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 第一百二十一章 驚雷峽谷

作者 ︰ 國三無殤

兩年後。雷之國,驚雷峽谷。

驚雷峽谷位于雷之國西部,常年干燥陰冷,這樣的氣候還真有點像遺夢谷。從天空極高之處鳥瞰下來,驚雷峽谷就像一道深深的傷疤,直直地劃過東玄大地的中部。雷之國與霧之國相鄰,因為地貌情況獨特,驚雷峽谷是霧雷兩國的交通必經之地。

一來因為驚雷峽谷是交通要道,二來因為這里洞穴極多,驚雷峽谷千百年來一直是土匪山賊的聚居地。經過驚雷峽谷的商隊,要麼需要聘請高強的武者當保鏢;要麼需要準備大量金錢作為過路費。這里的盜賊一般只謀錢財,殺人越貨的事基本上很少發生。正所謂盜亦有道,要是這樣的事情傳了出去,不用外人動手,驚雷峽谷的盜賊聯盟會主動找犯事的團伙算賬。壞了規矩,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這個顯淺的道理盜賊們自然懂得。所以,千百年來,過往商人只要交足了買路錢,一般都會暢通無阻。這儼然是東玄大地一個不成文的約定。商匪雙方各取所需,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

而這個和諧的局面在一個月之前被打破。

一支商隊在驚雷峽谷出口附近被殺,一行幾十人全部身首異處。雷之國邊境的川鵬城派出護城守軍前往調查,結果一百來人有去無回。幾天後人們在出口附近發現了那一百多具死去多時的尸體。這樣一來,再沒人敢經過驚雷峽谷。

這一天,陰雲蔽天,冷風疾吹。一支十人左右的商隊正慢悠悠地穿行在驚雷峽谷中。這個商隊有兩輛平板馬車,馬車上馱著像是糧食的東西。

商隊眾人驅馬前行,一路沉默不語。他們神色凝重,雙眼時刻警惕地盯著四周的情況。在這些人當中,一個少年的表現跟這樣的氣氛格格不入。只見他躺在馬車的糧食上面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一雙眼楮好奇地東瞟西望,一臉雀躍的神色。看他的樣子就像出來游玩散心似的。

「古布,專心一點,留意情況。」

一個驅馬的男子對馬車上的少年喊道。

「沒事呢,魔瞳老大!我們進來這麼久了,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看啊,我們這次任務恐怕要空手而回了。」少年歪著腦袋,斜斜地望著旁邊的男子,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時刻警惕,如果你掉以輕心,你的第一次任務也會是你的最後一次任務!」男子冷冷罵道,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巧合的是,這一聲嘆息竟是跟另外的兩聲嘆息重疊在一起。三個人百感交集地對望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又移開了相視的目光。

「魔瞳老大,听說暗雲大仙也跟你合作過,那時候你們第一次任務是什麼樣的情況?」少年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臉興致勃勃地向男子問道。

「你認識暗雲?」旁邊一個清麗的女子向少年問道。

「哦……螢火前輩,對啊,我認識暗雲大仙。實話說,他可是我的偶像!莫非前輩跟他很熟?要不,你跟我說說他的事情唄!」少年興奮地叫嚷起來。

「安靜!」先前發話的男子低聲喝了一句,一道凌厲的目光盯得少年渾身一顫。

「又嚇我!」少年不滿地撇了撇嘴巴,接著仍是一臉期待地望著旁邊那一路沉默不語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少年。她望向男子低聲說道︰「魔瞳,我終于明白為什麼你肯收徒弟了。」

魔瞳嘆了一口氣,「暗雲那臭小子淨讓我頭痛……」

兩年前,青冥采購船帶回了幾個孩子,其中一個叫古布孩子指定要找魔瞳本人當他師父。魔瞳當時感到奇怪,然後這個孩子搬出了暗雲的名號。他說,是暗雲讓他來找魔瞳當師父的,暗雲希望魔瞳能夠答應他這個請求。

最初,懶散慣了的魔瞳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卻沒想到之後竟是受到古布的千般糾纏,煩得魔瞳連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古布的努力被星主看在眼里,最後星主發話了,直接給魔瞳施壓,讓魔瞳當他的師父。迫于星主的壓力,又礙于暗雲的情面,魔瞳無奈地接受了。一開始魔瞳幾乎是報復性地瘋狂訓練古布,沒想到一輪虐待下來,古布竟是毫無怨言地完成了魔瞳交代的所有訓練項目。這下子,魔瞳才對古布改觀,也開始正式教授古布武技。

古布本身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再加上他對武道的熱愛和執著,他的武技進步可以用神速來形容。到了後來,魔瞳終于明白為何暗雲會將古布托付給他。古布身上明顯帶著暗雲的影子,絕對是一棵學武的好苗子,這樣的人才要是埋沒了實在可惜。而古布最後的表現也沒有辜負眾人的期望,僅僅兩年時間他就憑自己的天賦和努力通過了青冥的戰團選拔,直接成為魔瞳手下的一名新成員。

而這一次任務正是古布加入「瞳戰團」之後的第一次任務,這次任務的目標是偵察。出發初期,古布還是一副正襟危坐嚴陣以待的認真樣子,幾天下來的游歷徹底將這個孩子的好玩心性誘發出來。

在最初階段,魔瞳對此也沒有怎麼在意,想起當年,自己不也這麼過來的麼。只是踏入驚雷峽谷之後不久,他心中便騰起一股不怎麼舒服的感覺,這是一種多次在生死邊緣打拼磨練出來的直覺。同行的隊員基本上都有這樣的感覺,像是被危險盯住。而初次執行任務的古布顯然還沒有達到這樣的水平。一行人之中最快樂無憂的就是這孩子。

這一行下來,已經是大半天的時間,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將近入夜了。魔瞳等人越來越心緒不寧,而古布則越來越感到百無聊賴。

「丫!」

突然天空中劃過一聲突兀的鳥鳴,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只巨大的鳥獸從頭頂飛過。這只鳥獸展開雙翅的長度至少抵得上四五個成年男子的身高,而它的一雙巨爪像是抓住什麼東西。這只鳥獸速度奇快,呼的一聲掠過,揚起一陣大風,而它正往峽谷上方的密林中飛去。

「那只鳥抓住了一個孩子!」古布大聲驚叫,而同時他縱身躍起,追逐巨鳥而去。

古布突然感到腳踝被什麼東西勾住,隨即眼前的景象猛地一晃,他整個人狠狠地往地面上撞去。啪的一聲,古布掉在地上,滿身塵灰。

他猛地一躍而起,只見半空中魔瞳的身影正緩緩飄下。

「魔瞳老大?!是你把我扔下來的?」古布激動大喊。

「啪!」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個巴掌,一個清晰的掌印在古布臉上凸現出來。古布驚訝地望著魔瞳,一時忘記了疼痛,只見魔瞳那墨綠色的眼楮一片冰冷,看得他心中一寒。

「誰叫你擅自行動的?」魔瞳緩緩走到古布面前冷冷地盯著他的眼楮問道。

「那只大鳥抓住……」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古布另一邊的臉上。

「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誰叫你擅自行動?」魔瞳的眼楮微微眯起來,隱約綠光流轉震懾心魂。

「沒……沒人叫我,是我自己要去的。」古布低著頭喃喃說道。

又是啪的一聲,古布被魔瞳一掌摑倒在地。

「我再說一次,接下來時刻听我指揮行動。要不然我就把你雙腿打斷拖回青冥。」說罷,再不看愣在地上古布,環視眾人說道︰「天快黑了,我們先在附近找個地方露宿。」眾人點頭意會,跟著魔瞳前去。

古布呆呆地望著魔瞳的身影,似乎不肯相信這個冰冷凶狠的人竟是自己那個時刻一副慵懶模樣的師父。

「起來吧。」

一只手向古布伸去,古布愣了一下,隨即往旁邊望去,只見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微笑著望向他。

「你是……楓武前輩?」

男子微笑點頭,緩緩將古布拉起。

眼看古布一臉疑惑不解的樣子,楓武又是微微一笑,「那個人確實是魔瞳。看來你還沒有習慣身為隊長的魔瞳。在秘明島魔瞳是一個樣子,在外面魔瞳是另一個樣子。你別看他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他是為了你好。魔瞳,是一個優秀的隊長。在整個青冥之中,我們瞳戰團是傷亡率最低的二級戰團。」

古布模著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龐,不由得一陣神傷,「唉,這年頭,怎麼都喜歡打臉……」

入夜時分,魔瞳一行人在一個小山坡下方停頓了下來,眾人簡單吃過一些干糧之後原地休息。

「大家休息一下,然後我們開始偵察。」魔瞳簡短地向眾人交代,言畢特意望了古布一眼,古布被這目光一掃不由得低下頭來。

第一次任務就被師父兼隊長狠狠教訓了一番,古布這個新人自覺丟臉,郁悶之下不覺喝水喝多了。向魔瞳請示後,他拍拍脹鼓鼓的肚子,走向山坡上方的一處密林小解。

周圍非常安靜,只听見頭頂呼呼的風聲,以及下面悉悉索索的水聲。這一刻古布竟是感到害怕。他四下張望了一下,似乎這個寂靜的山林到處鬼影重重,異常陰森恐怖。

忽然,古布渾身一顫,那下落的水跡也隨即晃了幾下。古布豎起了耳朵,果然听見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而且這些聲音越來明顯。過不了一會,  啪啪的脆響由遠而近,像是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驀地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古布頭上掠過。

是那只巨鳥!

近看之下,古布看得更真切了,巨鳥的爪子分明抓住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手腳亂抖,分明還活著!

要向魔瞳報告嗎?!

來不及了!眼看巨鳥又要消失在密林中,古布咬咬牙,褲帶一扯縱身躍起,手中氣劍凝聚,向巨鳥背部直刺而去。

哧的一聲,氣劍完全沒入巨鳥的背部,這只巨大的鳥獸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掙扎和叫喚,那巨大的軀體直墜而下,連續壓倒了幾棵碗口大的樹干才把去勢停住,它抽搐了幾下就再也沒有動過。

古布連忙將鳥獸爪子下的孩子用力扯出來,縱然夜色已深,可古布憑借手中氣劍的白光還是看清了孩子的全貌。

古布不由得瞳孔一緊……

小山坡上,魔瞳望著遠方的夜空沉默不語。

「魔瞳,今天那三巴掌有點狠了吧。」

魔瞳轉頭望去,只見螢火笑盈盈地望著他。

魔瞳苦笑一下,隨即輕輕搖頭,「你也覺得太過分了是吧,畢竟古布還是個新人,這樣的情況其實很正常……」魔瞳嘆了一口氣,「螢火,你有沒有覺得古布的個性很像暗雲,單純,率直,沖動,魯莽?」

螢火默默點頭。

「我也是這樣覺得,所以今天才情不自禁發這麼大火。我只怕那臭小子就像暗雲一樣,最終因為沖動魯莽做了蠢事……那一次我們能月兌險,完全是因為運氣……而這次,搞不好這真的會是我們最後一次任務……」

「剛才那只鳥獸,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嗯……爪子上那個孩子我也看到了,不過,那不像是東玄的孩子,那很可能是一個陷阱……」

魔瞳的話還沒說完,那山坡上的密林隨即傳來一聲驚呼。

「糟了,是古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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