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慢走！」
白衣人正要離開，身後卻傳來古布的大聲喊叫。她停下了腳步，好奇地望著氣喘吁吁趕上來的古布。
古布一臉羞愧地望著白衣人，忽地他整個人撲的一聲跪了下來，「對不起大俠！我古布不該偷你的東西！感謝大俠為我報仇！」
白衣人神情明顯大好，被尊重膜拜顯然是一劑有效的心藥。
「看在我的東西都完好無損的份上，本大俠大度地原諒你吧。」白衣人愉快一笑，拉起了古布。「看來我跟你這小鬼頭確實有緣，我隨便在海邊散心都能踫見你。」
古布听聞不由得眼楮一亮，他神色一喜連忙再度跪下，「既然我跟大俠這麼有緣，那麼請大俠收我為徒吧！我想跟大俠學習武藝！」
「什麼……」白衣人顯得有點意外，不過得意之情有增無減，「哈哈，雖說本姑娘武藝高強，不過要收你當徒弟的話恐怕不太合適。」
「為什麼？！」古布著急地追問。
「因為……」白衣人皺著眉頭眨了眨眼楮，「男女有別啊。我一個姑娘家，怎麼能當你的師父呢？」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吧。我的師父就是女人，我跟她學藝八年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暗雲在旁插話。
「你！你閉嘴！」白衣人一听暗雲插話就來氣，「你一個呆頭呆腦的家伙懂什麼！這小鬼頭沒幾年也長成一個大小伙了，本姑娘正值大好年華，難道要我在最青春美麗的日子里跟這樣一個小鬼頭朝夕相對？！這怎麼對得起我的美好青春？「
白衣人望向明月，一臉滿懷期待的樣子，「我要跟一個年輕英俊的俠客浪跡天涯快意恩仇。拖著這麼一個小鬼在身邊像什麼樣子？再說了，要是這小鬼頭情竇初開愛上本姑娘怎麼辦？光這樣一想就讓人頭大。而且我已經有意中人了，要是讓他誤會了怎麼辦？！」
「大俠放心！我古布發誓絕對不會愛上大俠！因為像大俠這樣沒有絲毫女人味的女子不是我古布喜歡的類型！」古布連忙解釋道。
「閉嘴！臭小子！」古布情急之下的解釋听得白衣人火冒三丈，「什麼叫沒有絲毫女人味！？」
古布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急著準備解釋的時候，暗雲輕輕按住了他。
「古布還是個孩子罷了，說話難免失去分寸，他並不是有意頂撞你的。至于你說的那些顧慮，我倒是沒有覺得有你說得那麼嚴重。」暗雲對白衣人說道。
「你說得這麼輕松你怎麼不當他師父？」白衣人瞪了暗雲一眼說道。
暗雲怔了怔倒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古布搔了搔腦袋，「暗雲大仙那些仙法難度太大了，冰啊火啊什麼的，我古布一個凡人怎麼可能學得會呢？倒是大俠的武藝我有自信能學會。」
「你這話的意思是，我的實力遠遠比不上這個面癱家伙了。」白衣人白了古布一眼。
「這……我們都是凡人，就不要跟大仙比了……」古布尷尬地說。
「哼，臭小子！」白衣人又瞪了古布一眼，仰起了鼻子。她自知自己實力跟暗雲相差太遠，古布說出的不過是事實罷了，只是被古布這麼一說心里還是不痛快，她輕蔑地瞟著古布問道︰「你自信能夠學會我的武藝？你哪來的自信？」
古布神色一喜，連忙凝神聚氣，他舉起右手，只見緊握著的拳頭上隱約散發出微微白光。
「斗氣？……小子，誰教會你使用斗氣的？」白衣人問古布。
古布吐了吐舌頭，「沒有人教我，是我偷看古勒修煉，偷偷學來的。」
「無師自通？」暗雲也有點驚訝，雖說十歲的孩子會使用斗氣並不稀奇，但是像古布這樣沒有任何武技基礎，僅僅憑偷看武者修煉就悟其門道也算得上不簡單了。
白衣人撇了撇嘴巴，憤憤不平地跺了一腳，「又一個不正常的家伙！氣死我了！說什麼我也不當這臭小鬼的師父！」說罷賭氣地走到一旁去。
「這……」古布感到莫名其妙，他尷尬地望向暗雲，只見暗雲一臉苦笑。古布嘆了一口氣，自知拜師無望，不由得垂頭喪氣。
「古布，你為什麼想要成為武者？」暗雲拍了拍古布的肩膀問道。
「為了報仇！」古布的臉容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殺了一個叫赤吒的人！」
「赤吒？！」白衣人驚叫起來，她突然閃到古布身旁，盯著古布問，「你說的那個人可是蚩魚幫的首領？！」
「對，就是這個人！」
「你知道這個人在哪里？」白衣人連忙追問。
「知道，我偷偷跟蹤過古勒，我知道蚩魚幫的老巢在哪里！」
「快帶我去！」白衣人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她扯著古布的衣領大吼起來。
「我有條件！」古布大聲喊道。
「說！」
「當我師父，教我武藝！」
「啪！」白衣人狠狠地扇了古布一巴掌，將這個半邊臉腫起的孩子遠遠摑倒在地，她瞪圓眼楮指著古布叫道︰「別想著威脅我！要是你不帶路我就把你殺了！」
古布吐了一口唾沫，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迎著白衣人殺氣凜然的凶光面無懼色，「這是交易，你要是不答應的話就殺了我吧。」
白衣人眼神一冷，手中白色氣芒激射而出，身影一閃，整個人已經凌空而來，白色的氣劍直刺古布。
只是這一招劍勢尚未去盡，白衣人突然感到自己陷入一團極其粘滯的阻力之中，前刺的手臂竟是無法發力，更奇怪的是，手臂上的力量驟然散失，那緊繃著的肌肉瞬間松弛下來。雷霆萬鈞的氣勢無聲無息地散失，她自半空中直直地跳落在地。
「怎麼回事？！」她驚恐地抬頭，只見半空中一道人影站立在明月之上。
「月神？！」白衣人驚訝地喊了出來。
那道人影身化輕羽飄然而下，月光照亮了他臉上的漠然。
「又是你！」白衣人氣急敗壞地向暗雲吼道。
「不要因為一時沖動而做出讓自己悔恨一生的事情。」暗雲淡淡地說道，一雙眼楮清冷如水，無形的威懾如同波紋般蕩漾而出。白衣人後背一涼，不知覺地逼退了兩步。
「古布，你當武者只是為了報仇？」暗雲淡淡地向古布問道。
「對，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親手殺死那個人！」古布用力地抓住一把沙子，那猙獰的臉龐上怒意起伏，「那個卑鄙的混蛋殺了我父母！」
仇恨，又是仇恨……
暗雲望著咬牙切齒面露凶光的古布，就像看著多年前那個絕望無助的自己。
「那就好辦了！你不過想報仇罷了，我也正好想懲治這個人。既然我們有相同的目的，你趕快帶路吧！」白衣人向古布喊道。
古布輕輕地搖搖頭，倔強地說︰「我要當武者，我要憑自己的力量殺死這個人！這個人，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暗雲深深嘆息，低頭不語。
「做夢吧你！你知道那個人多強麼！他可是戰勝過一個藍帥！你修煉一輩子也打不過他的！」白衣人輕蔑地瞟了古布一眼。
古布漲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有辦法殺了那個混蛋，只要你肯帶路，我會讓你親手了結那個混蛋的性命。」白衣人緩和了一下語氣對古布說。
古布沉默起來，臉色陰晴不定。白衣人在一旁眯著眼楮盯著古布看，她呼吸急速，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好吧，我答應你。」猶豫了一會之後，古布終于下定決心，「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讓那個人死在我手上！」
「沒問題。反正我找那個人只想要回一些東西罷了。」白衣人見古布答應了自己，心情大好之下爽快應允。
「對方是藍帥，你不過是綠將，你有信心打贏他？」暗雲在一旁問道。
「這個就不用你管了，反正我有辦法打敗他。我剛剛還不是以白武的身份戰勝了一個綠將？你啊，欠缺江湖經驗，要打敗一個人未必非得憑實力取勝，有時候要動動腦子。」白衣人輕拍額頭，對暗雲輕蔑一笑。
「那我們趕緊回去商量一下計劃吧，要確保萬無一失！」白衣人拉著古布的手往前走去，一點也不忌諱什麼男女有別，生怕暗雲插話動搖古布的決心。
暗雲望著古布那傷痕累累的單薄身影，輕輕呼了一口氣，默默跟隨著兩人離開了海灘。
圓月越升越高，海灘愈漸明亮起來。清冷的海風呼嘯而過，掀起了沙地上的一塊白布。白布下的頭顱瞪圓了眼楮直勾勾地望著天空，月光照在那潰散的瞳孔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沙沙」的腳步聲停在頭顱前面，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楮倒影出一張帶著鄙夷神色的臉。
「嘿嘿，這死相還真他媽難看。這小子老是在我面前裝帥，真想看看這小子知道自己死得這麼難看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哈哈！」
說話的是一個瘦削的男子，年紀看起來已有四十歲，身形高挑手腳細長，從側面看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高挺而尖銳的鼻子，正面看去那一雙尖細的眼楮無時無刻透出狡猾的精光，盯得人心里發毛。
「啪」的一聲，沙地上的頭顱高高飛起掉進銀光粼粼的海面中。
高瘦男子還保持著那個前踢的姿勢，臉上愉悅的表情就像一個孩子剛做完什麼惡作劇在暗自偷樂。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放下那條細長的腿，喜悅的神色也慢慢平復下來。
「說吧，古勒是被什麼人殺死的？」高瘦男子低聲問道。
旁邊一個壯漢連忙一臉諂笑地走過來回話，「古勒老大是被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妞殺死的，她拿著一塊白色的石頭向老大挑戰，不過是一招就打敗老大了。」
高瘦男子眯起了眼楮，「他們可是在進行武者之戰？」
「對！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壯漢連忙回答。
「若是進行武者之戰，以古勒的個性，戰敗之後他肯定會跪地求饒的。根據武者規則，對方是不能殺死他的。你確定是那個人殺了古勒？」男子緩緩地回過頭望向壯漢，眯著的眼楮分明帶著質疑，壯漢看在眼里不由得渾身一顫。
「首領，我絕對沒有騙你！老大當時確實是求饒了，那個人也好像說了不能殺老大，不過她說完後就戴起一個面具，不由分說就殺了老大！」
「你說的面具，可是一個銀色的面具？」高瘦男子若有所思地問。
「對！就是一個銀色的面具！」壯漢連忙應答，不敢有絲毫怠慢。
「那個女扮男裝的人，可是穿著一身白衣？」高瘦男子又問。
「對，她確實穿著白色的衣服！」壯漢又應答道。
「呵呵，看來有人回來向我討債了。」男子面向大海雙手上舉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接著他像是想了什麼東西，又回過頭來問那壯漢，「哎，那個，當時你們不是都逃跑了嗎，怎麼你知道這麼多？」
「我……我只是假裝逃跑，我躲在遠處偷看呢！我擔心古勒老大有什麼不測，一直監視著。」壯漢戰戰兢兢地說。
「嗯，這麼說來，你也算是一個忠心的部下了。像你這樣的人應該得到重用。」男子對壯漢贊賞道。
壯漢神色一喜，「謝首領賞識，我不過是做我應該做的事而已。」
男子微微點頭，眼楮狡猾地眨了眨，「不過，作為一個忠心部下，關鍵時候卻棄主而去，還想利用死去的主子換來好差事，你這心思要不得啊。說不定哪天我落難了，你也一樣干脆地棄我而逃。」
「首領饒命！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做出背棄首領的事情，為首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壯漢驚出一身冷汗，連忙竭力表忠。
「哈哈！看你嚇得，逗你呢。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嘛，有什麼好內疚的。放心，以後古勒的位置就由你來頂上，好吃好玩的少不了你！」男子大笑拍著壯漢的肩膀說。
壯漢這才松了一口氣，馬上樂得心花怒放，「謝首領，我一定會盡心效力！」
虛影一晃。
男子單手提著一個頭顱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頭顱上那張臉眯著眼楮，嘴巴微張，看起來愉悅得很。
「嘿，這個死相就好看多了。古人有雲，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不管怎麼死，一定要死得好看。」
男子像是欣賞藝術品那般對頭顱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後微微一笑，將頭顱高高拋起，悠然出腳。啪的一聲，一道優美的弧線劃過夜空，優雅地跨進海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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