砸出一個小坑,而盈雪嬌女敕的雙手卻被反震之力擦傷,鮮血染紅了冰塊,在純白的冰層上,這血紅之色顯得觸目驚心。盈雪毫不理會手上的傷痛,像是瘋了一樣用盡全力砸著冰塊,而她的嘴唇也開始凍得變成紫色,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既因為寒冷,也因為極度恐懼。

「小雪,不要理我,趕快離開這里,要不然你會凍壞的,快點離開……」暗雲的意識已經開始迷糊。

「不要啊!盈雪不要離開雲哥哥!」盈雪大哭大叫著說,涌出的眼淚很快就在臉上結成薄薄的冰痕。

「真是一個傻孩子啊……為什麼我暗雲總能遇到這樣的人呢,總是不顧性命地要救我,夕陽,黃昏,盈雪……能夠遇到你們,真的太好了……」暗雲暗自感慨。

暗雲並不害怕死亡,他只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找到克服冰火雙修弱點的突破口,卻突如其來地陷入了這樣的絕境之中,天下第一的夢想還遠遠沒有走近,卻就要死在自己的冰力之下,暗雲覺得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小雪,不要哭了……快點去找幻月,只有她能救我,快去吧,晚了我就活不成了……」暗雲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盈雪又大哭起來,她連忙擦了擦眼淚,猶豫幾番終于咬著嘴唇疾奔而去。望著盈雪遠去的背影,暗雲終于舒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獲救的機會了,他只是不想連累盈雪,于是編了一個理由說服盈雪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小雪,好好活著……」暗雲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起來。

突然之間,暗雲听到自己不尋常的心跳聲,劇烈而迅猛。他听見自己心里有個聲音在說︰「不能這樣死去,你絕對不能這樣死去!」

是誰?莫非是死亡來臨之前的幻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本來就是一體。」那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又在說。

暗雲只覺置身于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眼前有一個人背對著他。「你是誰?」暗雲向那個背影問了一句。

那個人緩緩地轉過身來,暗雲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這一看之下讓暗雲震驚萬分,眼前的這個人不論身高體型還有相貌都跟暗雲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那雙鮮紅如血的眼楮。

這個人咧開嘴巴,露出了極其邪氣而詭異的笑容,「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究竟是誰?!」暗雲只覺得自己的額頭在淌著冷汗。

「你就是我一直以來尋找的完美宿體,總有一天我們會融成一體……當你變得足夠強大,能夠承受得住我的力量時,我自然會來找你……努力變強吧……」說罷,這個人化作一道幻影射進了暗雲的胸口中,暗雲只感到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劇烈跳動的心髒向暗雲的身體中注入澎湃的生命力,疲軟無力的手腳猛然間涌入一股龐大的力量。

暗雲猛地睜開眼楮,只見不遠處有人向他跑過來。那身影速度極快,不過是幾次呼吸的時間,一道影子從天而降,白光在暗雲眼前明亮地閃爍了一下。

「是……她?」

暗雲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人正是昨天對他不理不睬的少女。她的手按在冰面之上,忽地听見 嚓的一聲,隨即冰裂之聲密集響起,無數白光從冰河之上射了出來,冰面上裂開無數的裂痕。

少女走到暗雲面前,白了暗雲一眼,將泛著白光的右手往冰層中刺了下去,她抓住暗雲的一只手臂用力一拉,暗雲整個人被她扯了起來,凌空一個翻身狠狠地摔在地面上。那個女子只是冷冷地看了他片刻,又白了他一眼,再次轉身離去,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那股刺骨的冰寒終于散去了,暗雲感覺自己被冰封的生命正慢慢恢復過來。而同時,那股奇怪的力量像是有靈性一般,見暗雲已經得救一下子就消散了。

過了一會盈雪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了過來,見暗雲平安地躺在地上緩緩喘氣,盈雪忍不住飛撲上前,緊緊抱住暗雲喜極而泣。

過了一段時間後,盈雪才慢慢停止哭喊,她擦了擦眼淚問暗雲︰「雲哥哥,怎麼不見螢火姐姐?」

「螢火?莫非你說的螢火姐姐就是剛才救我的那個女孩?」

「對啊,我剛才一邊哭一邊大喊救命,螢火姐姐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然後我拜托她趕快將你救出來,她一閃就沒了蹤影。」

「原來她就是你所說的那個有白色心的螢火……」暗雲喃喃說道,「這女孩的性格還真孤傲啊……盈雪,莫非螢火是一個啞巴?」

「螢火姐姐不是啞巴,她只是不喜歡說話。螢火姐姐不喜歡跟別人交朋友,她的朋友就只有盈雪和楓武哥哥。她平時對我很好的,有時候會給我帶好吃的東西。」

「好了,不要再說螢火了,小雪剛才你的手弄傷了,我們趕快回去療傷吧。」暗雲說罷就背著盈雪回去了。

當幻月見到盈雪手上受傷,臉上露出了少見的怒容。她手上白光一閃,暗雲立刻感覺自己右手的手背一熱,那個彎月形的印記閃著紅光,隨即他听見自己的骨頭傳來啪啪的聲音,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烈痛楚立刻令暗雲痛得冷汗直流,這可是生不如死的酷刑啊。

盈雪一見又是嚇得大哭起來,她不斷向幻月求情,幻月最後嘆了一口氣終于解除了印記。血之碎骨印記,就像它的名字所言,讓人感受到碎骨裂心之痛,這樣的痛楚恐怕會讓人終身難忘。暗雲倒在地上半刻都爬不起來,還好這個印記只是單純地讓暗雲感受到痛楚,並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直接的傷害,休息片刻之後就什麼事了。

盈雪的神智似乎有些不太清醒,幻月模了模盈雪的額頭,感到一陣滾燙。看來寒氣的侵襲,身體的勞累受傷令盈雪病倒了。幻月冷冷地對暗雲說,「看看你做的好事,現在盈雪發燒了。如果盈雪出了什麼事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盈雪將你當成親哥哥,可你看看對她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現在你就在這里跪著,跪一個晚上。」說罷,幻月帶著盈雪離開了。

是幻覺嗎?暗雲好像看到幻月眼楮微微有點淚光。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難道也會有感情?但就連暗雲也覺得,幻月對盈雪真不是一般的好,就好像盈雪是她的親生女兒那樣。只有在盈雪面前,幻月才像是一個人。這種感情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事實上像幻月這種人她根本不需要裝。究竟她跟盈雪之間有什麼關系呢?

暗雲搖了搖頭,算了吧,這個問題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何必關心。只是這次讓盈雪受傷,暗雲心里真的很不好受。這段時間以來,暗雲也將盈雪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了。盈雪就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暗雲對他和盈雪之間的感情也看得很重,所以這次幻月對他作出了這樣的懲罰,他心里沒有絲毫的怨言。幻月帶著盈雪離開之後,暗雲就一直在原地長跪不起,並非遵從師命,他只是想懲罰自己而已。

暗雲自己的身體和神識本來就很虛弱,幻月發動那血之碎骨印記更是將他的精神之力又狠狠地摧殘了一次,于是跪了沒多久他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暗雲在模糊中被人抱了起來,他在半夢半醒之間看到了抱著他的那個人。夜色深沉,他只看到那是一個女子,她的臉龐有淡淡的兩道淚痕。

「母親……」暗雲低低地念了一句,又睡了過去。

在黑暗中他似乎感到有人在輕撫他的臉龐,那是一只很柔軟很溫暖的手。這只手輕柔地在他的臉龐上游動,就像輕輕撫模在他那顆傷痕累累的心上。這種感覺已經離別多年了,自從那個魂牽夢繞的人被寒冰封住之後,這種感覺也徹底地封在回憶之中。

這一切是夢嗎?如果是夢,能不能不要醒來……

暗雲又看到那皎潔如冰的明月,冷冽清勁的寒風追月而過,在那清澈如鏡的河流旁,溫柔的女子又吹響那首百听不厭的《月神頌》。暗雲又變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與那柔情女子笑臉相對。

如果醒來之後,這一切才是現實,那該多好……

「雲哥哥……雲哥哥……」

暗雲緩緩地睜開眼楮,只見盈雪坐在自己的床邊輕輕地叫喚著自己。此時夜色正深。

暗雲正要撐著坐起來,盈雪連忙將阻止他,「雲哥哥,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呢,不要起來了,就乖乖地躺著吧。」

「小雪,你現在沒事了?」暗雲高興地問。

「嗯,星主爺爺給我喝了一碗藥,我睡了一覺就沒事了。」盈雪笑盈盈地說。

「是誰將我帶回來的?」暗雲問。

「不知道呢,我剛剛才睡醒的,我一醒來就過來看你了,你覺得好些了沒有?」

不是盈雪?那剛才模我臉的人會是誰呢?幻月?想到這里暗雲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怎麼可能!那也許只是一個夢吧。

見暗雲笑了起來,盈雪也不由得一臉歡快。

「小雪,今天連累你受傷了,真對不起。」暗雲一臉歉意地說。

「嘻嘻,道歉是沒有用的。」盈雪狡猾地說。

「那怎樣才有用?」暗雲笑著說。

「補償!雲哥哥你要給盈雪補償!」盈雪一臉壞笑地說。

「好吧,是我不對,我願意補償。小雪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暗雲無奈一笑說道。

「嘻嘻!」盈雪一臉壞笑往暗雲的床上爬去。

「小雪,你怎麼……」暗雲有點手足無措。

盈雪霸道地把暗雲的一只手臂摟在懷中,往床上一倒,接著眼楮一閉,「這就是補償,雲哥哥,晚安。」

「這……唉,罷了……」暗雲對這個小丫頭沒有半點辦法。

盈雪輕微均勻的呼吸在暗雲耳邊輕柔回響,這寧靜的生命律動感讓暗雲听著很安心,就像剛才夢中的感覺一樣,只有在至親的人身邊才會感受到的溫暖。

「小雪,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我哥哥。雲哥哥,你知道嗎,我從前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想要一個哥哥姐姐。我從小就習慣了一個人玩,我也以為自己很喜歡這樣。直到有一天刮著大風下著大雨,我看到一些小孩子跟他們的哥哥姐姐一起回家,雨水打在他們身上一定很冰涼的,但是他們臉上卻笑得很開心。我自己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望著他們,不知不覺就流眼淚了。那時候盈雪才知道自己有時候也害怕一個人,也想有個哥哥姐姐在身邊陪伴著。」

「今年生日的時候幻月姑姑問我想要什麼禮物,我就說我想要一個哥哥或者姐姐。然後過了幾天幻月姑姑就將你帶回青冥了。幻月姑姑對我說,以後他就是你哥哥了,你要像對待親哥哥那樣對他。我很喜歡幻月姑姑,也很喜歡雲哥哥,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這幾個字帶著一絲甜蜜,一絲酸苦,暗雲無法將這幾個字往心里吞咽。

盈雪很快就睡著了,暗雲輕輕轉過身,摟著盈雪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

不管怎樣,小雪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暗雲輕輕抱著盈雪,就像抱著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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