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無情人情迷
目送封蕪跟著女官遠去的背影,曲青青面色沉靜,難以揣度。永和宮中人人靜謐,不敢叨擾看起來心情變得不太好的主子。
其實,曲青青真的沒想什麼。
她雖然在意封蕪,倒還真不至于因為和她地暫時分別而淒淒切切,曲青青只是在向系統查詢,那位李士子究竟做了些什麼,惹得封蕪如此氣憤。細細看過他們的交集之處,青青不由得嘆了口氣,轉身回了殿內。
要說,人也真沒做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他和封蕪的矛盾其實是日積月累而來,納妾之事不過是導火索而已。至于封蕪為曲畫如此氣憤,更多的卻是因為覺得被下了面子,打了臉。若是青青還只是個婕妤,曲士廉遠在順陽,封蕪氣兩天也就過去了,現在覺得青青能幫自己掙得臉面,當然不肯放過李向學,對于曲畫,她或許有心疼,當恨鐵不成鋼之下,也有難以掩飾的忽視和不在意。
那李向學多次科舉不中,卻一直不肯尋個教書先生、代寫書信之類的活計——如果他祖上遺福,家產豐厚也就罷了,偏偏窮的叮當響,全靠李老婆子和曲畫熬更受夜地做女紅維持家計。封蕪一邊幫持,一邊忍不住每每刺上幾句——她那嘴,不注意起來,神仙都得氣下凡,何況心高氣傲的李向學?李老婆子听聞兒子在曲家受了氣,一方面不肯放棄曲家豐厚地幫扶,另一方面,卻更下狠力磋磨曲畫,好好一個姿容上家人品上可人的美麗閨秀,生生被折磨得容顏憔悴,如此,李向學更看不上這個只有夜里見得上兩三個時辰的,沒有共同言語的妻子。青青在家那些年還好,畢竟曲士廉就在京城,他大小一個官身,又是名正言順的「大舅子」,完全壓得住李家,他們也只敢背地里讓曲畫連更曉夜地做活計,明面上還是尊重妻家的,封蕪也就佔著上風,每每說得李向學和李老婆子抬不起頭。
那時候青青多在莊子上,每次封蕪來探望總是說不完的關心話,哪里會提到多少曲畫的事?不過三言兩語說幾句曲畫不爭氣,娘家給撐腰都硬氣不起來之類,轉頭就拋開了,青青也就以為曲畫過得還可以,這也是她自己的性子導致的結果,看她健康度還是不錯的,也就沒太在意。若是早想到曲畫一直沒有孩子的問題,早早給她下藥,有了孩子,曲畫至少能稍微硬氣些,至少周圍的話風多少會偏向她。如今,一個沒有孩子的女人,鄰里間說起來,絕不會多麼苛責當婆婆的不慈,更多的是笑話一個「不生蛋的母雞」而已。曲畫日日听著,又有李家母子倆、那兩個通房奴婢地洗腦,竟然自己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看不起自身,別說告狀了,受那些苦居然心甘情願、從無二話。
她那樣,別人怎會有半點顧忌?
她怎麼不去想,如果不是想著李家的名聲,曲家和李家的結親,就是說是他李家入贅都使得,換個人家,換個當事人,要麼再不受曲家幫扶,要麼,哪敢說曲畫一個不子?
那鄉里鄉間的,多少婦人憑著娘家補貼,在婆家說一不二,什麼偷漢子、打婆婆,嘴里常年念著——「你全家靠我娘家養著,恁得多嘴多舌」,鄰里間最多說兩句此女彪悍,卻會因為人家娘家養著你這個婆家,輿論間自然偏向媳婦。雖沒人想要曲畫做那樣的悍婦,但她這樣立不起來,旁人幫著也覺得沒意思。
這一年多,曲士廉去了順陽,封蕪再彪悍也不好時常打上門去——若是為了曲士廉和曲青青,她絕對能舍得下臉面名聲,為了曲畫卻是不願意的。李家母子倆漸漸不尊重起來,什麼不三不四的話都敢往外傳,弄得封蕪十分丟臉,更加不願意和李家牽扯,後來都只是送上錢財,很少再上門了,曲畫自己後來也鮮少回娘家,封蕪就漸漸把她拋到腦後,一心惦念宮里千難萬險的曲青青來。
直到,李向學中了同進士,家中大擺宴席,給兩個妾開了臉,惹得周圍鄰居艷羨不已,有碎嘴的婆子跑到封蕪面前咬耳朵,這下算是炸了鍋。
用她曲家的銀子養小婦,美得她!
曲家和李家,或者說封蕪和李家——曲平向來不管事兒,也擔不起事兒——正式開戰。
只有曲畫,明明那兩個妾室打的是自己的臉——大湯朝其實有規定,非官身一般是不可以納妾的,豈不看曲書的婆家,家財那樣豐厚,不是也只是歌姬、通房多,後來雖直接想娶二房,也是曲書無子,通房有孕的緣故。雖然李向學中了舉,但不是還沒補上實缺麼?
此番,封蕪帶上了青青給的求子藥,也被青青勸住,不再強硬插手別人家的事,只根據曲畫自己的要求給予幫助,再在旁邊敲邊鼓,好好勸勸曲畫,讓她明白,娘家人永遠是站在她那邊兒的。
曲青青不知道封蕪的完成度會怎麼樣,現在事情也只能這樣。
她不是不能直接雷霆手段解決——傳個話、差個人上門敲打、直接弄死李向學讓曲畫懷上遺月復子……但是,曲青青自己上輩子從最底層一步步往上爬,始終堅持的,就是一個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什麼後果都自己承擔。哪怕後來拋棄尊嚴,那也是她曲青青自己選了,活下去,而已。想起那些想要「拯救」自己的人,即使他們用心是好的,青青也萬分厭惡那種高高在上地姿態,和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做法,特別是手段激烈的,反而讓青青升起比對真正欺辱自己的人還要深沉的仇恨。
她希望,不論曲畫日後究竟如何,都能是自己做得決定,即使後悔,也不用仇恨、怨怪和遷怒。
當夜,章和帝留宿永和宮。
大湯朝倒沒有後妃有孕,皇帝不得留宿的規矩。畢竟大湯朝女子地位還是比較高的,並不全然是生育工具,而大湯朝皇帝更是尊貴,什麼規矩禮節的,都是為他們服務的,不會把自己弄成種馬一樣,一切為綿延後嗣為重,的存在。
章和帝正把青青抱在腿上一邊細細說話,一邊把手書畫,心中愜意。
程元珍面色為難地進來傳話,紅美人又鬧將起來,滿宮的人都被打倒在地,場面亂的不成樣子,問章和帝是不是去看看。
章和帝筆下一頓,看青青面色通紅,正悄悄拿帕子拭淚,眼角紅紅的,手也抓得緊緊的,呵呵一笑,捏著青青的鼻子調笑道︰「還以為青青是個大方的,怎麼原來也是會吃醋的。」
又轉頭對元珍說︰「這宮里越來越沒規矩了,你也是,腦子不好使了。怎麼,朕是那起子勸架和稀泥的七姑六婆?後宮低位妃嬪的事,自然是皇後和夫人們處理,以後再拿到朕跟前煩勞,你就回家養老去吧。」話說得嚴厲,語氣卻是輕描淡寫的,程元珍面上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退下去傳話了,心中卻明白章和帝這不是對自己,而是已經厭煩了和紅美人間的「游戲」,畢竟,對于女人,他從來不是個有耐心的。再漂亮,再獨特,三五個月下來,也就那樣了。日後,按照紅美人的性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青青心里微微一哂,眼中卻霧蒙蒙地看了章和帝一眼,低聲說道︰「青青自然知道皇上富有四海,當有最頂尖的眾多美人相伴,但在此時此刻,自己宮中,忽然遇到……」說著扶著小月復,「心中難免有些酸澀。皇上愛重紅美人,也不必為了青青冷落她,青青也不敢心存他想。」話落,頭微微側向一旁,眼楮垂落。
章和帝心中好笑,這小女人鬧起脾氣來,還真是與眾不同,如果不是早知道她的烈性子,當真轉身離開,這小女人背地里不知道該怎麼傷心難過呢。而且,那紅美人,也該敲打敲打了。說起來,雖然紅美人容貌身段令人贊嘆,床上風情也讓人流連忘返,可這麼幾個月下來,章和帝也不像先前那樣難舍了,反而總是想起以前和曲青青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當時只覺得一萬個舒適,現在卻懷念惦記不已。而且最重要的,之前御醫診脈,言語中隱晦提及保重身體之類。章和帝自然不願意承認自己面對美色把持不住,身體又年老力衰,反而想起之前和曲青青徹夜歡愉,第二天也精神抖擻,身體更是健康精壯,一方面覺得青青是個有福氣的,另一方面,卻開始懷疑,紅美人是否用了什麼虎狼之藥的下作手段。
所以,永遠不要對男人——特別這個男人還是個皇帝——的人品抱有期望。
章和帝將青青像嬰孩那樣抱起來,看她受驚,乖乖的縮在自己懷里,章和帝大笑出聲,捏捏她的小**,湊近她的耳朵,帶著氣音說︰「小青青這是在鬧脾氣?看來這肚子里真是個精怪的閨女,這不,帶得做母親的都淘氣起來……還是,青青娘親今兒好好疼愛了青青一番,現在青青像個小孩兒一樣了?」
青青臉上紅得滴血,降頭死死埋在章和帝頸邊,小手抓著他的領子,十分用力,更顯得那手好看得晃眼。章和帝眼楮一眯,忽然張口一咬,將青青的半只拳頭含進嘴里,竟然舌忝咬起來。
青青驚得高呼出聲,章和帝悶笑,看她不知緊張還是敏感,竟然發起抖來,十分可憐可愛,不由得想要更加逗弄她。于是嘴舌用力,似乎要將她的拳頭吃下去一般,又覺得口中脂滑肉女敕,隱隱生香,竟然性起。
青青一邊擔心自己的拳頭,一邊被臀下忽然立起的火熱弄得手足無措,居然用帕子捂住連低低啜泣起來。
章和帝先是一愣,然後吐出她的拳頭,哈哈大笑起來,抱起青青就往床上了——雖然知道青青懷有身孕,但章和帝閱盡千帆,早年間也不是沒荒唐過,手段多著呢,當然能夠得樂。何況,根據他的經驗,懷著孩子的女子,更加的……
看青青仰倒在床上,雙手護著小月復,嚇得臉色都白了,唇色稍淡,微微發抖,章和帝心軟,稍稍安耐,摟著青青細細講解安慰起來。青青听罷那些匪夷所思的……臉上熱度驚人,眼中微有濕意,但到底輕咬著嘴唇低低應了。章和帝看她已經羞得太過了,心中好笑,莫名又有種得意又隱秘的快感,不再調笑她,俯身擒住那淡淡的唇,將之染出鮮艷的顏色。
青青繼續裝模作樣,心里也有些期待。
末世時青青什麼荒唐沒經受過,雖然當時厭惡,但之後數十年空曠,也不是沒稍稍懷念過的。怕章和帝年老不禁,青青還悄悄給他用了狀態藥物——懷著孩子的確身體更那什麼一些,還希望章和帝好好伺候著才是。自己要保持身心健康,才能生下健康的寶寶麼……
紅帳放下,低吟漸起,夜漏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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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和帝看著懷里香汗淋灕昏睡過去的青青,心中柔軟。真是個尤物,自己竟然差點兒把持不住真要了她。悄聲讓程元珍傳了太醫給青青看過診,確實無礙。
一方面,心中懷疑更深。
青青懷孕後發育許多,說起來,論肌膚滑膩、腰腿縴長和勾人奪魄的申吟、引人入勝的體香,青青絕對比紅美人要更勝許多。可是面對青青自己能忍住,面對紅美人卻難免貪歡,除了心中確實更愛重曲青青不願傷害她之外,未嘗沒有可能,是紅美人用了什麼手段……
想著南蠻巫蠱和秘藥,御醫即便查不出來,也不是沒可能的……
章和帝汗毛直立,眼中冷光四溢。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粗長哦……
明天要死兩個人哦……
我好殘忍……嚶嚶嚶……
話說,存稿君只剩今明兩天的了……蠢作者還不回來,是在作死麼……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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