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黑光破空直射向司馬飛龍手腕,他才躲過又見兩道黑光迎面而至,逼得他閃身連退數步,怒喝一聲「什麼人?」
「司馬少將軍縱是不把區區在下放在眼里,但在赤地,也總要給赤王個薄面罷?」
抽息聲中,軒轅燁磊披著清寒月華走進廳中,明明只是穩健的四方步子,卻眨眼間便到了司馬飛龍身前。犀利如刀的目光與其對峙,雙臂卻動作輕柔地扶起鳶尾,而後將瑟瑟發抖的她緊緊擁入懷中。
「少將軍!」中年將軍見狀當即跑到司馬飛龍身後,低聲勸道,「小王爺說得不錯,莫要因小失大。」
「想不到小王爺也會是此中能者,好,末將佩服!」
司馬飛龍見前一刻還死命掙扎的丫頭在軒轅燁磊懷里便沒了動靜,搖頭輕笑片刻復又抬眸,「但這里是妓院總沒錯罷?听說這兒的規矩是價高者得?我今日願一擲千金買這兩個賤婢**一夜,小王爺還不願成全嗎?」
軒轅燁磊臉色一變,目光剎那間冷若寒潭,「少將軍說得不錯,這煙花之地本該如此,價高者得。」
司馬飛龍聞言便即猖狂大笑起來,鳶尾自溫暖包圍之中惑然抬眸,正對上軒轅燁磊垂首安撫的溫柔目光,心中不禁溫暖安定下來。
她信他。
「但你我若于此揮金比銀,未免太過庸俗。」軒轅燁磊的黑眸中映出司馬飛龍的詫異,「花鴇媽,您看此物可夠在下小勝此局?」
鳶尾窩在軒轅燁磊懷中不得回首探看,只隱約感覺到他亮出的某樣東西,讓在場的所有人盡數沒了聲響,似乎連呼吸聲都變得細不可聞。
良久後,只听司馬飛龍撂下一句「還是小王爺出手闊綽」便忿忿而去。
接著,花鴇媽歡喜到飄忽刺耳的聲音響起︰「今天可是咱天芳樓第一清倌人大喜的日子,還不快來人替影姑娘準備!小王爺,您請先上樓稍候。」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隱晦小王爺的身份了。
弄影的臉色煞時雪白,她早該想到入了這煙花之地便難保全完璧之身,但卻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也罷,委身于俊逸高貴的小王爺,總好過受辱于適才那粗野將軍般的人物。思及此,弄影緩緩斂眸垂首,任蕙蘭等人攙扶著緩步上樓。
鳶尾將一切听得真切清楚,心中道不清是何滋味,輕輕掙扎著欲離開軒轅燁磊的懷抱,「小王爺,我沒事。您請上樓吧,莫要壞了興致。」
軒轅燁磊莫名一陣心痛,蹙眉收緊雙臂道︰「我先帶你上去換件衣服。」
聞言,鳶尾不再掙扎,任他抱回蘊澤軒,換下載滿她今夜狼狽的殘破衣裙。
弦月如勾寒芒似雪,淒淒倒映在暗香浮動的湖面上,一只宛若白玉雕成的小腳突現,揉碎了一湖月影星輝。
鳶尾獨自來到花園角落里,坐在湖邊,赤足踢著浸涼的湖水。
她已在蘊澤軒換好衣服,前廳里仍是紙醉金迷旌歌綿綿,似乎唯一變化的只是弄影姑娘自今夜後,便不再是清倌之身了。
此地本就如此,在過去的年月里她已見過多次原本好好的姑娘,一夜之後便成了人盡可夫的可憐女子。
念起適才之亂她猶有余悸,想不到這麼快便再見司馬飛龍,所幸得蒙小王爺搭救,霍烜也未受傷。
她曾以為小王爺與弄影會有所不同,他們也許會永遠一個撫琴一個聆听,一個起舞一個拊掌,始終不會打破這份簡單美好。
想不到結局仍是如此,似乎萬古不變……
是否,有朝一日,就在這天芳樓里,也會有個名喚鳶尾的「姑娘」?
是否,她也會在某人重金之下,便不再貞潔?
是否,那個人也能如他般溫柔優雅?
抬頭望向天芳樓之顛那扇透出微弱光亮的雕花木窗,不由自主地想像里面的人正做些什麼,是在撫琴弄曲,還是輕歌對飲,或是……
忽然,那微弱的光芒消失了,只余一片曖昧漆黑。
鳶尾驀然垂首胸前,浸在湖水中的雙足靜止在崖壁邊,輕淺的漣漪微微擴散。當風都靜止的瞬間,一滴晶瑩閃著月色清輝緩緩墮落,微不可聞地「咚」一聲輕響,消失在湖水之中。
夜風習習,卷著絲縷脂粉香掠過,拂得菡萏輕蕩波光。
嚓!
雖是極輕的一下枯枝斷裂之聲,于寂夜中卻還是引起了獨坐湖邊之人的注意。
鳶尾悚然回首,依稀覺得那聲響是自身後柴房里傳出。
遲疑須臾,她緩緩起身,赤著腳向柴房走去。自懷中取出火折燃亮柴房外窗欞上的油燈,小心翼翼地推開柴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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