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進四通商行的耳門,隨著一聲嬌呼,青石照壁後盈盈然跑出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一頭扎進和掌櫃懷里。
和掌櫃愛憐地將少女摟在懷中,輕輕拍了拍頭,「娘回來了,玉兒卻不能失了禮數,快快給周公子見禮!」
那少女聞听母親的話,從和掌櫃懷中抬起頭,先打量了幾眼周宇,這才抽身朝著周宇盈盈一福,玉面含羞道︰「玉兒見過周公子!」
「這是小女玉兒!自小被妾身寵溺,讓周公子見笑了!」和掌櫃忙一旁介紹。
「哦!無妨!女兒家本如此!姑娘好!」周宇自是也抱拳回禮。
「周公子快請後堂用茶!」
「和掌櫃請!」
隨和掌櫃母女穿過一條不長的甬道,向左一轉,是一排兩層的閣樓。閣樓一層是間偌大的會客廳,進了會客廳,和掌櫃母女並未止步,而是領著周宇徑直穿堂而過。
閣樓後面原來是個四方小院,正對閣樓的是三間雕梁畫棟的正房,左右各兩間廂房。周宇估模著,這里應該是主人家的起居之所了。
穿過小院,早有僕人掀起門簾。
「周公子請!來人,上茶!」和掌櫃殷勤招呼著,走進屋中。
走進屋內,也是一間稍小的會客室。屋內陳設頗為簡潔,一桌、一幾、四張木椅,香案之上一幅雪影山河圖。
僕人奉上香茶,便屏息退出。
「周公子請受和婉母女一拜!」周宇剛剛打量屋內陳設,一轉身,卻見和掌櫃領著玉兒雙雙跪拜在地。
「和掌櫃這是為何?周某實不敢受,快快起來!」周宇忙躬身便欲托起和婉。
「周公子且听妾身一言!救命大恩已是難報,但妾身一家性命危在旦夕,妾身唯有厚顏相求,還求仙師出手,救救妾身的夫君吧!」和婉以首叩地,突然哀求道。
竟被一個凡俗女子一語道破修仙者身份,周宇心下一驚,不過並未著忙,淡淡道︰「不知和掌櫃為何肯定周某乃是修仙者呢?周某洗耳恭听!」
「仙師恕罪!自仙師在霽城以神奇手段治愈了鐘武師,妾身便猜測您是仙師。鬼愁峽一幕,更讓妾身深信不疑!妾身知道仙師之所以要隱匿身份,必有自己的用意,所以,盡管妾身確信,仍不敢聲張,直到內堂才敢乞求仙師相救!」和婉一五一十說出自己所知。
周宇沉吟片刻,略點頭道︰「和掌櫃所言也不無道理,如你這般的身份,知道些修仙秘聞倒也正常。周某觀你也不是虛妄之人,還請和掌櫃起身,說說你夫君之事吧!」
「多謝仙師不責之恩!玉兒,快叩頭謝恩!」和掌櫃復又領著女兒叩一回首,這才起身。
「仙師容稟!妾身的夫君名喚江遠,三月前,夫君為了一批珍貴的山貨,親自押車去往霽城。不想,此一去竟釀成大禍!自霽城回來後,竟忽然將自己禁閉于地下暗室,並親口囑咐妾身,不可外傳,不可打擾,否則全家必有血光之災!」說到此處,和婉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繼續幽幽道︰「妾身與夫君結發十七載,一直相敬如賓,夫君的突然變化令妾身惶恐不已。焦慮之下,妾身偷偷去看過兩回,只見夫君每日盤坐不動,渾若活死人!夫君如此,妾身與小女安能獨存?只因夫君是自霽城回返之後,才發生了變故。妾身不敢妄與人言,只得親自去了一趟霽城,想要細細查究真相。不想上天垂憐,竟安排仙師主動找來,救妾身一家于水火之中!」
「能否救得了你夫君,周某也不敢斷言,還請和掌櫃將你了解的情況細細說來,周某也好心中有數!」周宇面色慎重地叮囑。
「不用仙師吩咐,妾身自會知無不言的!說來也怪,夫君自霽城剛回來時,只偷偷告訴妾身說是得了件寶貝,並無異樣。不過幾日之後,整個人卻忽然大變!」
說到此處,和掌櫃臉上一紅,頓了頓依舊言道︰「夫君回來幾日之後,便忽然性情大變。不僅忽然不吃不喝,就連夫妻間的親近似乎也斷了!」
周宇蹙眉點頭,「嗯!只是不知你夫君所說的寶貝,又是怎樣?」
「唉!妾身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把黑色的斧頭,如今被夫君日日帶在身邊。其余的妾身也實在不知了!」說完,和掌櫃滿眼愁緒地看著周宇,生怕听見一個「不」字。
听了這些,周宇雖一時無法將事情整個弄清,但可以斷定,其中必有鬼怪作祟。至于听聞的奪舍,則不大可能,因為周宇知道,凡是金丹以上的修仙者,一生皆有一次奪舍的機會,但奪舍的對象也僅限于修仙之人,絕對不會對凡人奪舍。
若只是一般的鬼怪作祟,周宇自信憑自己的手段,驅之不難。不管如何,既然遇上了此事,卻要置身事外,周宇是萬萬做不到。
「褚掌櫃現在何處?還請褚夫人帶周某去看看,褚姑娘就不必跟去了!」周宇略思量後,對和掌櫃道。
「和婉謝仙師大德!玉兒,你便呆在此處,任何人不得進去!」和婉先是朝周宇深深一福,而後吩咐少女道。
由會客室向後,出了門往右手轉過一段游廊,眼前是門庭緊閉的三間廈屋。和婉取出鑰匙將中間一道門打開,對周宇說了聲「請」,便自走進。
周宇緊隨而入,和婉反手將門閉合插上。屋內光線暗黑,不過周宇已用神識將屋內細細搜視了一遍。屋子後牆處,地上一道鐵門,明顯是條通向地下的通道。
和婉打開鎖鑰,朝周宇投來乞求的目光。
「到底如何,周某現在也不得而知,為策萬全,夫人就不要下去了!周某只身下去為好!」周宇沉聲吩咐一聲,輕輕一掐訣,散去隱靈術,並催動靈力,為自己撐起了靈力護罩。
下到地面,周宇一揮手,將頭頂的鐵門關起。定楮看向一丈開外,盤坐著的一位面色白淨的中年男子,應該便是四通商行之主,褚江遠了。
那中年男子盤膝危坐,雙掌微張,置于月復前,完全是一副修士閉目修煉的模樣。周宇進來,那男子似無所知,仍舊閉目不動。
周宇也沒有貿然輕動,以靈眼之術細細觀察對方,確是凡人無疑。不過,其雙掌之下分明壓著一件東西。周宇以神識一掃,渾身一個激靈,急在腰間一拍,將寶象環祭了出來。
和掌櫃所說果然非虛,褚江遠手背所壓的,正是一柄色澤黝黑的斧頭。不過能讓周宇如此駭然,可見這柄斧頭的不俗。
因為那斧頭之上雖毫無靈力波動,但周宇神識略一接觸之下,卻感受到了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這種感覺,即便是自己用過的長劍符寶之上也不曾有過,難道是金丹修士的法寶?這褚江遠真的是被金丹以上修士所奪舍?
短短數息,周宇已是心思百轉。不會!若真的是有金丹以上修士奪舍,即便褚江遠沒有因承受不了爆體而亡,此時也應該有靈力波動才對。
可此時的褚江遠分明是一個凡人,只是呼吸吐納之間,渾若修仙者在修煉罷了。不對!周宇再次以靈眼之術細觀,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一絲靈氣正隨著褚江遠的吐納在其體內經脈循環。靈氣雖微弱,但其運轉的路線周宇太熟悉了,竟是青靈功!
「好!周某不管你是何方鬼魅,附身一個世俗凡人,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現下若是閣下主動遁出,周某或可免你魂飛魄散之果,若是不然,即便你與周某有同門之情,也決不輕饒!」言罷,周宇故意運起青靈功法來,以示對方。
暗室之中一陣寂靜,片刻之後,褚江遠一聲輕嘆,雙目卻未睜開。只是自其頭頂處「嗖」地閃出一道白光。
周宇心中一凜,右手掐訣朝懸于半空的寶象環一指,寶象環立即爆出一道銀光,急速旋轉起來。不過周宇並沒有急著出手,既已承諾,若是對方主動遁出,或可免其一死,又豈可食言而肥。
那自褚江遠頭頂閃出的白光,也沒有撲向周宇,而是懸于褚江遠頭頂三四尺處,片刻之後,慢慢幻化出一位白眉老者來。
周宇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幻化出的老者分明不是鬼魅之流,反倒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是傳說中的元嬰修士的元嬰?也不對!听聞修士的元嬰乃是元嬰修士的靈力固化而成,是為實體的一個小人。而眼前的老者看上去不過是一道光影罷了,甚至感覺其虛弱到一陣風便能吹散。
「既然閣下主動遁出,周某也自會信守承諾,且不動手!不過,閣下無端害人,不覺得需要給周某一個解釋嗎?」周宇凝神屏氣,冷冷盯著對方道。
老者自幻化而出,便一直目光溫和地注視著周宇。此時聞听周宇責問,長嘆一聲,開口道︰「想我青靈老祖之名,一萬年前,天元大陸修仙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一萬年後,我青靈門的徒子徒孫竟呼老夫為‘閣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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