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興听了兒子所說的,卻是呸了一口,「和顧情的兒子有什麼好說的?他又不是正經的顧家少爺,就是顧情都不用理,免得自降身份。」
連興的兩個兒子有些無奈,他們也是找不到人了,才會和顧立想虛與委蛇。
本來他們也沒指望顧立想能透露什麼消息,不過顧立想卻是給了他們一個驚喜。
就算顧愷已經事先警告過,但是顧立想還是抱著投機的心態,悄悄地將顧家的一些事說給了連興的兩個兒子听。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想借用這次機會,賣連家一個人情,也好對連家人開口提些要求。
他不想一直無所事事,只能看著顧立晨和顧立晚出風頭;也不想象顧立習一樣,最後落到一個被送走的下場。
他的父親和母親都是不能指望的,所以他只能替自己打算。
不過他心里也忌憚著大伯父,所以只挑了些他覺得不重要的瑣事說,連興的兩個兒子起初興致缺缺,後來說到顧立習被送走,才起了興趣。
對顧立想來說,顧立習被送走的事不是什麼機密,也沒有什麼不告人的,因此連家人一問,他便竹筒倒豆子般,全給說了。
顧立想以為這件事不重要,卻不知連興的兩個兒子腦筋動得快,馬上就想到顧立習以利用,開始暗中打听顧立習被送往何處。
當他們把這件事告訴連興後,連興沉吟了一會,「嗯,顧忻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妻兒想必很不甘心,再加上顧家不顧念他們孤兒寡母的,硬是把他們送走了,他們心里恐怕會對顧家存有恨意。」
「嗯,我和大哥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已經加派人手,看能不能打听出,顧家把顧立習送到哪兒了。」連興的小兒子開口說道。
「嗯,你們兄弟倆辦事我放心。」連興點點頭,沒有再過問兒子們的行動,把這件事交給了他們全權負責。……
顧愷用計洗刷了顧立晚被杜如維敗壞的名聲,使得顧立晚得以光明正大的回到顧家,見見連興父子三人。
對于這一次的會面,不只顧家人萬分慎重,就是連家人都很看重。
畢竟這一次連家人之所以會來京通市,就是沖著顧氏企業而來,盡管已經證實了顧氏企業仍舊在顧家人的手里,也阻擋不了連興想要分一杯羹的決心。
顧立晚也知道連興的野心,他也不怕和對方周旋,其實他頗有些期待和對方的會面,再怎麼說,連興也是大通市排得上名號的知名人物。
他和賀之書的眼光和目標,不會只局限于京通市,稱霸京通市後的下一步,就是往其他城市邁進,繼而達到將全國的經濟命脈都握在手中。
他知道,這個願望太大膽,他和賀之書的野心令人咋舌,是有了系統的幫助,若是他的眼界還如此狹小,要如何成為「人生大贏家」?
況且他知道,他的背後還有賀之書,他不是一個人在奮斗。
只要一想到賀之書對他的全力支持,顧立晚心中就是一片柔軟,以前他想不到自己也會有如此喜歡一個人的一天。
一開始只是因為听見了賀之書的心聲,知道他對自己的好感和掛念,在幾乎所有人都被杜如維騙得團團轉時,就只有賀之書一眼就看穿了杜如維。
盡管賀之書並沒有識破杜如維的偽裝,但是他也沒有被杜如維迷惑,只是憑著眼神和氣質,他的直覺就作出了判斷。
對于這樣的情意,顧立晚當然受用得很,畢竟誰都喜歡被人放在心上、被人重視,因此他三番兩次接近賀之書。
從一開始互相算計,到後來的知心相許,顧立晚最後做了決定,將自己的身份向賀之書坦白,而賀之書的表現也沒有讓他失望。
想起之前兩人暗中爭奪顧氏的過去,就讓顧立晚有些莞爾,當時他被賀之書擺了一道,心里不是不難過,卻也不得不配服賀之書的手段。
現在想想,他能夠這麼快就接受賀之書,除了自己本身的性向之外,最大的原因,恐怕還是賀之書的才能讓人折服。
當然,賀之書英俊的臉孔也加了不少分,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顧立晚也未能免俗,比起一個丑男,他當然還是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夠好看點。
長得好看,人又聰明,還能干會賺錢,這妥妥的是三好女婿的水平啊,對于有一個條件如此好的男朋友,顧立晚當然要努力一點,免得被比下去了。……
******
就在顧立晚專心和連家人周旋時,被顧愷送進療養院的柳湘茹,竟然避過了顧愷的耳目,傳了消息給顧立晚,說要見他一面。
顧立晚愣了愣,沒想到母親突然說要見他,他沉吟一會後,便起身前往柳湘茹所在的療養院。
到了療養院之後,顧立晚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蒼老憔悴的中年女人,是自己那個注重保養又愛美的母親。
顧老爺子並沒有虧待柳湘茹,他幫柳湘茹找的這間療養院環境好、設備好,醫護人員也是經過千挑萬選的。
所以柳湘茹如今這模樣,以說是自己作出來的。
顧立晚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不用想也知道母親心里肯定放不開,認為顧家虧欠了她,不僅是顧愷在外面養情婦,現在連她這個名正言順的顧夫人都被送走。
母親越是這樣想,她的日子就越難捱,才會把自己折騰得像是老了十幾歲般地憔悴。
柳湘茹見到顧立晚,眼神一亮,她緊緊捉住顧立晚的手,哀求著說道︰「小晚,你去告訴你父親,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你讓他接我回去吧。」
顧立晚皺了皺眉,溫聲說道︰「媽,現在家里事情很多,您在這里再住一些時候,等到父親忙完了,我們再接您回去,好嗎?」
「不!我不要待在這里!那個女人每天晚上都來找我,我快瘋了!」柳湘茹神情激動,說著說著臉上布滿了恐懼。
「哪個女人?」顧立晚眼皮子一跳,轉頭看向一旁的醫護人員。
「顧夫人的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這兩個月以來,每天晚上都大吼大叫的,說是看見一個女人來找她。」負責照顧柳湘茹的一個看護,壓低音量說道。
「為什麼沒有通知我們?」顧立晚一听母親兩個月前就出了問題,是家里卻沒有接到院方的任何通知,因此有些不滿。
「我們曾經通知過顧先生,只是顧先生說不用理她……」那名看護囁嚅地說道。
「媽,我今天在這里陪你。」顧立晚想了想,轉頭對著柳湘茹說道。
「真的嗎?小晚你今天會陪著媽?」柳湘茹像捉住救命稻草般,連聲問道。
「嗯。」顧立晚將柳湘茹安撫好,然後才對著趕到病房的療養院人員說道︰「請你們安排一下,今天我留下來照顧我媽。」
療養院人員面面相覷,是既然顧二少都話了,他們也只能趕緊安排顧二少留宿的事宜,另外又派人通知顧家。
顧愷接到療養院的通知時,不置否地說道︰「他想住就讓他住吧。」
掛了電話後,就見顧憬疑惑的看著他,用眼神詢問他生了什麼事。
「立晚今天要留在療養院陪柳湘茹。」顧愷淡淡地說道。
「……他怎麼會突然去了療養院?」顧憬愣了愣,開口問道。
「哼,是我小看了柳湘茹,沒想到她都快瘋了,還能送消息出來。」顧愷听見顧憬的詢問,勾起唇角冷笑一聲。
「她又在玩什麼把戲?」顧憬皺眉,要是柳湘茹真的瘋了,又如何能夠把消息送出來,更何況是避過大哥的耳目。
「我倒要看看,她把立晚叫去能夠干什麼。」顧愷冷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
當天晚上,顧立晚真的留在了療養院。
他打電話和賀之書聊了一會,又互道晚安後,就回到了柳湘茹的病房。
柳湘茹這個時候還很正常,只是縮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楮驚惶的環顧四周。她一看見顧立晚,立刻對他招手,「小晚,來媽媽這邊。」
顧立晚依言走了過去,坐在床上,他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按照看護所說的,每天晚上一過十二點,他母親就會開始瘋,對著空無一人的角落尖叫,並且頻頻求饒。
他曾經試著「傾听」母親的心聲,卻失敗了,因為母親的思緒一片混亂,她的心里裝滿了紛亂的雜念,讓顧立晚听得頭都大了。
因此他才會想要住一晚,听听母親瘋的時候,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顧立晚坐在母親的身旁,翻閱著雜志,順便觀察著母親。
很快的,時間來到十二點,不過母親沒有任何反應,還是緊張兮兮地望著四周,顧立晚瞥了一眼時鐘,午夜十二點正。
母親沒有任何異樣。
就在他以為今晚母親不會瘋時,耳旁突然傳來一聲突兀的尖叫——
「啊——不要過來!你走開!」柳湘茹突然對著牆角瘋,在床上又踢又吼的,差一點把顧立晚都給掀了下去。
「媽!你看著我!我是立晚啊!」顧立晚捉住母親的雙手,直視著她的眼楮說道。
是柳湘茹此時已經瀕臨崩潰邊緣,她根本听不見顧立晚的話,只是驚恐地瞪著前方尖叫。
而且她的力氣忽然變得很大,讓顧立晚幾乎快要制不住她了,就在這時,柳湘茹吼出來的一句話,讓顧立晚的動作愣住了。
她說︰姐姐,不要來找我,是展蓉害你的!
顧立晚直愣愣地瞪著柳湘茹,卻現柳湘茹只顧著尖叫,根本不知道自己吼了什麼,他皺了皺眉,再度使用了「吐露心聲」。
這一次,他清楚地听見了,母親心中的想法,也听到了上一輩的恩怨糾葛,更是知道了,父親為何這麼怨恨母親、怨恨顧家、怨恨展蓉。
原來這一切,都是展蓉和母親自作自受。
就在他怔愣時,柳湘茹掙月兌了他的手,跑到另一個牆角,將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口里還在喃喃念著,「不要來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是展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