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在驛站歇了兩夜,趕了三天路,終于到達北邊圍場。
眾多部落首領早早等候在此,現在走出帳篷,前來迎接。
章和帝對曲青青擺擺手,自己下了馬車,和走到馬車邊的,北戎最強大部落首領,呼韓邪,交握雙手,一同往前走。北戎呼韓邪大汗是大湯最親密忠臣的盟友,常有公主、貴女嫁到那邊。蒙茶一直表現得比較順服,但是納貢卻常有拖延,屬于比較曖昧的屬國,也從不向大湯求親。吐絲比較奇怪。它一方面非常敬仰大湯,經常求親,嫁過去的公主和貴女們卻往往活不過一年,章和帝即位以來,再沒有答應過和親要求。而且,吐絲納貢非常積極,它的銀器、雪蓮和蟲草等物向來是大官貴族後宮嬪妃們的心頭好。另一方面,吐絲卻是所有少數民族中最不安穩的,又因為每次派兵前去,都因水土不服草草收場,沒有實際的武力鎮壓,誰都對它不放心。要青青看,不過是高原反應,完全沒必要疑神疑鬼的,等以後站穩腳跟,那必須派兵去溜一圈的。
那邊,男人們進了早已搭建好的,章和帝會客用的大帳篷,這邊,曲青青才在尚宮尚儀地攙扶下下了馬車。先去嬪妃們住得帳篷區,給貴妃和淑妃請安,之後回了章和帝就寢的帳篷。
時時跟著帝王,說起來榮耀非常,風險卻也很大。
不說伴君如伴虎,見天兒在一起,難免惹怒聖上,降罪自身。只說,萬一沒能籠絡主章和帝,他要寵幸其他美人,曲青青連個住的地兒都沒有,只能臨時再找宮人們安排,那狼狽尷尬,絕對會是後宮最大的笑話。有權有勢的男人就是這樣,寵愛什麼的,從來不體貼。
進了帳篷,此時宮人們正忙碌著整理準備,青青也不討嫌,自己找了個安靜角落,一邊照看兒子,一邊繼續納鞋底兒。這鞋是給章和帝做的,花樣簡單,底子卻是實實在在的,顯出一萬分真心誠意來。突然,任兒把肥女敕的爪子伸出襁褓外,一張一縮的,這是醒了,而且提醒當娘的,他需要解決生理問題。青青搖頭笑笑,兒子生而知之,小小個人兒就知道羞恥,每次弄髒衣褲都羞愧非常,但嬰兒時期本來就無法控制,所以青青很愛在這方面逗他。招呼一個小宮女拿來恭桶,解開兒子的襁褓,把包子提溜出來,先扒開小肥腿兒,檢查是不是干淨的,再幫他解決生理問題。見屎尿顏色和氣溫都很正常,心中安穩。雖然有系統時時監控他的身體情況,青青總是不自覺像個普通母親一樣,從各個方面檢查自己兒子是否健康。
夏侯任醒了就不容青青無視自己,做旁的事,已經相當了解自家兒子霸道屬性的青青,自然放下手中的活計。剛好岐山已經帶著行李,從太監那邊的地方趕來這里,青青連忙讓他找出一本大湯朝比較官方的史書。將包子抱在懷里,找到上次停的地方,青青不帶任何偏向地朗讀起來。夏侯任自然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手舞足蹈,「啊啊」出聲,似乎很有見解。岐山看得有趣兒,一邊打整青青的物事,一邊注視著十六皇子。
尚宮等人也嘖嘖稱奇。
青青並不辯解。
她並沒有讓兒子藏拙的想法。反正任兒注定萬千寵愛在一身,天生就是別人嫉妒的對象。在增加一個幼時聰穎,少年天才,也不算什麼。她自己時時就要演戲,兒子生而知之,本來也常常掛著面具應對他人,在兒子沒特意演戲時,青青也願意讓他做他自己。
不一會兒,宮人傳話,章和帝要在大帳同臣子們共用午膳,著青青自行安排她們母子中午的膳食。
曲青青心里說了聲,「好在還記得說一聲,不然明明知道他那邊早就吃起來,自己還要餓著肚子等」,面上感恩戴德地謝了章和帝記掛,轉身吩咐尚食上些好克化的清淡食物。到圍場這里,基本天天吃得都是大肉,青青覺得自己還是好好保養一下腸胃的好。而且,帶來的蔬果食物畢竟有限,雖有附近州郡地供給,但其實有時候也會限制妃嬪臣下們的飲食,搶先吃下肚子才是真理。
夏侯任最好解決,帷帳一拉,青青解開衣襟,他就自己解決了。除了第一次母子倆都痛苦了些,之後,青青的女乃水還是很充足的,營養也好,小包子一直很滿意,再也沒吃過女乃娘們的貢獻。但是青青還是每天讓女乃娘擠出來送上——開通現實貨幣和系統兌換後,青青也可以把現實中的物品賣給系統,其中,人女乃,那是比金銀玉器更貴重的東西。自己的要留給兒子作口糧,別人的就沒有壓力了。
飯後,青青先讓岐山出去打探了一番,知道外面確實沒有閑雜人等後,抱著兒子決定出去散散步,順便看一下麗妃安置的怎麼樣了。
因為是章和帝就寢的大帳,周圍沒有其他帳篷,御林軍遠遠守衛著,偶爾有結伴的太監宮女走過,見著青青,連忙行禮。
青青抱著兒子,慢悠悠走著。
北邊圍場鄰接大漠,這里雖然還是草原,卻也有大漠遼闊無垠的氣度。天空蒼涼、蔚藍、高遠,前方一望無際,稍遠處是枯黃連天的長草。在這樣的景色下,人自然覺得心情開闊,平時的汲汲營營都暫時遠去。
「喲,你怎麼來啦?讓我看看任兒,可還適應?」
麗妃一見青青母子,手邊的事兒都拋開了,連忙抱過小包子,臉蹭臉玩兒起來。夏侯任對他人的善惡非常敏感,對于麗妃還是很喜歡的,一般都很給面子。
「我們都還好,你呢?」
麗妃搖搖頭,說道︰「不大好。你也知道,我在南邊兒長大,最受不了這樣干燥的氣候,今兒中午用得就不香,一想今後幾天要陪著吃油膩膩的烤肉,心中就不舒服。」
青青也是擔心這個。
麗妃從小生活在順陽,就是京城的氣候也不十分喜歡,何況更加典型的北邊圍場。她看著爽利,其實也是個身嬌肉貴的,時不時也是要病一場的。在這樣樣不足的圍場,真出什麼事,可是非常麻煩的。好在魏源已經升到御醫,這次也跟來了,旁人還不知道青青和他是一邊兒的,如果有事,這位可是救命稻草——明面兒上的掩護。
青青拉著麗妃坐下,伸手給她把了脈,嗔道︰「正因為不舒服,飲食上才要用些心。現在膳食上還沒限制,蔬果什麼的還不可著勁兒用?反正你是妃位,份例是足足的。平時也要多喝茶水,少吃甜食……」
麗妃眼含笑意地听青青嘮叨,手里逗弄小包子,心中快樂非常。
「等過兩日,膳房安置妥帖了,我親自下廚給你煲幾個湯,你自己也要好好將息著。」
麗妃點頭。
又對青青說︰「你在御帳里,凡事謹慎些。那幾個無時無刻不指望著你觸怒皇帝,可不要讓她們如願。還有,你那姐夫家——同進士那個,最好還是著人處理一下。他們自己鬧得不像,本沒有什麼,可是近來我隱約听到他們胡亂說些混賬話——我們當然知道自己是做妾的,沒什麼,架不住有的人不喜歡,听著逆耳,可要當心著!」
青青捏一下她的手,表示心中有數。
李家母子確實過分,最近傳些閑話,無非是青青「不過一介妾室,還干預姐姐夫家的事」之類的。青青早就知道,還明白是因為曲書夫家顯達起來,他們不平衡的緣故。封蕪已經听到風聲,不日自然就會想辦法解決掉。
原先還想等曲畫自己想明白,不然她們貿然插手,反而引起她的怨怪。現在連麗妃都听到風聲,只能處理掉了。
希望曲畫不要鑽了牛角尖。
麗妃安慰地拍拍青青的手,又說︰「就在剛剛,小太監送來一件東西,卻是七皇子給我倆的,你且看看。」
青青一看麗妃遞過來的東西,卻是兩枚種和水頭都極好的,模樣相似的玉佩。
麗妃微微皺眉,說道︰「婠婠公主和四皇子的事兒就在眼前,貴妃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意思?」
青青搖搖頭,低聲說︰「我看著應該是七皇子自己的意思。說起來,他出身好,資質又好,憑什麼未來就被親娘給定下了?之前有四皇子杵在那兒,他還沒多大心思,一心為自己那一系奮斗。現在眼見著三皇子勝券在握,心中難免長草。貴妃也是近來志得意滿,連兒子都忽略了。三皇子也是,本來一貫是個聰明謹慎的,現在也有些昏頭,恐怕在自己親弟弟面前更不會掩飾什麼,讓七皇子更不舒服了吧……天家,哪來的父子兄弟呢。」
麗妃見青青神情冷然,以為她在為章和帝難過,心中酸澀,嘴里轉移話題道︰「七皇子……可比三皇子……對我們有利。他們自己斗起來,給大家都留條活路才好呢。」
青青也點頭,道︰「皇上近來心中也常有憂慮,你提一提七皇子——別多說,只說這孩子武功了得,也孝順,皇上自己就會起心思。朱家和姜家聯盟,實在太可怕,不只是我們,皇上也不樂意呢。」
麗妃自然贊同。
這種事青青一貫不插手,麗妃反而好說話些。正好說都知道麗妃有些水土不合,章和帝正是給她做臉的時候,必然會前來探望。
兩人閑話許久,又一塊兒午睡畢,宮人稟報,章和帝來了。
章和帝听聞青青在麗妃處待了許久,還一起午睡,不知怎麼心中不自在了一瞬——明明他最清楚,青青是不會和麗妃有什麼的。想著麗妃身體不適,章和帝猶豫了一下,就去了她的帳篷。先阻了宮人唱諾,自己悄悄進帳,見兩人果然是分開睡得,心中舒服了,又悄悄出去,裝作才到的樣子。
兩人給章和帝請安後,麗妃瞄了青青一眼,給章和帝使了個眼色,說道︰「妾听聞青青沒騎過馬,到這里了,不學一番,實在是憾事。」
章和帝明白這是麗妃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也柔聲勸青青先回帳。又讓程元珍親自陪青青聯系騎術,還囑咐道︰「現在日頭還毒,你先給玉昭儀講講技巧,仔細著別讓她曬著。」
青青謝恩退下,麗妃對章和帝如此這般分說,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傳說中的第二更終于來了……
感覺自己萌萌噠~~~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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