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一個月圓之夜,他們如同往常一樣在那棵大樹上曬月光,他沉默了一段長長的時間,然後對她說,他即將離開秘明島。
「螢火,我明天就要離開秘明島了。」
「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她心神有點慌亂。
「今天幻月跟我說,這兩年來我的武技一直停滯不前,再這樣下去,我和她之間的實力差距會越來越大,只怕十年之內也無法將她打敗。她說我這兩年來心態變了,以前我一心想殺了她,心無雜念,為了一個目標不惜一切地修煉,所以那時候我進步得很快;而這兩年來,我心中的雜念越來越多,顧忌也越來越多……幻月說得沒錯,現在就連我要殺她的決心都開始動搖起來……」他痛苦地抱著額頭。
「接下來呢?」她望著白色的月光強壓著心中的情緒。
「她說她有辦法改變這個情況,她要將她的絕技‘幻劍萬影’傳給我,這套劍術的心法會讓一個人的心境徹底地平靜下來。她說只要我努力練成了她的絕技,我的心中不會再有雜念,到時候就能打敗她。但是,她需要我一個人到一個孤島去修煉這套劍法,要不然在修煉過程中極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你就要離開秘明島,到那個孤島去?」她嘆息著問。
他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幻月前輩是在騙你呢?她在全力培養一個以後殺了她的人,這可能嗎?」她苦笑了一下望向他。
他輕輕搖頭,「不會的,幻月從來沒有騙過我。雖然這確實很奇怪……但她說的話我都相信。」
「你已經決定了是吧,今天你不過是來這里向我告別?」
他低下頭,微微地點了一下。
「你要去多久?」她的聲音已經有點不受控制的顫抖。
「我不知道……」
「那我們呢?你這樣一走,我們是不是就……」她終于忍不住流下眼淚。
「對不起……」他解下腰間的玄風古劍放到她手上,「幫我保管它吧,等我回來的時候再把它還給我,螢火,等我回來!」
說完這句話,他縱身一躍,身影消失在重重疊疊的樹影之中。他去意已決,甚至不給她挽留的機會。
可是,直到他離開的那一刻,她還是沒有听到他說喜歡她。他叫她等他回來,可是苦等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有意義嗎?甚至,她還不知道要等他多久。
可是,她還是傻傻地等了下來。
慢慢地她開始明白他為什麼將玄風古劍交給她保管。一來,他知道她喜歡玄風古劍,他不過想送她一件臨別禮物;二來,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平安歸來,如果他再也不回來,那麼這柄劍就是他唯一的信物,或者是,遺物。
他會回來嗎?當他回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從前的他們嗎?
三年了,很多事情都變了……我變了,你呢,你變了嗎……
緊捏劍柄的手慢慢地松了下來,她忽然感到心中也莫名一松,抬起手輕輕地擦了擦眼角。
「怎麼啦螢火?」身旁的男子柔聲問道。
「沒什麼……楓武,回去之後我們就訂婚吧。」她淡淡地說。
「什麼?」那個男子像是不可置信地問道。
「回去之後我們就訂婚吧。」她笑了一笑,望著他的眼楮認真地說道。
男子終于確信他沒有听錯,他整個人愣住了。
「不好嗎?」她落寞地笑了笑。
「不……不!我的意思是……」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平復情緒,「我同意。」他欣慰地望著她笑了起來。慢慢地他的笑容淡了下去,他轉過頭望向遠方,然後又慢慢低下頭,似有顧慮︰「可是暗雲……」
「不要再提這個人了。」她打斷了男子的話,又是落寞地笑了笑,「那個人以後與我再無關系。」
晚風一下子吹猛起來,她將頭埋在雙膝之上,藏起那熱淚沾濕的臉龐。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哭泣的姿勢變得和他一模一樣。也許,這就是寂寞的身語,她經歷的正是他當時的心境。原來,當年他思念著那個女子的時候,心竟是這麼疼痛,肩膀竟是如此沉重。
那樣的一份深情……原來從一開始她就輸了!
一只手搭過她的肩膀,緊緊地抱住她微微顫抖著的身體。她驀然停住,片刻過後,她的整個身體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
身邊的這個人讓她感到很溫暖,一如從前,那個與她相偎在月光中的人也一定覺得她是無盡冰雪中溫暖的火光。
原來,當年的她,此刻身旁的男子,不過都是撲火的飛蛾……
秘明島,碼頭。
「小伙子,托你的福氣啊,月神救了我們呢!」老船長對著面前那個高自己兩個頭的男子說道。
這是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四肢勻稱而修長,他的身形並不魁梧,某程度上看還有點瘦削,但是他手臂上**出來的肌肉渾圓結實,線條明顯輪廓優美,一看便是常年練武之人。只是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頭發散亂,滿臉胡渣,看上去挺邋遢的,像是東玄六國中隨處可見的浪人乞丐。不過他的一雙眼楮長得非常好看,如同秋日長空那般明澈,看上去讓人心情很平靜;臉龐像是被刀鋒削過一般,線條硬朗,看上去英氣十足。即便是乞丐,他應該也是東玄六國中最帥的乞丐了。
「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是青冥門人,莫非青冥的船曾在那里出過意外不成?」老船長拍拍他的肩膀說。
「以前我隨船出海,因為貪玩不小心掉到海里去了,我運氣不錯,漂流到一個荒島上。我一個人在那里住了幾年,後來我做了木筏出海,期待遇到合適的海流送我回秘明島。在那惡劣的天氣下,我的木筏被大浪掀翻。我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被你們救了回來。」年輕男子「慶幸」地說。
「呵呵,要不是你養著秘明島特有的銀星螢火蟲,我還真不敢相信你呢。不過,話說回來,你那只蟲子個頭真大,跟秘明島的蟲子又有點不太一樣……」
「它嘛……在那個荒島上吃了一些奇怪的果子,然後就長得這麼胖了。」
「原來如此。」
「好了,船長,我不跟你聊了,我還有急事要辦呢。」年輕人想要月兌身離開了。
「對,對,對!看我聊著聊著都忘記了,你還是快點回去給親人報喜吧,他們知道你活著肯定會樂翻天的。」老船長樂呵呵地說,「不過,小伙子,你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不過是靈力消耗過度……不,不過是在水里泡得有點久罷了,我沒事的,我走了船長,再見。」年輕人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地跳下船去。
「小伙子,有空來找老頭子吃飯聊天啊!」船長向男子揮手說道。
年輕人只轉身向他招了招手,然後快步地向前跑去。
「這小伙子身手不錯啊,而且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看來以前他真的在青冥呆過吧。」船長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指揮著水手們搬運貨物。
月神殿外面的大廣場上人頭涌動,即便到了入夜時分,這里還是這麼熱鬧。也難怪,五年一次的比武大賽可是青冥的一個重大節日,即便是報名環節就已經有很多人在這里看熱鬧。
「老伯,我要參加少年組的比武大賽!」扎著馬尾辮的少女盈雪興奮地對一個負責報名的工作人員說。
「好的!不過,為了避免參賽人數過多,從今年開始,即便是少年組的比賽,參賽者也至少能夠使用斗氣或者掌握一定程度的靈術或者武技才能參賽呢。小姑娘,你先露兩手看看。」那個一臉和藹的老伯對少女說道。
「好 !」盈雪也不覺得別扭,手心白光一閃,一道銀白刺目的氣劍凝煉在手,引得圍觀眾人大聲喝彩起來。
「符合資格!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啦?」老伯高興地說。
「十六歲!」盈雪歡快地說道。
「名字呢?」老伯又問。
「盈雪!」
「好,記錄好了,比賽前一天你來這里看看分組吧。」
「太好了!盈雪要參加比賽了!」盈雪豪情萬丈地叫了起來,「你們可以記住我了,我可是少年組的冠軍呢!」
報完名之後,盈雪心情大好,從衣兜里面掏出一個包子大口咬起來。她抬頭看了看漸漸入夜的天色,蹦蹦跳跳地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哇!這個人真髒!」盈雪見到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個衣著襤褸的年輕人,那個人衣服的破爛程度超出她的想象,她嗤之以鼻地嘀咕了一句。待年輕人即將在她身邊經過時,她突然縱身一跳,整個人高高地從年輕人的頭頂翻身而過,動作飄逸而輕靈。圍觀眾人不由得拍手大笑起來,那個年輕人也窘迫地笑了笑,盈雪見狀更是得意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唱著歌兒繼續蹦蹦跳跳地跑著回家去,長長的馬尾辮在身後調皮地一甩一甩。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沒有在意,向報名處走了過去。
「你好,我想參加成年組的比武大賽。」年輕人對剛才的那個老伯說。
老伯看他這個樣子,眉頭不由得皺了皺,不過他還是循例要他展示他的參賽資格。
年輕人凝神片刻,手心才慢慢凝煉出一根細小的冰稜。
「糟糕,靈氣消耗嚴重,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年輕人懊惱地想到。
「這……勉強算你過關吧。」老伯嘆了一口氣,接著問道「今年多大啦?」
「十八歲。」
「名字呢?」老伯又問。
「暗雲。」
老伯在報名冊上記下了他的年齡和姓名。年輕人目光一瞟,只見在他名字上方的那一行赫然寫著兩個字︰「盈雪」。
他猛地轉頭,在那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早已見不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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