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嘩嘩的水流之下,閉上眼楮,心亂如麻,母親突然病重,對于她,本來就是非常重大的打擊,在這個世界上,她沒有別人,這一切都得由她扛起來,在母親面前,她努力堅強,沒有掉眼淚,但此時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傷悲,在水聲之下,伴著嗚咽的哭泣聲。////
許久,她才從洗手間里走出來,她手中拿著一塊干燥的毛巾,來回的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有的貼在耳邊,有的貼在額頭上。
徐瑾冷眼看著她,酸溜溜的挖苦道︰「喲,這是從哪兒回來的呀?洗澡洗這麼久,痕跡留下的太多了嗎?」
他的言外之意,林以南能夠听得出來,她心里很痛,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是她為之心動的男人,但是,他,卻是她所不能去愛的,他是她的仇人,若不是他,至少現在和她一起承擔的還有姐姐,她心里不會如此孤單,如此恐懼。
「林以南,你到底什麼意思?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你看你那張臉,從進到屋里,就一直拉那麼長,我欠你什麼了?」徐瑾終于忍不住要爆發了。
林以南抬起頭,眼中的感情十分復雜,悲傷,難過,無奈,痛恨,糾結,統統都有,但是,這些情緒,她卻無法向他一一訴說,她只能埋藏在自己心底。
徐瑾忽然站起身來,往林以南這邊沖了過來,他雙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肩膀,她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指甲快要嵌入她的肉里。
隔著薄薄的睡裙,徐瑾的手中傳來了林以南身體微微顫抖的感覺,她到底怎麼了?像是一幅視死如歸的感覺,她為什麼如此沉靜?她的目光里,我竟然看不出一絲情緒。
「以南,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你有什麼困難,你就告訴我,不要一個人去扛,畢竟我可以保護你的。」徐瑾說話的語調忽然又緩和了下來,林以南垂下眼簾,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不由得開始心疼。
「我沒什麼事,我只是不想說話而已,我真的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覺,我去把頭發吹干。」林以南抬起頭,看著徐瑾,柔聲說著。
「我幫你把頭發吹干。」徐瑾便拉著她的手走到了臥室,從旁邊的櫃子里拿出了紅色吹風機。
林以南沒有反抗,她只是沉默的低著頭,徐瑾心里又生氣,又無奈,他發火了,但是她還是這副樣子,他只好投降了。
她柔軟的頭發落在他的掌心里,這兩天沒有見到她,沒有撫模她的柔發了,他把濕漉漉的頭發握在手里心,鼻子一酸。////
在無條件的愛一個人面前,再孤傲的人,也會變的如此軟弱,愛,究竟是什麼?
以南,你到底有什麼事在瞞著我呢?你跟人事部的人說家里出了急事,你為什麼就不能告訴我呢?
「以南,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徐瑾迅速的替林以南的頭發吹干了之後,擁著她躺在床上時,他還是不甘心的問了出來。
林以南頓時心下一緊,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什麼?她的心不禁皺成了一團。
「不是,這件事我不想說,徐瑾,每個人心底總會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給彼此留點空間,好嗎?這段時間以來,我有時間覺得我們太黏糊了,彼此的習慣被對方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樣很容易失去自我,也許,到最後,會更容易失去。」林以南知道如果她再不說點什麼,徐瑾恐怕要抓狂了。
「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太壓抑,我沒有給你留空間,是嗎?那好,從今天開始,我每天晚上不留在這里了,我給你空間,足夠的空間。」徐瑾听著林以南說的那些話,心里非常不爽快,竟然還有女人嫌他太黏人了!天哪,這是什麼世道!我怎麼變成了一個黏著女人的男人了?!
徐瑾說完,便把胳膊從林以南的脖頸處抽了出來,他翻了個身,背對著林以南,睜著雙眼,心中說不出的心酸,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愛上一個女人,愛的卻這麼辛苦?愛,真的有那麼難嗎?
林以南微微側過臉,看著他冰冷的背影,心里也涌起了一陣憂傷,他心里一定很難受,但是我能怎麼辦呢?
第二天早晨,林以南伸出手在床上模了一下,她已經習慣了醒來的時候,模一下旁邊是否有徐瑾在。
但今天,床上卻是空蕩蕩的,她猛然間睜開了眼楮,徐瑾真的不在,那半邊的床,一點溫度都沒有。
難道他已經早早的離開了嗎?林以南翻身起來,把所有房間都看了一遍,沒有徐瑾的身影,門口放著他平時穿的那雙拖鞋,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真的走了,他真的傷心了吧。
林以南悵然若失的站在客廳中央,雙手無力的垂落下來,眼楮直直的盯著門口,眼淚,忽然滑落了下來。
徐瑾並不是早晨才走的,昨晚,他一直睡不著,而林以南,沒有過多久,便沉沉的睡著了,他靠近她,听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心很痛。
她嫌我黏人了,嫌我煩了,她到底不是真的愛我。
半夜,徐瑾起身到客廳里默默的抽了幾支香煙,意識十分清醒,他忍著心中的不舍,狠心的離開了這里。
他想,他應該會有一段時間不會來這里了。
林以南隱藏了心底所有的悲傷,依然面帶微笑,精神抖擻的來到公司上班,請假回來的她,跟往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當她晚上再回到家里的時候,房間里黑漆漆的,她想,也許徐瑾正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回來。
林以南沒有急著要開燈,她的目光向沙發處投去,上面卻沒有坐著人,那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一連很多天,徐瑾沒有給林以南打一個電話,她每天回家的時候,家里毫無生氣,永遠都是冷冰冰的,她躺在床上,即使白天再累,她也會失眠很久,默默地翻看著手機里的相冊,他的照片填滿了她的相冊,一張一張的翻過去,全都是他的模樣。
有的皺著眉,有的撇著嘴,有點瞪著眼,千奇百怪的他,她百看不厭。
她的心一下子像是少了什麼,空空如也,沒有了徐瑾在這里,這個家一點也沒有家的味道了。
但她即使心里再難受,她也會忍住不和徐瑾聯系,這段時間,林母一直住在醫院,她沒有下班了以後都應該要去照顧母親,晚上直到母親睡著之後,她才回到家。
這樣也好,徐瑾不在,她剛好把這段時間騰出來給了母親,也是該孝敬母親的時候了,多年在外求學,她並沒有盡到一個做女兒的義務。
這下倒好,徐瑾每天悶悶不樂的回到徐宅,起初兩天程雲熙比他回來的晚,後來,程雲熙暗自了解了真實情況,林以南每天都會到醫院去照料母親,原來她沒時間陪他了,他才會早點回家來。
那麼,徐瑾到底知不知道林以南的母親生病了呢?他既然愛她,為什麼不陪她一起去醫院看望老人呢?
「老公,最近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生意上沒什麼應酬嗎?」程雲熙見徐瑾早早的回家,臉上含著笑,殷勤的迎接他。
徐瑾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他對她無話可說,一個字都不想說,他低著頭,默默的拖著憔悴的身影往樓上的書房里走去。
這里才是他的個人空間,他鎖上了門,默默的躺在椅子上,閉上眼楮,他想鎮靜下來,心卻不由得開始亂。
幾天過去了,他沒有去林以南那里,沒有給她打一個電話,發一條短信,同樣如此,她也對他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林以南,到底你還是不愛我,別人都說,若是一個女人真的愛一個男人,也會很想纏在他身邊,不厭煩的依偎在他懷里,但是你呢?你反倒是嫌我不給你自由的空間了。
徐瑾的心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真是沒想到,在事業上,如日中天的我,竟然在感情上,輸的一敗涂地,愛我的人,我不愛,我愛的人,卻不愛我。
哼,徐瑾不禁冷笑一聲,唇角處微微上揚的一抹嘲諷笑容,久久的掛在唇角,揮之不去。
夜晚,他依然默默的坐在這里,默默的點燃香煙,煙頭落了一地,他的手指似乎都快被燻得暗黃,煙霧彌漫了整個書房,他不禁開始咳嗽起來,在煙霧繚繞中,他朦朧的眼中,看到了林以南的身影,只是,那只是幻影。
忽然,外面電閃雷鳴,一陣轟隆隆的雷聲突如其來,將他嚇了一跳,渾身哆嗦,程雲熙正好站在門口,與雷聲一起,敲起門來。
「誰?」徐瑾驚慌一聲。
「老公,是我,很晚了,你還不休息嗎?你晚上也沒有吃飯,要不吃點東西吧?」程雲熙的聲音很柔,在雷聲轟轟之下,徐瑾什麼也听不清楚。
他也懶得出來詢問,默不作聲的繼續躺在椅子上,程雲熙失落的低下了頭,淚眼朦朧,他的眼里依然沒有我。
整整一晚上,雷雨交加,雨聲伴著雷聲,時不時一道閃電劃過房間里,在徐瑾的臉上刻出一道白光來。
林以南,林以南,林以南,他一直在心底呼喚著她的名字,他記得,她很害怕打雷,一遇到打雷,她就會鑽到被窩里,嚇的不敢把頭露出來。
他忽然情不自禁的失笑一聲,她現在是不是還躲在被窩里,不敢鑽出來,以南,你還害怕嗎?
而林以南並沒有回家,當她準備離開醫院回家時,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她便在醫院里陪護母親,雷聲響起的時候,她並沒有害怕,她木然的望著窗外刺眼的一道道白光,面無表情的听著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她似乎已經麻木不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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