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火辣辣地烤著大地,夏洛拖著一大袋行囊,胡亂地用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汗,終于在一棟公寓前,停住了腳步。仰起頭用手遮去了耀眼的陽光,她笑著,仰望著。
今天對于夏洛來說有太多特別的事。用了三年的努力,她終于存夠錢換了間比原先的居所稍大一些的公寓了;終于考進了理想的大學——聖蘭大學;終于能不再依靠任何人,**地生活了。
夏天……夏洛突然收斂了笑意,有些無奈地吐出氣息。記憶里,那個烙印最深,讓她至今都揮之不去的季節,也是夏天。夏天的海邊,她的「印象「,溫柔地對她說「夏洛不哭「。
「呵,都過去了。「夏洛搖了搖頭,開始進行她的搬家工程。
是的,都過去了。在夏洛從樓梯上跌落的那一瞬間,就像她的爸爸媽媽乘坐的那輛跌落的纜車一樣,都失去了。她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哭的夏洛了,再也不是什麼公主了。她丟失了一切,在他們相約告別的那一天,只留下了左額上的那道傷口。
那天從醫院醒來後,醫生告知夏洛,她的手指受了嚴重的挫傷,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彈鋼琴了。「卡農「成了逝去的回憶,夏洛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表姨父甚至開始不讓她上學,將她關在家里。夏洛一直忍氣吞聲,不想再掙扎了,她認命了。
直到安洛鄢搶走了她的皇冠項鏈,那條一直被夏洛視作生命的項鏈。想著,夏洛依在電梯里,下意識地伸出手,模著自己空蕩蕩的脖子。那是改變夏洛命運的一天,她發了瘋般的和安洛鄢大吵了一架,趁亂她逃出了表姨家,再也不用遭受安洛鄢的嘲諷了,再也不用經受表姨父心情不好時的毒打了,再也不用看見表姨那好像總是流不完的眼淚了。那一刻夏洛想歡呼,她在雨中瘋狂的奔跑。
靜下來後,卻茫然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能做什麼……走投無路下,夏洛去了一家孤兒院,幸好院長夫人收留了當時還沒成年的夏洛。他們為她找了個快餐店的兼職工作,提供夏洛住處,夏洛賺來的錢只需要付自己的學費就好。
很快夏洛通過同事的介紹,在一家酒吧找了個更高薪的工作,只是白天要讀書,晚上要工作到凌晨,她活得很辛苦,卻很充實。一年後,她有能力**了,她搬出了孤兒院,租了一間很小很小的房子。那間房間甚至沒有窗,就像表姨父曾經用來關她的地方,總是陰暗的。
偶爾夏洛會回去看院長他們,院長從不苛求夏洛付出什麼回報,只是一直笑看著她,告訴她「一定要爭氣「。
「一定要爭氣!「想著,夏洛已經站在自己新公寓的門前,她緊握雙拳,微笑著鼓勵自己。她辦到了,考進了大學,為自己撐起了一片天空。
夏洛再也不哭了。離開表姨家後,她厭倦了眼淚。流淚會讓她回想起那段不堪的歲月。所以她自然也不再需要有人對她說「夏洛不哭「了。可是,每當夜深人靜時,夏洛仍然會回憶起十六歲時的大海,那個失明的男孩,那兩個埋在曇花下的願望。
「夏洛!扔繩子下來,把鋼琴吊上去!「窗外響起了一道響亮的女聲。聞聲後,夏洛才回神,把行囊隨意扔置在一旁,翻出一條結實的繩子,從窗口扔了下去。
「小心一點哦!「夏洛扔下繩子的時候,不忘叮囑著樓下的女孩。這個女孩是她孤兒院的朋友,因為大家都是孤兒,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每次夏洛有事,孤兒院的人都會義不容辭地來幫忙。
有時候跟她們在一起,感覺上就像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很快,大家陸續趕來七手八腳的,總算把那架不算大的鋼琴弄上了夏洛位于五樓的家。樓層雖然不是特別高,這個過程還是挺驚險的。好在所有人都很小心翼翼,他們都知道鋼琴對于夏洛來說有多重要,因為夏洛無論在哪都會帶著鋼琴,即使她的手根本無法彈鋼琴。
「明天就要去聖蘭報到了,夏洛,會不會緊張?「剛才在樓下大喊的女生,此刻正擦著汗,挑眉問向夏洛。
孤兒院里有出息的孩子不多也不少,夏洛正好算得上其中一個。聖蘭大學對眼前這個女孩來說,就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了。或者該說,她是連做夢都沒想過的。正常情況下,她就是很多人眼中的不良少女,她喜歡穿得很清涼,嚼著口香糖,高興時放聲大笑,傷心時放聲大哭。
「糖糖,有空的話多來聖蘭看看我吧。有你們在,我就不會覺得那麼害怕了。「這倒是夏洛的心聲,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騙人的。聖蘭是全城尖子生和有錢人的集中地,光是想到這里夏洛就覺得格格不入。不像糖糖他們給她的感覺,那種不遠不近卻抹不去的親切感。糖糖就是眼前這個女孩,她叫唐糖,很可愛的一個名字,孤兒院的孩子都喜歡叫她糖糖,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每回風風火火的出現時,都能讓夏洛覺得無比地安心。
「好,一言為定!只要你不嫌我丟臉就好!「
糖糖還是一如既往的男孩子氣。說話的時候,她伸出手,重重地拍向夏?的肩,一臉燦爛的笑容,微微揚起的頭有幾分傲氣和倔強。有時候夏洛會覺得,自己現在骨子里的那股倔強,很多都是從糖糖那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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